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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天涯路,混沌无间道,祁书衡失魂落魄地来到地府,阴君拿出名册,看了看,叹了一口气,“可怜人呐,投胎去吧,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能有个好归宿。”
几个小鬼过来提起祁书衡就走。
“慢!”祁书衡艰难地转过身来,“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一个人。”
“谁?”阴君不耐烦问道。
“洪瑞。”
“这世间同名同姓的这么多,你能分清谁是谁?况且,你此世的记忆就要消除了,还纠结于此人作甚?快快投胎去吧。”
“不,我无意再纠缠他,只想看看他现在过得如何。”祁书衡苦涩言道。
阴君不耐烦地挥挥手,祁书衡无法,满怀惆怅地转过身,无常小鬼抓着他快步行去奈何桥。
“慢!”这回轮到阴君叫了,他翻着名册,“那个洪瑞,你与他尘缘未了。”
祁书衡转过身来,淡淡笑了,“果真如此么?”
“你不是想看看他现在如何?”阴君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球,“自己看吧,你可以从这个球里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祁书衡半信半疑地上前一看,玉球在阴君手里转起来,越转越快,上面现出一副画面来,竟是洪瑞和杨同宝在爬山采药。杨同宝先一步爬上山顶,转过身去拉洪瑞,洪瑞把手递给杨同宝,脸上露出一副平和满足的笑容。
“他过得很好,我放心了,无憾了。”祁书衡也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不妨此时阴君在他背后猛地一推,祁书衡的身体急速下坠,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堕入无边黑暗,阴君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这玉球你带在身边,它能令你纵横几千年,它也可助你改变乾坤,万事皆有因,万事皆有果,这就找他去吧,一切尽在你心,好好掌握。如若实在不能,你可砸碎此球转世,自此与他永不相见。”
祁书衡只觉风声呼呼刮过,眼中所见越来越亮,也许,那尽头就是光明吧。
傍晚时分,某旧式小区的一个车棚里,灯光昏暗,自行车被移到四周,一群人站在中间空地上,把张桌子围得没半点缝隙。
“咬啊咬啊,嘿,真挫!你说,你说它怎么今天就这么不给劲儿?”
“哎,我说洪瑞,真晚你怎么这么背?又输了吧,继续脱,继续脱。”
洪瑞脱得全身只剩下一条白色小裤衩了,他抱肩哆嗦着连打了几个喷嚏。
“别装可怜,接着脱!”
“哎,我说哥儿几个,这个就先留着,留着下回,下回还不成吗?”洪瑞连声讨饶。
“下回?没下回!”
“就是,老你赢,这回也让我们开开眼。”
“可不,狗子哥上回输了,二话没说就脱个干净,你扭捏个什么?这里都是老爷们儿。”
“甭废话了,赶紧脱吧!再不脱,我们可就动手了啊。”
“对,再慎着,王大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被那老娘们儿看光了。”
一团团吐沫星子喷过来,一道道捉狭委琐的目光射过来,洪瑞有点招架不住了,“兔崽子们!我让你们看,我让你们看个够!”他暗骂着,猛地拽下裤衩,心想正憋着一泡尿呢,正可尿这帮兔崽子一身。
哪知道这时候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从天上掉下一物,穿过房顶,正好砸在桌子上,霎时间尘烟四起,众人惊呼。
“哎呀!”
“妈呀!”
“鬼呀!”
众人惊叫着后退,过了一会儿,见没动静,又聚拢过来,烟尘慢慢散去,众人定睛一看,车棚的房顶破了一个大洞,再沿着洞的方向朝下一看,感情从天上掉下一人,正躺地上呢。
祁书衡晕头晕脑地抬起头,抹了抹眼睛,只见一双修长的腿立在面前,膝盖下面挂着块白布头,祁书衡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四周,还有一堆人腿,不过都穿着裤子,再往下看,地上几只蟋蟀正鸣叫着四处逃窜,等等!蟋蟀?他忙抬头去看光腿的主人,一眼看到洪瑞的脸和他白生生又光溜溜的身子,他激灵一下急忙捂住了眼睛,大喊起来:“洪将军,这回可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洪瑞的尿被生生憋了回去,“你……你谁啊?”
“这帮小子在呢,可算逮着你们了。”这时候王大妈的声音由远及近。
“糟糕,好象警察来了,散!”众人做鸟兽散。
洪瑞急忙提上裤衩,四处找衣服和鞋子。祁书衡慢慢松开手,看到洪瑞后腰上那块熟悉的圆型伤疤,他是百感交集,真地又见到他了,等等,不对!他头发怎么这么短?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乱,他穿的那鞋子怎么这么怪?上面还系着许多带子?还有,他**上那块白布头……怎么让人看着……那么心痒痒?
洪瑞没找到衣服,只穿了球鞋,慌慌张张地正想逃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几个警察冲进来,一下子扭住了他,祁书衡也被扭住了,本想运力挣脱,可看着洪瑞被人架走,怕找不见他,只得由着那几人扭住自己。二人被架上了门口的警车。
警车开动了,祁书衡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黑乎乎的景色飞速而过,暗自腹诽,这是何物,跑这么快?
他就着车内昏暗的灯光,使劲看着坐在对面的洪瑞。洪瑞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
“看什么看!”洪瑞因为没能逃走,气不打一处来。
祁书衡连忙低下头,洪瑞见他不吭声,斜眼上下打量他。
“演员?”
祁书衡摇摇头。
“临时演员?”
祁书衡摇摇头。
“群众演员?”
祁书衡摇摇头。
“那你谁啊?哦,我知道了,你是旅行社的,这附近最近老搞胡同游,你是给老外当导游的吧?”
祁书衡依然摇摇头。
洪瑞火了,“那你是谁?大晚上穿古装爬车棚顶子干吗?”
祁书衡看着洪瑞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瞬时间只觉得物换星移,地老天荒,“洪将军,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行啊,还知道我外号。”洪瑞愣了一下,乐了。
“外号?外号为何物?”祁书衡茫然不知所云。
“装呢?连外号都不知道?还何物?”
“你不是洪瑞么?”祁书衡一头雾水。
“我是洪瑞啊,外号叫洪将军,因为斗蟋蟀我老赢啊,长胜将军嘛。”洪瑞一脸得意。
“哦……”祁书衡心里乱起来,他是洪瑞,可好象……又不是洪瑞。
“这帮兔崽子!跑得倒快,这阵子也不知道他们是走哪门子狗屎好运,把我的宝贝都咬死了,唉……”洪瑞不禁为刚才那几只阵亡的蟋蟀默哀。
“不许说话!”铁网前面的警察厉声呵斥。
“是,警察同志!”洪瑞连忙应声。
警车开到派出所,两人下了车,被扭到一间房里。
洪瑞熟门熟路地拖把椅子坐下了,祁书衡也跟着找把椅子坐下,抬眼打量四周,家具物什都是直线条的,桌子后面坐了一人,正在写着什么,等等,这人,这人不是杨同宝么?
“报告杨警官,我想撒尿。”洪瑞的尿刚才被祁书衡吓回去了,这会儿又来了。
“憋着!”杨同宝头也不抬。
“那你先给我找条裤子。”洪瑞冷得直打战。
“你裤子哪儿去了?”杨同宝抬起头来。
“输了。”
“又输了?你说,这是这个月第几条了?光给你买裤子就花了我多少钱?”
“谁不知道你早市买的,十块钱一条,蒙谁啊?”洪瑞小声嘟囔。
“十块钱怎么啦?那也是钱!”杨同宝提高了声量。
“还真是早市买的?就知道你抠门儿!”洪瑞忿忿地站起来。
“坐下!”
洪瑞只好又坐下了。
“交代你的犯罪事实。”
“我犯什么罪了?交代什么?”
“赌博就是犯罪,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叫你去看车棚,你在车棚里聚众赌博,王大妈已经告上门来了,你让我怎么办?”
“那不是赌博,那是斗蟋蟀。”洪瑞小声说。
“斗蟋蟀就是赌博!”
“错!斗蟋蟀是国粹,国粹,中华五千年流传下来的,懂吗?”洪瑞又想站起来,可被杨同宝严厉的眼神又给逼回了座位上。
“我不跟你狡辩,车棚顶上那大洞是怎么回事?”
“这你得问他。”洪瑞一指祁书衡。
杨同宝把目光转向祁书衡,“姓名?”
“祁书衡。”
“单位?”
“什么单位?”
“你说什么单位?”杨同宝有点不耐烦。
“报告杨警官!他这里……”洪瑞指了指脑袋,“好象有点毛病。”
“没听说这附近精神病院有跑丢的啊。”杨同宝皱皱眉,打量着祁书衡,“你从哪儿来的?这身衣服从哪儿弄来的?”
“我从大祁,不,从地府,不……”祁书衡不知该如何作答。
“报告杨警官,我知道,我知道。”洪瑞连忙举手。
“说!”
洪瑞向上一指,“他从天上来……”
杨同宝瞪了他一眼,又转向祁书衡:“你的行为是毁坏公物,准备交罚款吧,具体数额等居委会估算下损失再说。”
“公物为何物?”
“哟,听这口音是外地人呐,有暂住证吗?”杨同宝继续问。
“暂住证为何物?”
杨同宝不想同他废话了,“今儿太晚了,洪瑞,你先带他回家,明天再办暂住证。”
“是,杨警官。”洪瑞应着,却没有走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还光着呐。”洪瑞陪着笑脸。
“哼,你呀!”杨同宝出去了,一会儿拎着一件大衣进来了。
洪瑞急忙穿上,“那个,杨警官,早点回来啊,等你做饭。”临走前,他笑嘻嘻地拍拍杨同宝的肩膀。
“做个六!”杨同宝眼一瞪,洪瑞急忙窜出屋去,杨同宝一巴掌没拍着他,笑着摇摇头。
祁书衡看着他二人一唱一和,心里一阵凄苦,洪瑞终是和杨同宝在一起了。
天已经黑透了,祁书衡满怀惆怅跟洪瑞回了家,是小区里的一套老式两居室。
进了屋,祁书衡好奇地四处打量,洪瑞看看他,“这是杨警官的家,我在这儿是寄住,只能睡沙发,你是临时搭伙,就只能打地铺了,对了,那间房不能进,是他儿子的房间。”他指了指身后一间紧闭的房间。
祁书衡点点头。
洪瑞进了卫生间,一会儿就一嘴牙膏沫子出来了,“哎,你,收拾收拾,别傻站着,那儿有张席子,铺地上。”
祁书衡手忙脚乱地在洪瑞指挥下铺了一张临时的床。
“我洗完了,你去吧,洗手盆边上还有支新牙刷。”洪瑞出了卫生间,只穿着裤衩在屋里走来走去地找遥控器。
“哦。”祁书衡应着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洪瑞**上那块白布头,洪瑞一转身,正好和他的眼神对上,祁书衡的脸腾地红了,连忙钻进了卫生间。
洪瑞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打开了电视。
祁书衡进了卫生间,看着堆满的杂物,拿起那个套在纸壳里的牙刷发呆。
”发什么呆啊。”洪瑞进来了,撕了牙刷上的纸壳,把牙刷塞在祁书衡手里,转身开了水,调好了水温,然后出去了。
祁书衡看了看牙刷,放在洗手盆边上,解开衣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那玉球。他心中一动,举着那玉球,心中默念道,我想知此洪瑞是不是彼洪瑞,可他试了几次,玉球都是没有任何反应,只得作罢了,他收好玉球,试了试水温,钻到莲蓬下。嗯,很温暖,很舒服。浸在热水里,他有了暂时的平静,来应对这个希奇又怪异的新环境,这究竟是何时何地?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那个洪瑞,明明是洪瑞的模样,洪瑞的神态,可谈吐举止又不象洪瑞。万般滋味齐上心头,祁书衡的心乱了,外面那人究竟是谁?
祁书衡洗完澡出来,洪瑞正叼着烟坐沙发上看电视。祁书衡看着电视上花花绿绿的影象,有点好奇,可没看几眼,就被烟味呛得咳嗽起来。
“不会抽烟?”
“嗯。”祁书衡盯着洪瑞手里那白色的短短的一根。
“要不要试试?”洪瑞看着祁书衡的眼神,把烟递过去。

祁书衡接过来,试着吸了几口,马上咳嗽起来。
洪瑞大笑,“不会抽就别抽,睡觉吧,杨警官今晚值班,可能不回来了,我不会做饭,早点睡就不那么饿了。”
“我不饿。”祁书衡说道,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洪瑞嗤了一声,关了电视,关了灯,躺在了沙发上。
祁书衡也只好躺下了,“洪将军,难道你都忘么?”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忘了什么?”
“大祁,东虞,皇上。”
“你背台词呢?”
祁书衡怔住。
“不听你胡扯,累死我了。”洪瑞闭上了眼睛。
祁书衡躺在席子上,听着洪瑞均匀的呼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他想抓起他问个明白,那个洪将军哪里去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洪将军哪里去了?可是他不敢,好好掌握,好好掌握,他想到了阴君的话,心中默念着,摸着怀里那个玉球,他终于睡着了。
到了早晨,祁书衡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睁眼一看,只见一个孩子正骑在洪瑞的肚子上,洪瑞边抽烟边和他说话。
“别人要问你哪儿人,你怎么回答?”
“中国人。”
“叫什么名字?”
“大中国。”
“遇到坏人怎么办?”
“就说,我爸是警察,让他抓你们!”
“不对,要装傻子,先擤鼻涕,后流哈喇子,让他们想拐卖你又怕赔了,最后只能乖乖把你放了,懂吗?”
“懂了!”
“好,孺子可教。”洪瑞拍拍那孩子的脑袋。
那孩子一步从洪瑞身上跳下来,扭过头,祁书衡一看,这不是那个杨小雷么?
杨小雷看到祁书衡,皱起了眉头,“洪叔,这又是你的虎朋狗友吧?我爸说过,不让你乱把人往家里带。”
“他可不是我要带的,是你爸要带的。”
杨小雷撅起了小嘴巴。
“行了,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过马路小心点。”
“知道了。”杨小雷瞥了一眼祁书衡,背上书包开门出去了。
“你和这杨同宝……”祁书衡憋在心里的话刚要说出口,门响了,杨同宝回来了。
“又值了一夜?”洪瑞问着,掐了烟。
“嗯。”杨同宝的声音很疲惫,“干嘛去?”
“看车棚去啊,去晚了,王大妈又该唠叨了。”洪瑞从沙发上爬起来,穿着衣服。
“不用去了。”
“嗯?”
“王大妈把你开除了。”
“哦……”洪瑞垂头丧气地倚在被垛上。
“我又给你找一活儿。”
“啥活儿?”洪瑞眼睛亮起来。
“弄个报摊,卖报纸。”
“哦……”洪瑞彻底地躺回了沙发上。
“一会儿你就去印厂取报纸吧,我和他们联系好了。”
“印厂在哪儿?”洪瑞懒洋洋地问。
“宣武门啊,快去!”
“哦。”洪瑞应声套上了裤子。
“把这个带上。”杨同宝塞给他两样东西,洪瑞看也不看,接过来就塞进了口袋。
“让他跟你一块去,当个劳力。”杨同宝一指已经穿好衣服的祁书衡。
“不用了。”洪瑞穿上了鞋。
“报纸可沉,就你那单薄样儿,搬不动的,让他跟你去吧,早去早回,回来再吃饭。”杨同宝进了厨房。
天刚蒙蒙亮,路灯还没全熄灭,洪瑞和祁书衡走在小区的甬道上,洪瑞就着余光,把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这杨老抠儿,光给个公交卡,一分钱都没有!”
祁书衡听着他抱怨,没有吭声。
“这该往哪儿坐车啊?”洪瑞嘟囔着左右张望。
祁书衡看看他,一提气跃上了房顶,洪瑞惊呆了,嘴巴成了O形,“你……你会轻功?”
祁书衡眉一扬,“洪将军的轻功也很好啊。”见洪瑞不动窝,他跳下来,拉起洪瑞又跃上了房顶。
洪瑞一阵眩晕,站在高处,豁然开朗,整个城市都象踩在了脚下。
祁书衡与他并排站立,恍然如梦,“洪将军……”
“嗯?”洪瑞看着脚下的城市,似浑然不觉。
“曾几何时,我一生的梦想就是与你站在这旷野山颠……”祁书衡喃喃道。
洪瑞猛地转头看他,“这是塔楼,什么旷野山颠?穿着古装你就真以为你是古人了?还旷野山巅呢,毛病!”
“印厂在何方?”祁书衡皱皱眉,随后问道。
“西北偏北。”
“好,抓紧了!”祁书衡手一揽,搂住洪瑞后腰,一阵疾奔,从这个房顶跃到那个房顶,只如风驰电掣。
洪瑞如入云端,心里七上八下,这小子是少林寺的还是武当山的?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已经到宣武门了,洪瑞连忙叫祁书衡停下,两人轻轻落在一条胡同里,出了胡同口就是印厂。门口停满了自行车和摩托车,一帮人正整理着报纸,把报纸往车上放。洪瑞急忙取出杨同宝给的条子挤进了印厂。
祁书衡等在外面,看着这许多人忙忙碌碌,再看看旁边的大街,虽是清晨时分,但已是车水马龙,不禁感叹,这是何处?竟是比邺城不知要繁华热闹多少倍了。
“快过来帮忙啊。”洪瑞拎了两大捆报纸,气喘吁吁地出来了。祁书衡急忙上前接过来,洪瑞见他轻轻提着报纸,竟是毫不费力,不禁乐了:“真是个练家子,说,哪练的?也教哥们儿几手。”
“洪将军,你还用我教么?你自己就是武功高强啊。”祁书衡疑惑又热切地看着他。
洪瑞正要答话,突然身后跑过来一人,跑得飞快,紧跟着一个女人在后面大喊,“抓小偷!”
祁书衡一个激灵,放下报纸,就要去追,洪瑞急忙拉住他,“别管闲事!这帮街头混混都是成帮结伙的,没事别惹身骚。”
祁书衡诧异地看着洪瑞,“洪将军,你可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啊?”说着他一个旋子已冲了出去,没几步就赶上了那个小偷,几下扭住了他。
洪瑞和女人赶过来,女人一边对祁书衡千恩万谢,一边又看着他的装扮发愣。
洪瑞几句话把那女人打发走,对祁书衡说:“把他放了。”
“放了?此人偷盗,应送官!”祁书衡紧抓着小偷的手,小偷一口一个“大哥”地求饶。
“送什么官?放了省事。”洪瑞扒开祁书衡扭着小偷的手。小偷一溜烟跑掉了。
祁书衡不信地看着洪瑞。
洪瑞对他的表情不加理会,只嘻嘻笑着,“少侠贵姓?哦,对了,你叫那什么衡。”
“祁书衡。”祁书衡纠正他。
“嗯,那什么衡,赶紧走吧,这会儿他一个人,一会儿跑出来一帮,你可是好虎斗不过群狼。”
“洪将军怎么象变了个人?你曾是有万夫不挡之勇的平天大将军啊。”
洪瑞火了:“什么大将军?什么万夫不挡之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祁书衡愣住了,洪瑞何时变成了胆小怕事之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洪瑞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祁书衡无奈,只得拎了报纸跟在后头,洪瑞一路上对祁书衡是一通数落,“那女的也就是个卖报纸的,钱包里铁定没什么钱,也值当你这么追!”
祁书衡闷头走路,并不吭声,街上行人见了祁书衡的模样纷纷回头张望,洪瑞急忙拉他进了胡同,两人七转八拐终于到了家。
一进屋洪瑞就去扯祁书衡的头发,“没事你带个头套干什么?”扯了几下却只是把他发辫扯乱了却并没扯下来,“真的?”
祁书衡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可不真的?”
“你到底哪儿人啊?怎么留这么长头发?这上街也太引人注目了。”
“大祁人,不……我们那里的人都留长发。”祁书衡闷声道。
“我给你剪了吧。”洪瑞转身去找剪刀。
“发肤受之于父母,如何能剪?”祁书衡急忙护住头。
洪瑞眼疾手快,拿了剪刀,喀嚓一下已把他一大绺头发剪了下来。
“你!”祁书衡看着掉在地上的大把头发,突然间心绪烦乱,只如五谷陈杂,“洪将军,你可记得我与你梳头么?”
“你给我梳头?你啥时候给我梳头了?我自己都忘了上回梳头是什么时候了。”洪瑞说着,拖过把椅子,把祁书衡按在椅子上,手里不停,一下一下给他理发。
你是什么都忘了啊,祁书衡感叹着,只低头不语,由着洪瑞在他头上动作。
洪瑞理完了,扒拉着祁书衡的脑袋左右看了看,很满意,他见自己弄了一身头发,忙脱了衣服,准备去洗澡,祁书衡见了他**上的白布头,又看直了眼,洪瑞下意识地一转头,祁书衡急忙移开了视线,洪瑞笑了一声,“没事你老看我**干吗?”
祁书衡的脸红得象番茄,“那块白布头,它……它真好看。”
“好看吧。”洪瑞扭了扭腰,“CK的,我身上就这个值钱,我嫂子买的。”
“好看……”祁书衡借机又仔细看了几眼,心里象着了一把火。
“你穿的是什么牌子?”
“什么什么牌子?”祁书衡把目光收回来,不明就里地问道。
“就你穿的内裤啊。”
“我没有内裤,只有绔裤。”
“绔裤是什么?让我看看。”洪瑞去扒祁书衡的裤腰。
“洪将军,不,不行……”祁书衡使劲捂着裤腰不放。
“让我看看怕什么?都是男的,哎,好象有人敲门。”趁祁书衡一愣神的工夫,洪瑞把手顺利地伸进了祁书衡的裤腰,摸了一把,手里是光溜溜的一片。
祁书衡的身子僵硬起来,洪瑞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光的?”
祁书衡的脖子都红了。
洪瑞尴尬地把手从他裤腰里缩回来,拍了拍他肩膀,“对不起啊兄弟,没想到你这么穷。”
气氛有点古怪了,洪瑞挠挠头进了洗手间,又探出半拉身子,“对了,你先吃饭吧,在厨房呢。”
“哦。”祁书衡应着,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厨房,看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盆盆罐罐,他翻了翻,翻出一锅稀饭,盛在碗里,可吃在嘴里却怎么也吃不出味道,他不自觉地摸了摸洪瑞刚才摸过的地方,好象发烫了。
“那个……”
“啊?”祁书衡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掉在了桌上。
“那个杨老抠儿给我留一条,叫你交罚款,一共是……一千一百一十一块一毛?他怎么算的?还有零有整?”洪瑞举着一张纸条站到了祁书衡身边。
祁书衡扭头看着他,洪瑞只围了条浴巾,身上蒙了层水汽。
“我现在没有银两。”祁书衡摸了摸怀里,只摸到了玉球。
“银两?银子不值钱,金子才值钱。”
“金子就更没有了,可该如何是好?”
“杨老抠儿就一片警,没什么钱,攒的钱都给儿子交学费了,管他借,铁定没戏……”洪瑞沉吟着,看了看祁书衡,突然欺身和祁书衡来了个脸对脸,祁书衡刚抓到手里的勺子又掉在了桌上。
“仔细看看,别说,你小子长的还真不赖。”洪瑞端详着祁书衡的脸。
祁书衡看着眼前洪瑞放大的脸,看着他斜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纤薄的嘴唇,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莫名香气,心咚咚直跳,不要再看我了,不要再看我了!再看,我就坚持不住了!
“有了!”洪瑞一拍大腿,祁书衡吓得一屁墩儿坐在了地上。
“快起来,跟我去一地儿。”洪瑞说着也盛了一碗稀饭,呼噜呼噜几口喝完了。
“去何处?”祁书衡爬起来。
“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哎,把这个换上。”洪瑞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杨老抠儿的,可能短点,凑合穿吧。”
祁书衡接过衣服,刚要去解衣扣,见洪瑞盯着自己,喏喏道:“我去那里换。”他指了指卫生间。
“谁看你啊。”洪瑞嗤了一声,可等祁书衡从卫生间出来,他还是看了,看得还挺乐,“嘿,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瞧小伙子精神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
祁书衡的脸又红了,“还是……还是洪将军好看。”
洪瑞没搭茬,扔了浴巾,穿上了衣服。祁书衡见洪瑞毫不在意地在自己面前露了春光,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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