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卿卿自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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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花园间,水烟亭。孤月,疾云,晨星三人。石桌上,一壶酒,三只杯。但只有孤月一人在慢慢地啜饮着酒。
疾云倚在亭子边的栏杆上和晨星说话:“小妹,今天你算是侥幸过关了,下次,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上次,你去试探教主的武功,能留下小命已是万幸了,有些事是不能凭一时的意气去做的。现在,大哥也没有能力为你做什么……”
晨星打断他:“谁说你没有能力为我做事,现在有一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做。”
疾云奇道:“什么事?”晨星道:“娶琳宁姐做我嫂子啊。”疾云闻言,一脸疑惑转成暗淡。
晨星幽幽道:“说真的,我觉得上次你说的理由根本不能成立。不只是我们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其实,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即使你是个普通的农民,也可能会被摔死,或者病死。如果是商人,出门就可能被强盗杀死,或者被车撞死。如果是士兵,那就会在战场上战死,或者是犯了错被将军打死。如果这些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要成亲啊?”
孤月听到她问这句话,微微笑了一下。疾云涨红了一张脸:“可是,如果……”却没了下文。
“什么可是如果”晨星见他没话了:“大哥,我们来假设一下,你不娶她。她就嫁给了别人,如果那个人对她不好,骂她,甚至打她……”
“他敢!”疾云狠狠瞪了晨星一眼。
“别瞪我,我是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敢的,你凭什么身份去管人家。如果那个人对琳宁姐好,可是,过了一年,又娶了一个小老婆。琳宁姐该怎么办?”
疾云在言词上不是晨星的对手,此时越法没词了,只能发狠道:“你……他敢!?”。
“你既然这样放心不下她,就自己娶回来,好好对她呀!”晨星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我……,小妹,你别说了!”疾云有些恼怒地吼了一声,晨星识趣地闭了嘴。
疾云一张脸都快涨紧色了,半晌,低声道:“这样吧,你明天陪我到县府里买点东西,下次去的时候我带给琳宁。但是,成亲的事……还是……暂时先别说了!”
“行!随你!”晨星无奈地耸耸肩,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回到桌边,冲孤月眨了眨眼睛。
孤月端着酒杯站起来,绕到她身后,压低了声音:“还不错,居然什么都知道,连别人讨小老婆都要管。”
晨星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霍地站了起来:“大哥,明天要上路,我先回屋休息了,你们慢慢聊。”话还没说完,人已不见的踪影。
“你对她说什么了,走这么快?”疾云不解地问孤月。“没说什么。”
孤月筛了一杯酒,递给疾云:“来,我们喝一杯,希望你早日成亲!”疾云笑道:“谢谢!”
南昌府,夜暖风和。三街六市,纷纷攘攘,人潮如流,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来来往往,楼台上下华灯初上,照耀如同白日。
晨星在一个小酒楼临街的一个阁子里坐着,疾云不知还在哪家店铺里为琳宁东挑西选,而孤月让她坐着等一会,就不知去向了。
这是一个废弃不用的狭窄幽暗的小巷,两边的砖墙摇摇欲坠。平时,从不会有人进来。然而此时,小巷内竟然站着两条人影。一人全身黑袍,连头上戴的宽宽的斗笠也用黑布蒙了,挡住了他的头脸。
他用一种特意压低了的声音说:“近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声音很苍老,应该是位老者。另一人高高的身材,因为太黑,看不清他的长相:“没有,一如往常。爹,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他们竟然是父子关系。
“唉,这么多年了,你又受了这么多苦,直到现在,还没有实质上的进展。”苍老的声音说:“他的教众分布太广,我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同时调动几个州府的兵力。但如果把我的人分散,兵力又会减弱了。最好是能让他们集中在一处,来个一网打尽。”
“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教中的人从来没有聚在一起过。教主,四位护法,训练营的师傅,还有教中分布在各处的七十二位探路眼线。直到现在都还有一些我都不知道的人,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要抓他们,谈何容易。”
年轻人说:“况且,即使我们能用计把他们聚在一起,谁能是教主和四位护法的对手?爹您训练的三十六天罡神枪铁骑根本不是教主的对手。”
老者沉吟半响:“你说得也对,他的武功当真如此厉害?我倒要另外想一想别的办法。”
年轻的声音轻轻问道:“爹,娘最近怎么样?”
老者换了个腔调:“你身体娘还好,只是每天呆呆的,很少和我说话。唉……!”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爹”年轻的声音有些踌躇:“我认识了一个姑娘,我……”老者道:“姑娘,你是说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高高的身影点了点头。
“怎么了,你喜欢她了?”黑袍人的声音突然间勃然大怒,“啪”的一声,年轻人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混蛋,你糊涂啊。现在你是在刀口剑尖上生活,稍一疏忽,就会性命不保,我们近十年的努力就会白费,你……你竟然……竟然还有这幅小儿女心肠,我……咳……咳”老者似乎气极,又扬起了手,但这次没有落下。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还记得问你娘,这件事早一点办完,你早一点看见你娘,可是,你……,我告诉,不管她是谁,不管你有多喜欢她,都不行,马上断。不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的:“我现在虽然不能干掉整个杀手教,但要干掉一个杀手,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爹!你……”年轻人显然被父亲的突然发怒震住了。
“我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我自然有人和你联系。如果我再看到你和那个女杀手在一起,我会马上杀了她!”说完,走到巷口向左右看了看,快步向暗处走了。
年轻人在黑暗中立了好久,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从小巷中慢慢走出来。借着灯光,我们看见,他是孤月。此刻,他的脸色发白,眉头微锁,眼神迷茫而痛苦。
晨星在酒楼前张望,终于看见孤月,忙迎上去:“你去哪儿了,这么晚……”她看孤月脸色不对,猛地住口:“你怎么了?”
孤月默默地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事,我们去找疾云吧。”说着转身就走,带着属于自己的无尽的忧郁与寂寥,把晨星隔在了千里之外。
晨星满腹疑问,跟在他后面走着,觉得两人才拉近的距离突然之间变得再次遥远。连四周的空气也陡地冻结了一般。
华春园,红灯高挂,几个风尘女子披红着绿的站在门前搔首弄姿,招呼着门前过往的客人,这是一家妓园。
孤月走到这里,突然回过头对晨星说道:“你自己一人去找疾云吧,我好久没去了,今天得进去玩玩。你不方便进去。”说着,径直往华春园走去。立即有两三位女子捅着他进园去了。
晨星一人立在街心发怔,怎么会这样,这才是真正的他吗?她很吃惊,又困惑无比,心头隐隐作痛,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曾已何时,她还以为,他们是心意相通的知音,只不过没有说破而已。可是现在,他却当着她的面拥着别的女子亲亲热热,这就是她看到的事实,她全身冰凉,一种深深的惆怅与失落感瞬间充遍全身。

他这样做,无非是让她明白,他心中并没有她,只不过把她当作和镜花一样的普通杀手。他们之间什么没发生也不可能再发生什么,以往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多心而已。
带着震惊和失落,她颓然地顺着街道往前走。直到听见疾云在大声的叫她:“小妹,小妹!喂!”疾云手里提了一个小包,在晨星面前起劲晃着:“喂,小妹,你怎么啦?”
晨星看看周围,恍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喃喃道:“大哥,你在这儿?”
疾云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早就在这儿了,你没事吧?孤月呢?”
晨星心中一酸,勉强答道:“他……他在华春园呢,我想去看看惊鸿。就一个人走了。”晨星临时编了个理由,但此时却真的很希望看到惊鸿。
“华春园,哪不是……”疾云皱起了眉头,寻思孤月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以他的了解,孤月并不是寻花问柳的人。
晨星不等他说完就道:“大哥,我去找惊鸿了,我会自己回总部的,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先走了,告辞!”她说着匆匆离去。
红房间里,红烛高照,有淡淡的悠悠的古琴声在回荡,一股幽香在袅袅地飘动。
孤月喝着淡淡的酒,他并没有叫姑娘陪他。陪他的,只有一壶酒而已。他在楼上看着晨星独自离开,心里充满了忧伤和孤独。那位美好的姑娘,已经被他极深的伤害了。她明亮而纯洁的眼睛再也不会在他面前绽露笑意了。
楼梯噔噔地响,他没想到来人是疾云。疾云站在门前,怒冲冲地瞪着孤月,疾云没看到有其他的人,似乎陷入更深的迷惑之中:“你这是干嘛?”
孤月淡淡地笑着:“不干什么,快来,来陪我喝酒!”疾云恨道:“你喝酒哪儿不能喝,非要上这儿来,你知不知道晨星有多伤心?走,你跟我走,去给她解释清楚。”疾云一把抓住孤月的手腕。
孤月挣脱他的手:“干嘛,我需要向谁解释啊,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疾云急道:“孤月,你这混蛋,你不喜欢她就不要去招惹她。晨星外钢内柔,你这样做,会要了她的命的。你到这里来又不找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我……我有我的难处,疾云,你如果真为她好,就不要告诉她我的事,就让她认为我是一个好色之徒好了。”孤月心头似火烧般难受。
“你有什么难处啊”见他这样难过,疾云的忿怒消了一点。
孤月幽幽道:“你为什么不娶琳宁,我也就是为什么要离她远点。”
“你……”疾云无言。
“琳宁是外柔内钢,晨星是外钢内柔,如果你有什么事,琳宁还会坚强的活下去,但是如果我出了事,我耽心她会受不了。不如趁现在感情还不深,就让她只当我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好了。”
虽然孤月的话漏洞百出,但疾云向来木讷寡言,一时竟不能反驳他。“来吧,陪我喝酒。”孤月又向他举起酒杯。
“惊鸿,惊鸿!”晨星敲着院门。不一会,门“吱”地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三四十岁的妇女,她看了晨星一眼,不耐烦地:“什么事啊,你找谁呀?”
“我……,这里住的那位姑娘呢?”晨星问道。
“哦,你找她呀,她把房子卖给我了,不知道搬哪儿去了。”又嘟囔了一句:“这么晚了,真是的”说着“碰”一声把院门关上了。
晨星怔了一下,心想,难道惊鸿已经和那个安公子住在一起了?正这样想着,旁边的院门吱一声开了,有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出来,一位是安知秋安公子,另一位却令晨星大吃一惊,不是惊鸿,却是镜花。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老者,这老者晨星见过一次,老者显得很着急,道:“公子,公子,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啦?”一边说一边厌恶地看了镜花一眼:“你这女子,好不知羞,要把我们公子带到哪儿去?”
安知秋和晨星上次见他时并没多大分别,只是此时一双眼痴痴迷迷地落在镜花身上,更显出了几分呆气,听见老者教训镜花,大为不满,道:”安叔,你别这样说镜儿,她又不是什么坏人。”
“她不是坏人,她就是狐狸精,公子,你被她迷得失魂落魄的了,你快醒醒吧。你还要读书上京赶考呢。安家的希望全在你的身上啊!公子!”老者气愤难平。
安知秋道:“安叔,镜儿姑娘是天人一般的人物,我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已是前生修来的福气。怎扯上鬼神精怪之说。”
镜花此刻也看见了晨星,又听安知秋这一番话,见他说得甚是诚恳,眼光中所流露的崇敬,实将自己当作了天仙一般。她自知容色清秀,凡是男子遇到自己无不心摇神驰,但如安知秋这般痴意拜倒的,却也是第一次遇到,又当着晨星的面,少女情怀,不禁三分欣喜七分得意。
回过头对安知秋焉然一笑道:“安公子,你安叔说得对,你还是先回屋去看书吧。”
美人一笑,安知秋更万般不舍:“镜儿,我再送送你吧!”
镜花走到晨星身边:“不用了,我有个姐妹来了,我和她还有事。”
安知秋这才看见一旁的晨星,但似乎早已忘记她是谁了:“那……镜儿,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啊?你……住在哪儿,我去找你也行啊!”
镜花有些不耐烦,脸色一沉:“哎呀,我想你的时候自会来找你,你回吧,再这样,我就永远不来了。”
见镜花生气,安知秋甚是惶恐:“别别别,镜儿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你一定要再来找我啊!”说着被安叔拖回院中,尤自依依不舍地回头。
镜花见他们进了屋,挑衅地看了晨星一眼,展开日月行空步,飞驰而去。晨星在后面紧紧跟随,走了大约一二十里路,镜花才停下身形。对晨星道:“问吧,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晨星懒得看她那张脸,转过身背对着她:“这是怎么回事,惊鸿呢?不是她和那个安公子在一起吗?”
镜花似笑非笑地:“怎么,她没有跟你说吗?”
晨星道:“说什么?我这次回来还没有见她。”
“哦,这样啊。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男人,哼……”镜花轻蔑地说道:“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什么读圣贤书,什么知书识礼,什么谦谦君子,一碰到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其实就和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一样是色中饿鬼!”
镜花走到晨星身边道:“晨星,别怪我没提醒你。疾云,孤月,他们也一样。所有的人都一样,你别那么天真,以为天底下还有好男人。”
晨星面色冷峻,气恼地说道:“你是故意的。你这是针对惊鸿,是你主动勾引安知秋的!”
镜花轻蔑一笑:“晨星,说你幼稚你还真的幼稚,像安知秋这种人还用我勾引,我往他门边一站,他眼就直了。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还敌不过看我一眼的魅力。我这是要告诉你,男人就是这样的,这是他们的本质。”
“你……”晨星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惊鸿呢,她去哪儿了?”
镜花冷冷一笑道:“我怎么知道,你看见她自己问她好了!我不奉陪了,我要走了!”说完纵起身走了。
晨星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酸酸楚楚的。怔怔半响,独自摇头叹息一声,自语道:“好吧,就这样吧。大家都一样,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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