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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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很顺利,房东是位五十上下的男子,身材不高,剃着短发,一目看上去似有瞽疾,说话利索,听说以前是大队的副队长的角色,现在自己有个土建小包工队,经常还在外面揽些活做做。此次是携夫人同行,老婆和她看起来很般配,穿着碎花无袖圆领小褂儿,下着深色裤子,看起来并不可身儿,有些肥耷耷的,还随身挎一背箕,里面装了些杂草,大概还肩负照顾她的兔兵使命。
“这事儿简单,你看着合适就先住着,到月再付钱,你们干活的那地方我也熟悉,大家彼此都信得过,有什么事儿,我们还可以配合一下。不过,听说那里的结算不是很及时,你们得留神儿才好!”
“谢谢了,谢谢您的提醒,现在哪个地方都是一个德性,拖欠是难免的,听说老板和甲方有些关系,说是不会拖得太久的。”
“那就好!大门钥匙没有现成的了,你到梅师傅那儿拿了样子,到街上配一把吧,一块钱就行。用水就在这门口儿,你们自己准备个小泵就成了。”
梅师傅正好在跟前,解了钥匙,当场就给胡侃做模,说是配好了,尽快给他,你们白天不在这里,我们碰不到一起,别耽误了事儿,他的兔子是饿不起的,他还指望能成了这几窝卖了急用呢。
大家说妥,各自忙各人的了,钥匙的确象他们说的那样方便,随即就还给了梅师傅。当晚一若让人架了一张无板儿的床架子,在路边木匠铺里花十块钱买了一个旧门板搭上,屋子里本来就有以前房客丢弃的折叠沙发,这样,这俩小子就有了窝儿趴了。
好歹是个房子,比工棚要凉爽多了,他俩在一起商量个什么事儿,也不用再回避谁了,正好是个小天地。只是每天去工地一个单趟就得多跑二三里路。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儿,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关键是便宜。就这样他们进入了披星戴月的作息轨道。
这天早晨,胡侃还是一如既往地擦黑就起床去工地,快到地方的时候,从黑影里窜出两个人影儿,把他吓了一跳,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身上虽说没带什么钱,可不知情的强盗真要先给咱来个脑袋瓜儿开瓢儿,那就窝囊了。
“哟!是小胡儿呀!”一开口听出是女声,胡侃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谁呀!这么早就开始忙活上了,您们辛苦了!”
“听说今天炉体要来,我们得来盯着点卸车呗!”胡侃觉得莫明其妙,他们这些安装人员都没有接到通知,她们的消息咋就这么灵通呢!
“噢!也许吧,没听说,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可靠吗?真要来货,还得准备验收呢。”
“别装了,你能不知道!我们盯这两钱儿容易吗,别给我保密了。”
“谁要说假是这么大个儿的!”胡侃挓挲开五个手指头,做出个王八探头的形状。“我们真的没接到通知,一直等着的,活都停了三不整天多了!”
“那你忙你的去吧,等会问问别人儿。”
“这么早还没吃饭吧!”
“哪能呢,谁能这么早开饭呀,我们这算是夜班,嘻嘻!别耽误了你的事儿,你快走吧!”说着她们催着胡侃赶紧走。
胡侃觉得奇怪,本是她们要打听事儿的,这会赶得让人觉得突兀。瞥了一眼旁边儿,才发现她们的另外几个人儿正在从院里往外搬东西,看样子还挺沉的,看门儿的老者是S经理的爹,在这里混个差使好拿点钱儿,在新砌好的门楼子里坐着,好像根本看不到一样。

听往车上丢的声音,象是架杆儿,搭扣一类的东西。还有声音很哑的厚铁板儿,少说也得有个四五十公斤的样子,平车的条都压得吱嘎了。装满了,她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胡侃纳闷儿,这看夜的不就是聋子的耳朵了吗。
果然,上午十点的样子,炉体真的到货了,胡侃爬到车上去盘点了一下数量和种类,按安装的顺序排了先后和堆放点儿,这就不能再转运了,只能一步到位,甩到二楼去才成。说是货迟供了半个月,送货的人急得上火,还是没有人接货,压车的来回跑了多少趟,还是找不到管事儿的人。
直到下午的四点多,项目部才调来了一百吨的吊车,支好的腿子,慢腾腾地调好配重车,用二十五吨的吊把重砣挂好了,天已经摸黑儿啦。因为下雨的缘故,基础跟前成了一片泥沼,一伸腿子就连垫的枕木一起压得陷了下去,只好用铲车先铺了铺层,才算是拉倒。
等真的开始起吊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兴国带着一个毛胡子脸儿的男人一起赶过来了,说是对这个环节重视,亲临现场坐阵指挥。
钢丝绳拴好,四圈塞了防滑垫木,一切齐备了,随兴国来的家伙叫住了吊车司机,说这样拴绳不稳妥,一旦打滑会出大问题,得接个绳头把下锅筒儿围包一个周圈儿,才能起钩儿。别看这小子个头儿不高,嗓门还真亮,里把里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下就僵住了,司机才不愿担这个责任,油田的吊车不配起重工,拴钩儿都是雇主儿自备,指挥当然得由你们,车是按时计费的,只要开出来,那就得算你的费用。
胡侃急得站在二楼上乱吼,可是没有人理睬他,一若也是无可奈何。人家是公司里的人,当然得听人家的,反正车费人家出。妈的,一个台班儿打了拆一万二,败家子儿,天再黑一点儿,活干起来就更不顺手了。再者这围包一圈儿那绳一来不好穿,二来绳长也不好调节,本来两截绳头是一样的规格,平衡很容易找,这一偏了,咋到柜架里对位,一时半时能卧得上去吗?
咋说就咋干吧,只要能快点儿,人都熬了一天了,还不见点儿进展。吊臂一伸出来,钩拽上去,两端的绳真的不同长,倾斜了锅筒真的打滑了,吓得司机缓慢停住,骂了一句这是什么混蛋活儿,丢了车说啥也不开了。
兴国叫了项目部的人好说歹说,才算把人家说动,可能还塞了个人一点儿好处,总算把它吊过了竖着钢筋茬儿四层横梁,摇摇晃晃地从炉框顶上放了下来。
突然,锅筒撞到了框架上,刺耳的声音把大家都给吓愣了。这时候,只见猴子三下五除二,攀着框架的立柱儿爬到顶上,死死地抱着顶部纵梁,用脚蹬住了那个死沉的家伙,足足二十五吨的东西被他给稳住了。
他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放!”锅筒顺利地下到了底部。可是弧型的配水管短节儿卡在了后平台的边沿儿上,上面后部横梁,夹在一个空间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无法卧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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