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凄婉
不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来珍惜。娘，我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虽然会被很多人忽略，但是，我从来就明白，不然，我就不会嫁给封朝元。我不顾众人的劝阻，嫁给封朝元，无非是想圆五百年来的梦，只是在对的时候遇上的是错的人！可是，我明白又如何呢？难道，明白就能放下刻在心扉上的那个名字，就能忘掉梦里一遍一遍出现的人？？
我能吗？
我不能的，娘，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我伏在娘的怀中，任泪水汹涌如泉。娘，娘，爹爹的死，会成为你永远的伤，你知道珍惜眼前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呢，我该珍惜眼前的人，从此让心中古井无波？
我不能，我不能！
尽管封朝元一片痴心对我，尽管他也有我熟悉的眼神，但是，娘，要我从此放弃，我也需要时间啊！
娘握住我的手，怜惜地，梦呓似地说：“海棠，你为谁清减？”
“娘，别为我担心！”我抬起了头，对娘展露我的笑，尽管凄婉，到底是笑了。时间，给我时间，或者，我会像李嫂一样，忘记心中的情，从此过平淡的生活，了了这一生，然后，用还能轮回的元神，再去寻找孔三。如果已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亦放弃。
娘，为了你，我也应该如此，是吗？
扶娘回房，我关上了门窗，翻出那被我收藏在箱底的兰花瓣，坐在妆台前，细细地凝视。兰姐姐，即使我真的放弃五百年的找寻，放弃曾经的梦想，放弃一世又一世的记忆，做一个平凡的俗妇，但是，我不会放弃我与你的情谊。兰仙姐姐，我的迷茫，你仙家的法眼，如何不知，你可也在天界，为我嗟叹？
我轻轻抚着兰花瓣，镜前的我，泪眼迷朦，若雨中梨花，楚楚风姿。
兰仙姐姐，我不是要你来听我诉说忧伤，我只是想你了。想你和蝶儿，想静水无波的山中岁月。我不知道，如果当时，我不曾发过那样的谓叹，我不曾因为自己美丽的姿容终将一岁一岁花期过无人问津而怅惘，那么，我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五百年的轮回，不会有这样的凄婉。
但是，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结识孔三，不能感会到人间的真情，我的生活，便一直无波无澜。草木之性本应是这样的平淡，可是，我竟然，竟然不想。
所以，我从不后悔当日入凡尘。即使悲苦无助，即使悲观失望，即使有更悲惨的境遇，我亦不会后悔。
一缕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回过神来，兰仙姐姐，你来了吗？
我回目四顾，四下里安静，那丝香气也再不能闻，难道，是我的错觉？兰仙姐姐，你不曾来？或者，你觉得，相见不如不见？
姐姐，姐姐，不见也好，现在再见，我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我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你？
好歹我也经了三千年的清修，却在五百年的轮回里，消逝了灵性，连谁是孔三也不能分辨。你既不能泄露天机告知我的宿命，你自然也不忍见我苦痛忧伤。那么，相见，不如不见！
92、回报
我把自己封闭着，不让任何人探知，对着娘，我可以笑得欢畅，对着封朝元，我也时常面带笑容。我唯一不能面对的，是封朝阳。看见他，我便无法将表情伪装。
封朝阳住在西边的厢房，日日见，我与他，相对无言，然后，各自转了眸，擦身而去。
封朝阳，难道，你因为我是你哥哥的妻，所以，将心事隐藏，你是孔三吗？
封朝元日日出门货卖花线，日薄西山方回，封朝阳在家的日子却要多些。只是，他总是关了房门，极少与我朝面。
还好，几日后，他接公务，离家而去，临去时，看我一眼，深深重重，却不知道是何用意。
我独自守着心中的秘密，在身边无人的时候，对了院中的木棉，轻轻地诉说。木棉枝繁叶茂，回应我的，仍然只是风吹叶动的沙沙声及细碎的阳光。
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的手，彻骨冰凉。
请了郎中来看，却没有病因，只是清瘦罢了。娘用安慰的眼神微笑看我，告诉我：“没事，年龄大了，身体总是不如从前。”
是吗？娘，即使真的年岁大了，也未必清减如此，只是，你不曾放下心中的那个人，只是，你不曾放下那段情，你在自己折磨自己，你在自己惩罚自己吧！我虽然知道你的心情，只是，我该如何来让你舒解，如何让你从此忘却？
娘，你为情字清减，女儿也一样！我们母女二人，终生的幸福都被这个字拧紧了，放也放不开。
我握娘的手，期望可以给她一些温暖。只是，我的手，也是冰寒。
夜，房中，封朝元捧出一把铜钱，喜滋滋地说：“娘子，今日甚有收获，宋府夫人将我的花线买去了大半，嘱我明天再送些过去呢！”
宋府？是老夫人？还是少夫人落梅？
落梅，自她婚后，我便不曾见过她了。我知道，她是幸福的，只是，她已为人妇，来见我，并不方便，而我，也无意入那庭院深深的宋府。我与她，唯有彼此祝福。
封朝元将钱送到我的面前，满面的笑意：“娘子收好了，明日，为娘再请个郎中，娘子也扯两件新衣衫！”
又看到了他眼底浓浓的爱意。我垂下眼睑，封朝元，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别。
封朝元握了我的手，爱怜地说：“娘子瘦了，定然是这段时间太累。早点休息吧！”
封朝元，为什么，你会如此细心待我，却从来不要求什么。
你当我是一个需要细致呵护的摆设，还是当我是一个美丽纯洁的女人？又或者，当我是你要用一生一世来疼爱的妻。
封朝元，我是你的妻，如果你要我，即使我不愿意，即使我不能放下心中的孔三，我也一样不会拒绝。
可是，为什么，你连这样的正当的要求也不提，只是对我用了整颗的心来爱护！
我忽然很想放纵自己，当一份感情压抑在心中太久而没有办法舒解的时候，放纵自己是最好的舒解方式。封朝元，你对我的好，我也无以回报，今生，我是你的妻。今生，我会为你，忘记孔三。
有一种力量在我的身体里成长，终于不再受的我控制。我的唇，轻轻与他的唇重叠。
封朝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惊慌失措，我的心中，竟然有一种扭曲的快感。封朝元，要爱你，先把自己给你，从此，断了念想，从此，死了心，从此，安分！！
封朝元停顿了片刻，慢慢地，他的目光变得热烈如火。他一把将我抱起，放到床上，他的吻，细碎地落在我的眉间，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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