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相书上说,凡是长着长形脸的人喜静不喜动,对外界的反应比较迟钝,缺乏**。脸颊少肉者,非大富大贵之命,没有多少财运。眼睛细长的人比较内向,忍耐力强,年轻的时候会过得辛苦些,但晚年能够比较幸福。鼻梁不够挺的话,事业运一般,很有可能一生都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看着**辣刚出炉的第二代身份证,姚俊威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在网上写面相学的人还真有些本事。自己已经逝去的26年,果然像相书上说的:无财,辛苦,庸碌,少**。
想他姚俊威从一个三流大学毕业,寻了大半年,才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报社里找到了一个见习记者的职位。在帮着全办公室的前辈们泡了6个月的茶,扫了130多天的地,擦了无数次的桌子,写了60来篇小文稿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合同。
然后他蹲在这一方菜地里一呆就是3年。看着身边的同事来来去去,不断有人跳槽,姚俊威的心倒是很定,从没想过要挪个萝卜坑。一来,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非骥骜之流,所以也从不抱怨未曾遇上慧眼的伯乐;二来,姚俊威不善交际。好容易在一个地方混熟了,让他再去经历一回当初初入报社的过程,说实在的,他还真没什么心理准备。安定的生活让他摆脱了“毕业等于失业”的压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动力。
不过眼瞅着工作合同就快到期,偏偏主编还没有找他谈续签的事,搞得姚俊威的心里像是装了十五个打水的木桶,七上八下地闹腾。想他不久前刚买了新房,光一个首期就将这3年来省吃俭用的积蓄都掏了个干净,老家甚至还贴补了3万块钱。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没了这份工作,那借来的装修费和足足30年的贷款他要拿什么去还?
就在姚俊威再度想要仰天长叹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掌拍上了他的后背,将姚俊威快要吐出的那口气给硬生生打了回去,噎得他直咳嗽。
“俊威,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姚俊威一听这把爽朗的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是去年刚进他们报社的大学生费洋。1米82的身高令费洋在这个大部分职员都是南方人的报社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再加上一身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和开朗的性格,帮助费洋没过实习期就赢取了报社大部分女领导的好感。于是一份条件优渥的工作合同让不少的年青记者都看红了眼。
其中也没少了姚俊威的份。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嫉妒并非冲着那份工作合同去的,反正也不用他发工资。姚俊威眼红的是对方的身高和长相。要说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可偏偏自己就比费洋矮上了10公分,身体更是单薄了不少。要搁古代,他姚俊威好歹也能冒充一下斯文书生,嘲笑一下对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云云;但在如今的社会里,他却只有被归为“二等残废”的份。对方不来嘲笑他,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看到那张带着阳光味道的笑脸出现在面前,姚俊威伸手扶了扶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说:“没看什么,就是想研究研究新的身份证究竟好在哪里,值得全国人民都要紧张兮兮地花钱去换。”
“哈哈哈,俊威你也忒逗了。这样的事还不是上头一句话就定下的,有什么可研究的。”费洋瞧了眼姚俊威手里的硬塑料片,大声笑了起来,“有那闲功夫,不如你帮我把这稿子改改吧,兄弟!”
说着,费洋把几张被划上不少红线的稿件原本抵到了姚俊威的眼皮底下。姚俊威就知道一旦“兄弟”二字从费洋的嘴里冒出了,准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这人又是来找他做免费苦力的。
姚俊威轻轻皱了皱眉宇,说道:“我说小洋,你就不能自己改?我这里也还有一堆稿子等着赶,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帮你的忙!”
“唉,威哥,我的俊威哥!我这不是马上有个约会要去嘛。不然我哪会来麻烦前辈你!你也知道,我好容易才交上个堪比港姐的漂亮女朋友,还是个城市户口的,目前正处在焰苗蹿生期,总得再加些柴浇些油吧。不然要不了多久,那星星之火一定会熄灭。你就真忍心见到我孤家寡人地过完下半辈子?”
虽然姚俊威不相信费洋会专情到非那女孩不娶的地步,不过对方的这番话恰好戳到了姚俊威的软肋。因为大家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娃子,所以姚俊威深刻理解,像他们这样的能找个条件不错的城市姑娘不是件容易的事。既然对方能有这个运气,自己也就再当回雷锋得了。

所以姚俊威暗自叹了口气,将费洋手里的稿子接了过来。不过他嘴里仍是叨咕了一声:“好吧,这次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
费洋一见姚俊威的动作,立刻毫不吝啬地给出了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他拍了拍姚俊威单薄的肩头说:“放心,俊威哥,不管我和敏敏能不能成,我都会记着你的好。我费洋不是那种忘恩负意的人,我……”
“好了好了。”姚俊威摆摆手,阻止了费洋的“表忠心,明诚意”,“你不是说还有约会?再不走的话会堵车的。”
姚俊威的话提醒了费洋。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后,着急忙慌地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花俏的休闲西装,还洒了些古龙水,然后人模人样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对那香味过敏的姚俊威独自一人边打喷嚏边和稿子奋斗。
等到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稿纸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7点。姚俊威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干净,关紧了门窗后,匆匆踏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姚俊威的蜗居在城市的西面,地段比较偏僻。从他家步行去最近的地铁站至少要花半个小时,附近还没什么公交车。一到晚上,大街上除了黄朦朦的路灯,就只有一些觅光的飞蛾聚在灯光下扑腾,鲜有活人经过。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令地产商开出的房价没那么离谱。想当初为了挑选一处价格低廉的房子,姚俊威可称得上是跑断了腿。这套一室一厅虽然远了些,但这样一来,姚俊威也算得上是有房一族,起码在相亲的时候有些拿得出手的资本。
当姚俊威提着在半路上购买的饭盒从地铁里出来,手表已经指向了8点40分。今晚的云层如同一张巨大的鼓皮,把天上所有的发光体都阻挡在了身后。在路灯的照映下,远处沉甸甸的黑灰色像是厚实的铅块把天空加厚了一层,带给人压抑的感觉。
就在几座孤零零的小高层在姚俊威的眼里形成了模糊的轮廓时,他发现路灯下有个拄着拐杖的花甲老头坐在马路牙子上,正东张西望地找着什么,在他的脚边躺着个红白乡间的旅行袋。
老头一见有人出现在路口,连忙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着姚俊威走了几步。姚俊威瞅见7,8米宽的大路上只有他们两人,连个装傻充愣的机会也没有,就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大兄弟,向你打听个事儿,这‘清江花园’该怎么走啊?”老头的门牙全都掉光了,上下双唇都回弯到了嘴里,说话的时候吐字不清并且带着乡音。因此尽管老头的音量很大,但直到他重复了三遍,姚俊威才听明白“清江花园”这个地名。
“大爷,‘清江花园’离这里有两站地,你是不是坐地铁坐过头了?”姚俊威见老头说话的时候声音放得特别大,就知道对方的听力一定不好,所以他也只得扯开了嗓子回答。
“啊?啥?什么粮站,我过来的时候没看见有粮站啊!”老头皱着眉头,大力地摇着脑袋。
“不是粮站,大爷,是两站地,‘清江花园’离这里有两站地!”姚俊威用上了最大的音量,凑到了老头的耳边吼了一句。
“没有,大兄弟,真的没有什么粮站。虽然我的耳朵不太好,但是眼力还行,要是真路过粮站我一定不会漏看的。”
姚俊威听到对方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不得不哀叹自己的运气比较差,着急回家的路上还遇上了个耳背的。不过让他现在撒手走人,姚俊威又不忍心。毕竟对方的年纪这么大,怎么看都是行动不便的类型。而这里又如此偏僻,要是自己不帮忙,也不知道下一个路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唉,难道说今天是3月5号活动日?
“大爷,你要去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不如我送你过去吧。”
“啊!送我?那敢情好,麻烦你啊了大兄弟。”老头一听姚俊威要亲自送他,乐得整张脸都皱成了蟹爪菊。
将自己的晚饭放进公文包,姚俊威把地上的旅行袋提了起来。那老头拄着拐杖,一步三抖地跟在姚俊威的身后,慢慢走进了地铁站。
等到姚俊威再度从那个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差半小时就要到子夜了,急得姚俊威慌忙往家里跑。其实姚俊威之所以不跳槽还有一个不适合往外说的理由:他是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天黑后不适合在外逗留。恰好报社的工作是朝九晚五制,几乎从不要求职员加班,这也就保证了姚俊威下班后能够按时回家。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