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隐隐传来刺痛，似乎睁开了眼睛，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心像被掏空一样，什么也感觉不到，又似乎感觉到很多东西。这是地狱吗？为什么会在地狱？哦，死了才会下地狱？死？谁死了？我吗？为什么会死……好混乱，未知的压力袭来，这是对黑暗的恐惧吧。沉入黑暗的深渊，无力思考，无力挣扎。嗡的声响占据了所有的感知，又失去了意识……
丽丝看着木床上的年轻士兵，担忧的问：“爸，他情况怎么样？都昏迷了十多天了？也不见清醒过来，偶尔睁开眼睛发出怪声挺吓人的。”
“应该好多了吧，你看这几天吓人的次数开始增多了，说明越来越有精神了，难说再过两天就能醒过来。主要是这儿太偏远，医生不愿意过来，只能暂时弄点海苔敷一敷外伤。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命在真的是运气，不过就算清醒过来估计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
“小灰，快过来，给你肥肥的鱼吃，不要老去咬伤员。”丽丝向木床上的灰色生物招了招手，从鱼兜里拿出一条鱼放在贝壳容器上。正在咬着伤员手臂的灰色生物最后又狠狠的咬了一口，在伤员手臂上留下了一排月弧状的齿印，然后轻盈的跳下木床，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跑到丽丝脚边享受肥肥的鱼儿。
“爸，你问约翰大叔了吗，小灰究竟是什么动物啊。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动物，当时发现它主人的时候就在海边，小灰不顾自己受了伤还拼命的咬着主人要把他拖到岸上呢！主人昏迷的时候也一直守在身边，一定是希望主人快点醒来。”丽丝蹲下抚摸着小灰毛茸茸的大尾巴，看着小灰波浪鼓似的摇着小脑袋，叫了起来：“爸，快看快看，这小家伙受了夸奖还会表示谦虚呢，真的好聪明！我也要养一只。”
“丽丽啊，我请你约翰大叔来看过，他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叫什么。只是说在普罗斯海港都没见到过类似的动物，从这小东西只吃鱼来判断的话又不可能是某种松鼠，恐怕很难在附近买到。”
“这样啊。”丽丝憋起小嘴，露出失望的表情，好想拥有这样的一只宠物。
也许是丽丝一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许是小灰的执着感动了生命之神，在月弧状齿印快布满伤员全身的时候，年轻的伤员醒了过来。这次终于不是一片黑暗了，逐渐清晰的视线甚至在昏暗的屋里也能看到从屋顶渗漏而下的雨滴，这似乎是一间破木屋，一个2米长的箭鱼骨架悬挂在屋顶，一股浓浓的鱼腥飘散在空气中。伤员有些后悔此时恢复了意识，如果说全身不计其数的皮肉伤还能忍耐的话，那左肩处被那凶兽的长牙穿刺造成的孔洞状伤口就只能用痛不欲生来形容，最难以言明的却是体内空空荡荡的，四溢的喷泉变为干涸的旱井是什么感觉？似乎还有一股诅咒的力量在嗜咬着本就虚弱的灵魂，正在考验全身痛觉神经的极限。
无力，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了，只能望着破木屋渗漏而下的雨滴，试着数雨滴能否转移些许的痛感，一滴、两滴……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屋顶汇聚圆满的水珠，承载不住越来越多的晶露，滴落，如梦似幻，折射出焕彩的光芒，映射出灿烂的瞬间。“咚”，四溅飞散，渗入伤口，带来的不是冰凉和疼痛，而是生命的感觉，这就是雨滴的一生？灵魂深处，似乎已经被这自然的生命所感染，不知不觉间有了细微的变化。
数天后，村里人常常能够看到2个身影坐在海滩的草棚下，呆呆的望着日出日落，刮风下雨也不躲避，很晚了还在看月亮数星星，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很晚才会回到丽丝一家的小屋休息。此时灰色的身影飞跃而起，一口咬在年轻人的手臂，又留下了一排齿印。年轻人不再无动于衷，一手把灰色生物拎到面前，2只生物4目对望，说不出的暧昧。
“小灰，你叫小灰吗？”年轻人问。
小脑袋摇了摇。
“那就暂且叫你小灰吧，你恨我吗？”
灰色生物发出急促的吱吱声，小爪子剧烈的在空中乱抓，显得很愤怒。
“如果你还能变成那个长牙凶兽，你会一口咬死我吗？”
灰色生物努力的点头，表明一定肯定以及确定的态度。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是不是应该根除后患，现在就把你掐死在这？”
灰色生物本来要点头，突然发觉不对劲，动作凝滞了。似乎发现生命很美好，而自己却没有珍惜，竟然与狼共处。
“你的笨主人难道没教你有的时候是不能说实话的吗！你看看你，全身死灰死灰的，充其量就是一只大号的老鼠。”
灰色生物更加的愤怒了，开始剧烈的挣扎，看来人身攻击不仅仅对人有效。
“想想手中掐死一只灰老鼠，好恶心啊！实在下不了手，去洗洗肮脏的灰毛吧。”说完，年轻人起身一个飞掷，灰色生物呈抛物线落入浑浊的大海，溅起不大的水花。灰色生物似乎不大会游泳，在海中随波浪时起时落，挣扎着游回海滩。年轻人开心的在岸边观赏这一幕，你痛苦，我快乐。
“大――鲵！”一整兜死鱼随声而至，砸中年轻人的头部，摔了个五体投地，“不准欺负我的小灰，信不信把你赶下去体验下鱼在海中是怎样生存的。”丽丝大步流星的向叫大鲵的年轻人冲去。
“丽丽啊，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回来，辛苦了。”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小名，叫丽丝姐。真不知道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竟然欺负弱小、纯真、善良的小灰，我不早回来还不知会怎样呢。等下次我出海打鱼带上小灰，好好的训练一下，看你以后还欺负小灰怕水。”历经磨难刚爬上沙滩的小灰听到这话，立时晕了过去。
“大鲵，过来，我看你刚才飞掷的那个动作，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吧，有点事要和你严肃的谈一谈。”
“请您指教。”大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是谁发现了你和小灰，救了你们，照顾你们，让你们白吃白喝白住，让你们天天在这晒太阳，还给你们取了新名字，让你们忘掉过去，重新来过，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命……”一个小时后，丽丝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丽丝姐，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答应。”大鲵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像同时有1000只蜜蜂在耳边回旋，胆大妄为的打断了丽丝的兴致，多希望自己是那只晕过去的小灰。
“好吧，今天就到这。以后小灰我帮你照顾，你明天开始干活，我先教你织网，剥鱼，煮鱼，烤鱼，叉鱼，网鱼……”
望着丽丝离去的背影，两条溪流顺着脸颊滑落，悠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去想，静待时间的流逝。
大鲵凝望着海与天交汇的地方，黑色的眼眸流露出隐藏在心底的丝丝悲伤，夕阳如血，我的兄弟们啊，你们在哪里？
“我要和你决斗。”一个健硕的年轻人冲到大鲵面前，激动的像是一桶即将点燃的炸药，精悍的短发和大鲵披散的长发形成了对比，似乎已经有还几个月没有修整头发了。
“小约翰啊！来坐，我们之间没有仇恨吧，为什么要决斗。”
“我不准你纠缠丽丽，是男人就和我决斗。”
“这样啊，原来为情所困，可是似乎都是那个丽丽在纠缠我，差点被她烦死了。”
小约翰沉默了一会，“被她纠缠也不行，我以战士的名义要求决斗，你不会怕了吧。”
“小约翰，你还不是战士吧。”
“就快是了。”
“小约翰啊，不要去当什么战士，那可是现在大陆上最危险的职业，弄不好就丢了性命，还没有自由。你看我现在都弃暗投明了，看看海，吃吃鱼，倾听海的声音，感悟大自然的美好。简简单单才是真啊。”大鲵循循善诱的说道。
“我不要做一个破烂小村里的平凡的人，何况混吃等死不是我的追求，你这逃兵没资格说我。”
确实，大鲵身穿的破烂战士装像极了落魄的逃兵。“小约翰，你怎么能够这样说你的前辈，实话是很伤人心的，不如这样吧，我们赌一赌，就按你的要求决斗吧。你赢了我就让丽丝不再纠缠我，你赢不了的话就不要去当士兵。”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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