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何以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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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生一世,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你的呢?
A市曾经惩治过一个相当级别的贪官,他的家里奢侈品无数,许多价值连城的东西象垃圾一样堆在一堆。其中随便一件东西,可能一个普通百姓穷其一生都无法拥有。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最后身陷囹圄,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不如。那些美好的东西,被冠上“赃物”二字,退赃的退赃,充公的充公。他又得到什么?不过是一度占有的满足感而已。
世间万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徒增烦恼而已。(此时对我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收藏不予考虑,呵呵。人声讨什么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排除在外。)
只有吃的东西,吃进去之后嘴里有滋味,心里有满足,然后变成身体的营养,促进身体健康成长。
所以吃是我一生除了爱情之外的最大追求。当然,我说的吃不包括那些公款吃喝,喝酒多过吃菜、形式大于内容的浪费,也不包括过份追求山珍海味的奢迷,只是小老百姓追求色香味俱佳的一种境界,达到让身心愉悦的效果而已。
可是如今,面对一碗猪食——不,说是猪食都抬举它了,我在乡下养过的猪都比这吃的好!
我面对那碗清汤泡饭咬牙切齿,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挑出死蚊子,闭着眼喝了下去。没什么味道,倒也没有什么馊味。用手把剩在碗底的米粒和菜粒拨入口中。
放下碗,又往里爬回去。背靠墙才有安全感!
我才知道,再不好吃的饭必竟也是饭,身心感觉好了一些
过了一会,那个胖女人来收走了放在栅栏口的碗。
待到天色暗时,又吃了一回饭。这回送饭的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精瘦干练的女人,看上去有点凶。
基于上午碰了一鼻子灰的经验,我没再要求什么。
吃过晚饭,感觉平静多了。我又开始琢磨未来怎么办。
前路似乎十分缈茫。
首先,我得死,原因如前所述。即使不死,我用力想书上看的、电视上演的,这种情况下一般犯人家属都是充军发配,往往徒步走个百千里路,人在路上已经被折腾死了。如果不充军,一般女性家属也是沦落为奴,任人欺凌,还可能被卖到青楼,受尽凌辱而死。如果那样,我只能凭一己之力抗争而死。
猛然我想到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我的武功呢?
我想起用手刀对付秋交结时,明显感到力度不够。天哪,尽管浑身很疼,我还是试着运了运气,往地上捶了一拳,果然感到力气不足,绵软无力。与我那十几、二十年横练而后出手的感觉不可同日而语。
完了,彻底完了。
我还指望用我一身武功和这世界最后抗争一下,到时候谁敢动我,我杀死一个不少,杀两个就赚上一个。
我曾以为,吃不到象样的东西我可以忍受,没有爱情我还可以活下去,因为我有一技之长,那就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武功。我敢深夜回家时在无人的路上行走而不觉得恐惧和孤独,我敢一个人随意到处旅游而不怕路途孤单,因为我有敏捷的身手、卓越的武功,可以随时处理突发情况。只要有这一技在手,我一生不愁。

而现在,丧失了傍身的武功,我将何以自处?
虽然那些招式对我来说如影随行,收放自如。但没有力气——我自三岁开始经历了无数训练和磨难才得来的力气,那些招式都是花架子式,中看不中用。
我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了。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被生生从我的胸里掏走了,那里变得空空如也,一贫如洗。
从此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
我绝望了。再想想这一身的伤,即使活下来,我这一世也废掉了。
非死即被奴役的命运。
没有武功。
满身伤痕。
更崩想有什么艳遇和爱情了。
天哪,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老天,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难道是我前生送了太多的人进监狱,这一世轮到我饱受牢狱之苦?然而那些被我送进监狱的人都是因由充分的,他们该得受到惩罚。
我却是何其无辜!
我黯然绝望,辗转难眠。
这时,我听到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声音停在我的牢房前。
门开了,傍晚送饭的那名女子拎着东西潜了进来。
她不吱声,来到我的身边。
我正头枕右胳膊侧伏在地上,见此情景连忙起身。
她递给我一个水囊。
我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她的用意,不知水有没有毒。有毒也罢,毒死最好。
我忙喝了几大口水,真是痛快!
她又掏出一块卷好的饼递给我。是春饼啊,又软又薄,夹了些菜和肉。
真香啊!
我一边喝水吃饼,她一边拿湿布帮我擦身体,那布的味道和我在梅架上,别人给我擦手腕的布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的动作有点急促,搞得我很疼,但我没吱声。
把伤处擦过一遍,她又开始给我上药膏,仍和之前我手腕上的药膏一样。
药膏上过之后,先是感觉浑身都热乎乎的。过了一阵儿,身上似乎没那么痛了,浑身有一种轻松感。
她走了。我心里感觉好了些。
也许左龙棠真的是忠臣,所以得道多助,连他的女儿也有人关照。
希望左龙棠是忠臣,让我死有所值。
但若他是忠臣,那外面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世界。一定是奸佞当道,民不聊生。
若他是奸臣,我替左缃月受这些罪,将如何自处。
最怕象袁崇焕那样,当世人认为他是大奸臣,后人却认为他是大忠臣。死时被百姓啖肉啃骨,那是什么心情?英雄不怕流血,英雄最怕被误解,冤死原来是最可怕的啊。
过了一会,门又开了,那个瘦女人又回来了。她拿走我的囚服,塞给我一身新的,这次还有一套白色的长裤和短衣,看来是穿在长袍内的。
我问她:“怎么称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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