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起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鹊桥仙
夜寒星冷,刀剑争鸣,步入血泪江湖。
从此后顺波随浪,滔天地身不由已。
伊人风流,侠客豪情,锋刃过后心碎。
英雄自古惜佳人,岂知飞花逐月去。
嘉靖年间:朝庭**,政治黑暗,边防松弛。民间连年欠收,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明世宗宠幸严嵩父子,此二人收礼纳贿,结党固权,屠害忠良,鱼肉百姓,为所欲为,一时间权倾天下。
深深的夜,黑幽幽阴森森,开封,繁塔。影影绰绰的殿阁在夜色下显得更加荒凉阴暗。四周阒寂一片,角檐上的铃铛被夜风吹动丁东作响,使这旷野更增了几分阴冷和神秘。
暗暗的夜色下,隐约可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对而立。高者一张国字脸,三十多岁的样子,形貌威武。此刻他眉心深锁,似有无限心事。
与他对面而立的那少年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肤色稍黑,但眉目清秀。此时他对那长者说道:“父亲,您说的话孩儿都记下了,您快回去吧!”
长者沉默不语,半晌,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道:“寒儿,为父也舍不得你,但这股势力日渐扩大,并有和朝庭势力相勾结的趋势。我们唯有如此才可能有机会把它彻底清剿。”
少年道:“父亲,孩儿都知道,只是孩儿这一去,娘亲必然伤心欲绝,孩儿又不知何时能够回来,希望父亲多多照顾娘亲。”说着眼圈有些发红。
长者应道:“这个为父自然知晓。虽然从你很小的时候为父就严刻要求你,但你能否通过他们训练营的考试……为父还是很担心……”
少年道:“父亲,凭孩儿现在的身手,虽然比不了武林中的成名人士,但和他们招入训练营的那些小孩相比,要领先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您就放心吧!”
长者欣慰地点点头,道:“虽然如此,但你也要步步小心,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在那里面只要有点滴的破绽,就随时会性命不保……寒儿,杀手教不除,终会是朝庭的心腹大患……”。
他略顿了一顿道:“为父不知道杀手教在江湖中招收训练杀手的具体时间,所以,只能让你早一点离开家,四处流浪,看能否找到他们。从今天起,你不能再用自己的名字了,就改叫徐飞吧。从杀手教的活动规律来年看,最近三年之内他们会招收下一批训练杀手,到时,一切就靠你自己了。来,你记住这个标记”长者说着话,摊开手心,在他手心上有一朵用潦潦几笔勾勒出的云朵的图案,虽笔画简单,但形神兼倍。
长者继续说道:“有什么事,我们靠这个联系,不过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用它。”
少年用心记下图形道:“是。孩儿记下了……孩儿该走了,您和娘亲……多多保重!”
长者显得很难过,声音沙哑着:“你去吧。万事小心……”。
少年突然跪下,对着父亲拜了一拜,站起身,满脸的凛然正气,转过身,义无反顾地走了。长者默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隔入黑暗中,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嘉靖三十年九月京城。黑云盖顶,虽是傍晚,但天色已经黑尽了,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吹着,已然有了刺骨的寒意。
严府,一间小厅。厅上一张乌木雕花茶几,几上摆着两只名贵的青花细瓷茶盅。案上点着一对巨烛,旁边一只香炉内袅袅升起着细细的香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茶几旁坐着两人,上手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他长得疏眉朗目,身材修长,红光满面。显得精神矍烁。
另一位是个年轻的男子,只有十**岁的样子,一身白衣,长得异常俊雅,黑发用一根细细的布带随意束了披在身后,此时一脸肃穆地与老者相对而坐。
老者说道:“忆儿,这是你任教主以后的第一个命令,有把握吗?”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所发。
白衣少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答道:“当然,义父尽管放心。明义天他不是江湖中人,又不懂武功,要杀他,易如反掌!”
老者哈哈一笑道:“这当然,老夫知道,即使是当今武林成名之人,又有几人会是杀手教的对手。忆儿啦,从今以后,老夫就全靠你扶持了。”
白衣少年寂然道:“义父言重了。当初,若不是义父义母出手相救,孩儿早就死在仇家手中了。况且,孩儿有今日的成就,也是义父一手栽培而成。救命之恩,提携之义,忆儿就是肝脑涂地也无法相报。”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忆儿你天生异禀,实是学武的奇才,加之聪慧过人,对武功的领悟异于常人。你师傅楚一杀的武功已臻绝顶,当年朝庭派出重兵剿灭杀手教,为父误打误撞救了他一命,他为践当日一诺,把全身武功尽数教于你,临死时还把全部功力都给了你,并传你教主之位,说起来,他对你也算是不错!”
白衣少年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之情,道:“是,师父对忆儿确实是恩深义重。”
老者道:“如今你身为杀手教第六任教主,武功远远超过之前的历代教主。唉!庆儿若是有你一半成器,我和你义母也老怀安慰了。”说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白衣少年知他口中的庆儿是指自己的义兄严世番,便道:“义父不必烦恼,义兄不过是年少贪玩好耍,过两年会他是义父的好帮手的。”
老者道:“想我严嵩叱咤一生,如今位高权重,总有那屑小之辈不满于我,想把我拉下来,哼……”他冷笑一声,眼神转瞬间变得残酷阴森:“忆儿,从今以后,你我父子联手,这姓朱的江山就是我们的天下。”
白衣少年仍一脸肃穆,言谈间不露半点喜怒之色道:“义父对忆儿恩重如山,忆儿自当尽全力为义父扫清一切障碍,助义父成就大业。”他说着,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窗向外看去,严嵩也手拈长须望向窗外,天黑得异常,冷气逼人。
此时,京城的另一边,明府,书斋。窗明几净,陈设古旧,甚有气派。壁上挂着的两幅墨泼的山水,显出书斋的雅致。
现任翰林学士明义天坐在书案旁,脸色如同此时的天色一样阴沉黑暗。他三十五六岁,头上挽着一个标准的明朝官员发髻,发须间已露出星星点点的斑白,此时眉心锁成了一个“川”字,脸上略带倦容,平日白皙的面孔此时也罩上了些许的蜡黄。但一双星目却烔烔有神,流露出坚毅之色,他看着书案上自己的手稿,上面有很多处已经作了改动。书案边上还有一份已经写好的奏折,叠好了放在手稿的旁边。
他的妻子飘文文站在书房门口处,身上一套淡青的松花色衣服,她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细细的眉下是一双亮闪闪的眼,蒜头鼻,一张小巧的嘴,她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女,但言行间自有一种清雅动人的风韵。
因为天色黑沉沉的,书房内显得格外的阴暗。她只能看见书案旁那人一个模糊的身影。
“小芳,去把灯掌上吧,可能要下雨了。”飘文文吩咐站在门边的一个小婢女。婢女应了一声,进屋把油灯一一点上,又返身出去点院子里的灯笼去了。
油灯恍恍惚惚的燃了起来,飘文文逐一挑了挑灯芯,屋里刹时亮堂了起来。书房很大,两侧各有三四列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在明义天书案的右前方,还放着一张小书桌和一个小凳子,一看便知是小孩子用的。上面的笔墨纸砚摆得整整齐齐的,最上面一张是抄写李白的《将进酒》的诗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诗还没有抄完,字体庄重劲美,丰润优雅,虽稍嫌稚嫩,但已有大家风范。
“义天,你真的要把奏章给皇上吗?”飘文文说。看得出她很不安,瓜子脸上满是耽心与忧虑。
明义天沉默半晌,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从文案前站起身,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活动了一下头和肩,说道:“文文,我知道,也许我的弹劾奏章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身为臣子,我不能不这么做。现在的朝庭,严嵩一手遮天……”。
飘文文的脸有些发白,说道:“义天,严嵩现在的势力这么大,而且他做事又心狠手辣,我真的怕……”
“是啊,现在朝庭里也是人人自危,夏言大人死得那么惨,满朝的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替他说句话,想当初,我还是进士的时候,夏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算是他的门生。何况,这两年你也知道,严嵩越来越猖獗了,不肖者奔走其门,行贿者络绎不绝,他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欺上瞒下,鱼肉百姓……”
说着,明义天激动起来,面孔涌上了些许微红,提高了音量:“买官卖官,任用奸佞。其子严世蕃更是胡作非为,欺男霸女,强买强卖,生活荒淫无度,贪酷成性。”他一把搬抓起桌上的书稿,大声念道:“真正是贪婪之性疾入膏肓,愚鄙之心顽于铁石,人皆伺严氏之爱恶,而不知朝廷之恩威。”
“啪”文案被他重重一拍,发出巨大的声响,晃动了一下,一支斜放着的笔顺着砚台滚到了桌上,最后在桌子中间停了下来,身后留下一条粗粗的扭曲的墨迹。飘文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明义天的声音低了下去,无比痛心地:“皇上,皇上啊,这样一个误国误民的贼子,你要宠幸他到何时啊!?”
飘文文上前几步,抚着他的手,劝道:“义天,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为人一向正直,但是夏言大人贵为相国尚不能自保,凭我们怎么能斗得过他?”
明义天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要斗,斗得过要斗,斗不过也要斗,不然,放眼朝庭,连一个敢说真说的人都没有了。”

飘文文眼圈有些微红,道:“义天,严嵩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你……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和心儿该怎么办啦?”
“是啊,文文,你说得对,你,还有心儿。”明义天稍稍平静了一下,扭头深情地看着妻子,略一沉吟道:“这样吧,你听着,我明天一早去上朝,要把奏折当着严嵩的面呈给皇上。你现在就带着若心走。去开封找凌云大哥,他不在京城,和严嵩没什么冲突,严嵩应该不会找到他那儿去的。”
“你说些什么呀?”飘文文声音哽咽着:“义天,要走当然是我们一起走。”她抺了抺眼,清了清喉,斩钉截铁地:“我们现在就走,我没什么可带的,只要叫上心儿就可以了。”说罢,一返身就往书房外走。
“文文,你别这样。”明义天大步上前抓住妻子的手臂,“我是朝庭命官,我能走到哪儿去?如今,满朝上下,对严嵩要么是侧目掩口,明哲保身;要么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我一定要站出来,即使我有什么不测,我也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飘文文无奈于他的固执,生气道:“义天,我和心儿要的是你,不是什么公道。你怎么不明白,你的公道难道比我和心儿还重要吗?”
“爹,娘,你们在干嘛呢?”一声脆脆的童音打断了她的话。一颗小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一个小姑娘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我都饿了,还不吃饭吗?”
看见小女孩,夫妻二人同时缓和了脸色。明义天走到门前,把小女孩拉了进来,皱眉道:“心儿,你又跑去练你那个小南拳了?你看看你这一身,哪还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小姑娘怯怯地走进来,她大约**岁的样子。此时,身上一套粉色的裙装上沾了不少泥,有几处都已经破了,一头黑黑的头发被汗水弄湿之后,有几绺零乱地扭在一起,脸上红红的,一双眼睛很机灵地眨着,笑靥如花。
见爹爹训斥,她吐了吐舌,做了一个鬼脸,跑到飘文文的身边去了:“娘!”
明义天指指小书桌上的《将进酒》:“心儿,今天爹爹给你布置的作业你还没完成呢。你说,我怎么罚你。”小女孩偷偷扯了扯飘文文的衣襟,向她递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飘文文嗔怪地用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头,爱怜之情溢于言表:“你呀,就这么疯。”又向丈夫道:“好了,好了,她疯了一天,也够累的了,别为难她了,那诗明天再接着写吧。王妈,把小姐带下去洗洗干净,再换件衣服,到饭厅吃饭吧。”飘文文吩咐道。
“是,夫人。”一直跟在女孩身后的一位老仆应着。小女孩对着飘文文灿烂一笑:“娘,你真好。爹,我走了,明天再背你的将进酒吧。奶妈,走了,我们去洗澡了。”她边说边几大步跑到门边抓着王妈的手出去了。
“文文,你就知道惯着她。”明义天很无奈,又冲着小姑娘的背影道:“喂,你练你那些花拳绣腿有什么用啊?记住,今晚要把将进酒背会了再睡觉!”
女孩一边走一边远远地回答道:“才不是花拳绣腿呢,今天我打跑了两个小子呢!”。明义天大声叫道:“什么?你今天又出去打架了,哎,你给我回来!”
“爹,将进酒我已经会背了,哈哈……”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四周猛然安静下来,显得格外沉寂。
风过庭院,刺骨生寒。夫妻俩相对注视了一会,一时竟无言。浓重的愁绪又重新锁上这对夫妻俩的眉尖。“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吃过饭我们再说吧。”飘文文首先打破沉默。
二人走出书房,穿前面的一个小花园,向饭厅走去。
明府饭厅,灯火通明。三幅碗筷已经按照平时的习惯摆好,饭还冒着热气,菜香四溢。但此时的饭厅,却另有一种怪异的气氛。
平时三三两两,进进出出的下人此刻全横七竖八躺在了地下,已经全部没了气息,临死前骇然的表情仍留在他们已经冷硬的脸上。
饭厅中站着两个人,此二人均身穿一套玄色夜行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他们的夜行衣与普通的夜行衣有所不同,并不全是深暗的黑色,在行动时衣服上似乎有若隐若现的银光闪动。
其中一人正用一块布擦试着一柄剑剑身上的血迹,那些下人的尸体,应该就是这柄剑的杰作,他们全是一剑封喉而死,快而准,到至于没有人能发出临死前的那最后一声惊呼。
剑身其时并没有沾多少血迹,此刻又已经是寒光闪闪了,但那黑衣人并没有停止擦剑的动作,其实他的动作看上去更象是一个人下意识的习惯。
另一黑衣人对书房右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倒背着手在那里入迷般的看着。那是明义天自己写的一幅字。是孟子的“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笔锋遒劲凝练,字体飞动洒脱。那黑衣人看着,微微点头。
风更大了,吹得庭院里的树呜呜作响,烛火飘摇,映得这一切阴暗不定,地上的尸体,还有这两个如鬼影一样的人,使得屋里充满了一种森然之气。
饭厅的左面有个屏风,屏风后是个小走廊,走廊后就是书房前的那个小花园。此刻,还毫不知情的明义天夫妻手挽着手走了进来。
二人毕竟不是江湖中人,对屋里浓重的杀气竟浑然不知,进屋时居然没发现异样,直至转过了那个屏风,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飘文文吓得倒吸了口凉气,尖叫一声:“啊,义天!”手顺势抓紧了丈夫的手。
明义天心中一凛,大吃一惊,但还算沉得住气,冷声喝道:“你们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可知这里是翰林学士府!”
看字的黑衣人根本就无视他们的存在,兴趣从那幅字转到了旁边的那幅画上。擦剑的黑衣人目光从剑上移开,抬起头,扫了他们一眼,飘文文觉得他的目光像刀一样从她身上刮过去,被他看一眼竟感觉到了疼。
擦剑人从鼻子里嘲笑般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咕哝了一句:“杀鸡用牛刀!”
明义天猛然想到了一个人,刚才还强作镇定的他瞬间面无血色,下意识地拉着妻子倒退到墙边,说道:“你们……你们是……是严嵩派来的人?”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不让他话音落地,身形微动,明义天只觉得眼前黑影晃动,紧接着寒光一闪,胸口感觉一凉,待他低头看时,胸前一个剑洞,创处血如泉涌,他在意识尚未失去之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把文文往后一推,大喝一声道:“走!”便重重栽倒在地。
其实,他这已经是多此一举了,因为他没看见飘文文的颈间此时也已经多出了一条红线并且在慢慢扩大。在他倒地之后,飘文文也支持不住,倒在了他身边。与此同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夜空:“爹!”“娘!”
飘文文弥留之际,听见叫声,强行睁眼,猛看见新闯进来的一个小身影,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瞬间罩遍全身,一刹那间盖过了她的悲痛与身体的疼痛。她看见了她最牵挂的人,但又是此时最不愿意看见的人,他们的小女儿明若心。
明若心和王妈转过屏风,正看见爹娘訇然倒地的样子。王妈大叫一声往外就跑,只见银光一闪,就仰面倒下了。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明若心竟然足下用力,揉身而上,反向那黑衣人直扑上去。
那人根本不屑看她,随手抖出一朵剑花,眼看连这小女孩也不能幸免,此时,一直专心于字画的黑衣人出手了,一只手向明若心挥了一下,明如心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推到一边,落到了父母身边,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折扇,拦住的却是同伴的剑锋,说道:“够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
持剑人大为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出屋,隐入黑暗之中便不见了踪影。持扇人走到门边,又回头望了明若心一眼,眼中竟满是悲悯之色。随后,他也消隐在浓厚的夜色之中。
飘文文的血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在地上蜿蜒着,与明义天的血汇合在一起。她支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呼唤着吓得呆呆的女儿:“心儿,心儿……”
明若心痴痴的望着她,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这个小女孩的承受能力,直到母亲挣扎着用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她才从惊慌与恐惧中回过一点神来。
“爹,娘,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做你们才能好起来?”她语无伦次地问道。
飘文文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心儿,你听我说,以后,你就一个人了,你要坚强,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她把手伸向女儿:“去开封,找你凌云伯父……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要过得幸福……走,快走,烧了这儿,烧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呼出最后一口气。
小姑娘痴痴地看着爹娘倒在血泊中的身体,失声痛哭,过了很久,她擦干眼泪,冲父母遗体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站起身,木然地看了看四周,桌上三副碗筷依旧,饭菜早已冰凉。
明若心长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飞快地转过屏风,不多时,只见她一手拿着一个小包袱,一手举着一支火把,急冲冲地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用火把点燃着四周的一切可燃物。一直到大门口,才丢了火把,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烈焰腾空,火光冲天。照亮了那白衣少年和手拈长须望着窗外的老者的脸。他们相视一笑。天空飘起了蕴酿已久的雪粒,今年的冬天,过早地降临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