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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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祁书衡洗漱好准备上朝,走时,破天荒地回头看了看正端坐在镜前梳头的赵莹华,走过来摸了一下她乌黑的头发,盯着铜镜里那张美丽的脸,轻声道:“娘子既已是祁府的人,就应与我共进退……”赵莹华身子一震,拿着梳子的手停住了。
祁书衡上朝去了,祁府大院是一片安静,赵莹华带着贴身丫鬟在院子里散步,突然感到周遭气氛异样,难道真是女人的敏感作祟?她惊诧地发现一个个佣人往西边小院走去,于是带着丫鬟来到西院,却见冯琛带着几个手下守在院外,不禁问道:“冯琛,这院子住了什么人,要这么大阵仗?”
冯琛照着祁书衡吩咐,恭敬地说:“是祁大人的一位故友,身体不好,在此借住,调养生息。”
“哦?既是相公的友人,我倒想见见……”
冯琛忙道:“这位爷脾气不好,怕惊了夫人,而且大人吩咐过,任何人不准入内。”
赵莹华柳眉一蹙,就想往里闯,突然想起祁书衡早晨说的话来,停住了脚,悻悻地带着丫鬟回了卧房,看着塌上祁书衡睡过的地方愣愣出神,成亲以来,祁书衡很少有朋友到访,这位故友会是谁呢?好奇心骤起,似是止也止不住了。
洪瑞正自在屋内忧心忡忡,小雷怎么样了?杨同宝到了哪里?自己该如何脱身?心象几只小手来回抓挠,火煎般难熬,而一群人进进出出,奉茶的奉茶,搬恭桶的搬恭桶,收拾床铺的收拾床铺,他已很久不被人伺候了,昨日已被折腾了个够,今天又被搅扰,只觉得心烦意乱,一个老妈子过来帮他梳头,他蓬头垢面多年,那头发竟似通也通不开了,老妈子一个不小心,牵着了他的头皮,他嘶地叫出了声,已有几缕头发被生生拽了下来,他捂着头正自疼痛,一个仆从捧了一摞衣裳进来要他换上,说着就来解他的衣服,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摆手全轰了出去。
这时冯琛走进来,对他一施礼:“这是我家大人为公子收着的……”说着把一个瓦罐端到洪瑞面前,洪瑞接过来一看,是那只鸣凤,象是见到了亲人,而那鸣凤也象识得主人似的,翘着须子叫得欢实,洪瑞低头拨弄它,浑似忘记了周糟的事情,这时,冯琛靠近他,低声突兀地说:“洪将军不用担心那孩子,他很好。”
洪瑞猛地抬头,看那冯琛依旧一副恭敬的样子看着地面,不禁笑道:“没想到,姓祁的小子身边竟有个人物。”
冯琛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地退身出去了。
洪瑞舒了口气,听了冯琛的一句话,竟似心中轻松了许多。
祁书衡下朝回来就看到洪瑞坐在院子里拿着个木槌在碗里捣鼓着米粒,也不去扰他,自顾自坐在一旁,看着旁边趴在瓦罐里的鸣凤,说道:“今日皇上收到边关加急快报,东虞已开始行动了,东虞国主的二弟虞仲平亲自领兵,与邵良战了一天,邵良还真是宝刀未老,硬是把虞仲平逼在肃州以东,虽是不分胜负,但损失也算惨重,皇上打算增兵,只是派谁去好呢……”说着,看了看洪瑞,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接着说:“武将虽多,但老的老,小的小,新科武状元宋炎功夫了得,只是没有做战经验,而曾怀中虽是久经沙场,只是这些年似心灰意冷,怕难当重任,剩下的……”洪瑞捣米的手停了一下,就又动上了,一下一下把碗里的米捣得稀烂,祁书衡盯着他,良久,只见洪瑞把捣碎的米放到瓦罐里,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曾怀中那火暴脾气改了没有,总这么倔,哪个皇帝老子会重用呢……”祁书衡一怔,顷刻已明白了,心中暗喜,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洪瑞一恭身:“多谢洪将军提醒。”洪瑞哼了一声,捧起瓦罐进了屋。

祁书衡急匆匆赶到后殿,一路上脑子没闲着,琢磨着,皇上今天朝上表现有些古怪,他不是深宫里养大的雏鸟,是上过战场的蛟龙,对大祁的军中将士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却是对增兵事宜举棋不定,真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待到太监带他来到御书房,祁川正端坐于书桌前看书,见了祁书衡,放下书道:“书衡,这么急着见朕,有何事?”
“皇上,如今边关紧急,不增兵怕是不成,邵良将军虽然骁勇,但毕竟年事已高,为臣举荐曾怀中为增兵统领……”
祁川不等他说完,已打断他的话:“书衡对边关战事真是很关心啊……”
祁书衡听得此言,一愣,已是双膝跪倒:“卑职只是关心国事,知我主圣明,想必已有了明断,卑职怕是唐突了……”
“哈哈……皇兄教的好儿子啊,嗯,书衡,你果真是聪明,但是有时朕就怕你太聪明了……”祁书衡心头一震,头越发低得接近了地面。
祁川站起身,踱到祁书衡面前:“起来吧……曾怀中倒是个忠心耿耿的武将,只是曾为洪瑞的旧部,为当年洪瑞的事对朕心怀芥蒂,近年总是闭门不出,也好,借此机会让他出来晒晒太阳,来啊,宣下去,命曾怀中为镇军大将军,火速统兵十万增援肃州。”
祁书衡站起身,静立在一旁,心里却是动荡不安,从他做得这侍郎之位初始,祁敬就多次提醒他,皇上是面宽内窄之人,祁书衡初时是谨记在心,而后却见祁川事事看重他的意见,似是仰仗于他,这戒心是慢慢放下了,而今,闻得祁川一番言语,想到父王的告戒,是惊得一身冷汗。
而此时赵莹华命一名丫鬟把一个从西边小院出来的老妈子叫到了房中,问道:“老爷的故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要你们这么多人侍侯?”
老妈子正是早上为洪瑞梳头的那位,正憋了一肚子气,哪有好话了,一一秉了,只说那人衣衫破烂,一副穷酸样,却神情倨傲,脾气不小。
赵莹华放下心来,想祁书衡很早就与武林之人有来往,定是什么不拘小节的武林高手吧,而老妈子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赵莹华拿起茶盅,泯了一口,已是没耐心听下去了,却听到老妈子说道:“那个姓洪的……”
“什么?你说他姓洪?”赵莹华一下子来了精神。
老妈子不明就理,喃喃道:“是祁川给他送什么东西时,我偷偷听到的……叫他洪什么……”
“到底是洪什么?”赵莹华提高了嗓门。
老妈子吓得跪在地上:“夫人,小人实在没听清……”
赵莹华的脸上已是一片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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