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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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府里,祁敬听了小太监的一番诉说,皱着眉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如今只能进宫走一遭了。”随即吩咐家奴:“备轿!”
梆子已敲过二更天,祁川翻了个身,看着烛光下洪瑞的睡颜,只见他眉头紧锁,嘴角紧闭,不禁伸出手轻揉他的眉心,一直把那皱起的两道细纹揉平才作罢,他的手抚过他的脸庞和肩头顺着腰线到了**,那里粘粘湿湿的,显是泄了几次,就在方才,他在他手里释放时的羞愤与脆弱还清晰地映在脑子里,此时却是一副愁苦无依的神情,真不知他在跟谁过不去,平日里一副放浪形骸,**里却如稚子般无措,睡着时更是全无防备,这样的他是如此动人,可惜到了天明,他又会恢复以往乖张脾性,如今已抓不住他的心,就只剩下控制他的**了,想着,不禁恻然。
洪瑞在他的触摸下睁开眼,眼里空落落的,淡淡看了祁川一眼,翻过身去,祁川从后面搂住他,他挣动了一下,最后放弃了,任由祁川抱着,祁川抚摸着他背上的伤痕。轻声道:“你只消这般顺从,我自会好好待你……”
这时门外陆友龄低声道:“皇上,太后来了。”
祁川一愣,坐起身来,洪瑞的眼中波光一转,随即闭上了眼。
祁川思索了片刻,下了床,把锦被朝洪瑞的背后掖了掖,穿好衣服,出得门来,只见太后一身便服神色肃穆地端坐桌旁,边上跟着几个贴身宫女,想是为了什么大事急急赶来,连忙上前请安。
太后看着儿子,道:“白日里,皇上只道那洪瑞住在寝宫是为了养伤,这是养的什么伤?如何养伤要养到你的床上去?你宫纬里的事,我本不该过问,可那洪瑞曾是你的结拜兄弟,你既定了他的罪,就应关到天牢,如今关在这里,惑乱后宫,却是要人瞧低了他还是你?”
祁川下朝后曾被太后叫去问过洪瑞的事,当时只解释他受了重伤,关到天牢少不得要受罪,留在寝宫让御医照顾也算尽了兄弟情谊,怎想到太后不知听到了什么,竟然夜里前来质问,正要再解释,却见洪瑞在两个太监搀扶下一步一挪出来了。
只见他裸着身子,赤着脚,仅在腰间缠着块织锦巾子遮着下体,满身的凌虐痕迹一览无余,看到太后纳身就拜:“太后娘娘,洪瑞给您请安了,求您快叫您儿子把我杀了,我替他在战场上卖命也就罢了,如今却要卖命到床上,我再也受不住了,您老人家行行好,快快让他杀了我!”这一番唱念作打,是成心要祁川好看。
几个宫女见他这副样子,忙把头扭到一边,太后别过脸急道:“快把他带走……”
祁川脸色发青,哪想到原先那个心高气傲的洪瑞,竟会容旁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却怎知如今的洪瑞在外沦落八年,早已生冷不忌。
祁川一脚一个踢翻扶着他的那两个太监,洪瑞没了支撑,一个站不稳,摔在地上,遂装作害怕:“太后,救命!”
祁川气得全身发抖,脱下外袍裹住洪瑞就往里拖去:“母后不必担心,过了今晚,我自会了断!”
洪瑞一路上只喊着:“太后,救命!”声音越发凄惨。
祁川把他拖回床上,怒道:“你这是找死!”
“死也好过被你宠幸!”洪瑞恶狠狠道。
祁川气得掴了他两巴掌,大喊道:“陆友龄!摆驾云清宫!”
陆友龄慌忙进来伸手去搀扶皇上,祁川一手打掉,气急败坏地大步出宫,陆友龄回头看了看洪瑞,急忙跟上。
洪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笑着,躺回床上,盖上被子,这一夜当是睡得安稳。
而第二天的朝堂之上,祁书衡稀罕地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热闹场景。
皇上刚在龙椅上坐定,宰相章耀林就出列奏道:“皇上,这洪瑞是朝廷侵犯,皇上却把他藏在寝宫,当了肉脔,于情于礼都有违国法,传出去只怕会有损皇家清誉。”
“肉脔?”祁川一皱眉,怒气就又升了起来,昨夜一番变故,最后是在皇后的宫里过的夜,这通火还没发,殿上就又被人提到此事,章耀林平素一派迂腐,这种事上自会大动干戈,可是他身为皇后父亲,当今的国丈,这个面子倒不能不给,因此心里虽然气愤,面上还是强忍着,却又见另外一些文官也跟着跪在了地上,都道那洪瑞不能留在后宫。
祁书衡冷眼看着这出戏码,这帮老臣平日对朝廷诸事都以皇上脸色是瞻,如今却把这种鸡毛蒜皮当成了令箭,心里轻蔑着,又庆幸这是如今唯一能让洪瑞脱困的法子。抬眼去看皇上,只见他沉着脸,显是龙颜震怒,还未等他开口,那边又跪了一堆武将,当中有洪瑞的旧部也有朝廷的新官,七嘴八舌都是为洪瑞求情。
皇上钦点的新科武状元宋炎前日里刚被提为兵部右侍郎,此时朗朗言道:“无论洪瑞有否判国,终是有功于大祁,而今把他一介武将困在床纬,实是奇耻大辱,如若前方将士们得知,恐让将士们寒心……”
赵容沉思着,也是一揖拜倒:“洪瑞的判国之罪无论是否属实,都不宜放在宫中,还是投入天牢为好,请皇上三思。”
这一干人的心思确实整齐划一,祁书衡正想着今天这局面皇上会如何收场,骤然听到天牢二字,心中一紧,随即想到,皇上如再动了杀他的念头,大不了自己再劫一次狱,心下遂坦然了,只见皇上的一双目光在地上跪着的文武官员身上扫了扫,而后射过来,停在他身上,若有所思。此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对皇上一阵耳语,祁川皱起眉头,一挥手就退了朝,急急下堂而去。

殿上百官没想到皇上还没给个明确答复就退了朝,顿时一片议论纷纷,祁书衡定定站着,只觉心似火燎。
祁川匆匆赶回寝宫,只见陆友龄正在门口候着,见皇上来了,忙道:“皇上,洪将军说,从今日起绝食净肠,直到您把东虞打垮为止……”
“打垮?这还没正式开战呢,他倒想先饿死了!”
祁川一步跨进内室,只见洪瑞眼观鼻,鼻观口地坐在床上。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却是一口没动。
“你是真地想死啊,怕你是忘了那孩子还在我手上吧。”祁川背着手看着他。
洪瑞抬了抬眼皮:“对你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我已不做他想,你害了那孩子,我自当一死陪他,你只管试试看!”
祁川知他又提起祁风的死,不禁怒道:“祁风死了,倒成了你心中的圣人,我就不信他没想过和你翻云覆雨!”
说着拿起桌上一碗银耳到了洪瑞嘴边,掰开他的嘴就要灌下去,洪瑞死命挣扎,砰地一声那碗砸在了地上,祁川急了,一把托起他的下巴,嘎巴一下脱了臼,从桌上崴了一勺粥就又灌了进去,洪瑞忍着疼,死不下咽,祁川用嘴吻上他,把舌头伸进去,一番搅动,只让洪瑞气也喘不匀了,一个吸气,那粥就进了气管,直把他呛得咳嗽起来,祁川忙把他的下巴归位,心疼地看着他,道:“你这是何苦来呢。”洪瑞这一番咳嗽似是要咳出心肝肺腑,不答话,只恨恨瞪着他。
祁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放下碗,顿了顿,对陆友龄道:“想法子让他吃饭,他不吃,就要你们都没了吃饭的家伙!”陆友龄等宫人忙跪下称是,眼睛却都只望着洪瑞,陆友龄暗暗叫苦:我的祖宗哎,你不吃饭,也别害了我们的命啊。
祁川走后,寝宫里又是一通儿忙活,宫人们可怜巴巴地围着洪瑞,从上午劝到了晚上,陆友龄端着一碗汤,颤声道:“洪将军,您多少吃点吧,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您再不吃,我们可就没脑袋了……”
洪瑞看着这些这几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叹了口气,狠狠道:“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抓过那碗汤,一扬脖就喝了个精光。
宫人们大喜,忙把各种饭菜端过来,让他挑选。
陆友龄跑去御书房禀告皇上,祁川笑了笑,一摆手:“下去吧,好好伺候。”等陆友龄走了,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啊,宣祁大人进见。”
祁书衡从府邸到宫中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不知皇上要把洪瑞怎样处置,正自胡思乱想着,已到了御书房,只见祁川背身而立,沉默不语,忙行了礼,静静候在一旁。
一会儿,祁川转过身来,看着祁书衡道:“书衡,早朝上这一幕怕是你父王主使的吧,你素来与那帮老臣无甚来往,如何能说得动他们为一个钦犯说话。”
祁书衡一惊,马上跪倒,那帮老臣实是父王昨夜通的风,而那些洪瑞的旧部却是自己报的信。
祁川看了他一眼,转向窗外道:“你说得对,洪瑞是有情有义之人,却只对这大祁江山有情有义,实是个无情之人!当年祁风图谋造反,我要杀他,他念着兄弟之情,死命保他,不惜以身侍朕,如今祁风死了,大祁得以为续,他却恨上了朕!还是祁风聪明,只把他捧在心尖,直到死都没碰过他一下,倒得了他的心,成了他心中的神,朕不是神,朕苦撑着这大祁,如今只换得他对朕的绵绵恨意,你说他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祁书衡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到眼前这个高大背影竟有些孤独落寞,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皇上颓败的模样,此番见了不禁一阵心慌。
“自小,他周围就没少了觊觎他的男男女女,只是他不喜男色,我权当不信,这么多年来骄纵着他,八年前一念之差,也是不忍斩尽杀绝,如今却只能得了他的身,那颗心却总是高高在上!”祁川说着,转过身,看着祁书衡:“罢了,书衡,我成全你!那箭伤之毒再两天后就会深入骨髓,到时,没有解药,武功就真的废了,两天后,他武功尽失时,我就会把他赐予你府上。你替我看着他,只是记住了,千万不要妄图得到他的心!”
祁书衡呆了呆,没有多想祁川的弦外之音,只想着祁川至今还不愿给洪瑞解毒,这该如何是好,半晌已明白他的心思,不投进天牢,就断了劫狱的后患,废了他的武功,自不会再对大祁有什么隐忧,而禁在自己府上,既留了他的命,也堵了一干武将的口,如果他有什么闪失,自是祁书衡自己担着。
祁书衡这一番心思转动,不知是喜是忧,只说道:“臣想把洪将军安排到洪府老宅,以免了他寄人篱下之苦。”
祁川怔了怔,随即道:“难为你想得周到。只怕他住进去,触景生情,少不得又得怨恨朕了,罢了,罢了,随他去吧。”说着,挥了挥手,已不想再说下去。
祁书衡见状,忙接旨出来,想着今日朝上百官进言总算有了结果,心里却并不轻松,洪瑞的毒不解,就等于是个废人,这一番带他回都城,也不知是福是祸,能否说通皇上让他重返战场更是渺茫,只是终于能让他离开后宫,保住性命,别的事,恐怕只能从长计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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