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九 昨日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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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容说的轻描淡写,杀人与他,只不过是挥手间的事。
艰难侧头看去,坐着的颜回,如一尊塑像,眼里没景容,也没我的影子,他看着的,是前面的空无。
颜回,就这样甘心让景容杀了他?
“你杀他,我杀你。”话出口时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景容不怒反笑:“我杀了颜,宁儿要怎么杀我?”他说着语气温柔起来,“宁儿的武功是我教的,这几年是我看着长大的,宁儿,你要拿什么来杀我?”
是啊,武功是他教的,在无心山上,饭是他煮的,衣是他洗的,就连我拥有的这世记忆也都与他有关。我,要怎么杀他!
我,无言以对。
景容手一松,放过我,轻巧走过身侧。
“你要杀他杀几次?真要颜回死了你才罢手?一年前要我杀他,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失了忆,这次呢,又为什么?”我看着他的背影凝住,“你明明知道的,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咬了咬牙,终于说出那一句话,可心里却没有如释重负,反倒像一叶迷失汪洋中的小舟。
谁先说出那句话,谁便输了。
可我在他面前,连输的资格也没。自四年前开始,无论他在身边还是不在,他都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的心。在他面前,我恍如一透明。
景容的背影,久久定在无限空际中,然后慢慢转身。
我看到颜回的眸起了星光,却是破碎般地跳跃,然后又归沉寂。
“宁儿,你说什么?”景容的脸很平静,平静得让你相信即使天崩地裂他也这幅神情。
想起江湖传言,情欢宫主,狠,毒,绝。
说出那句话,我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没有任何可凭可侍。
景容走过来,每走一步,都不是走在无情殿冰凉的玄石上,却像是踩踏着我的心,很重。
我说的每一字零落在他脚底,零落成尘:“我现在喜欢的,”再没勇气看他,视线低落,遇上颜回的目光,定在他上扬的唇角,是沧桑的笑。再回落,回落到尽头,看着晨曦斑驳光束中的玄石地面,艰涩地吐出最后两字,“是你。”
心已经是累累坑,深深踏痕。
“是第一次听宁儿说呢。”他挑起我的下巴,迫我看着他,“若不是为颜,宁儿可会说?”他笑着。
我说的原来还不够!心里的痕已流血。
唇紧抿,我看着他。
他等着我回答,似等的不耐烦,眉微微拢了起来,渐生凄凉。凄凉?笑话,定是我眼花,他那样的人怎会有凄凉?
“会。”我宁愿说这个的字的人不是我。
霎时,他的笑明媚如阳光:“既然,宁儿喜欢的是我,宁儿为何要阻我杀颜?”
为何?说颜回无辜?说你景容心狠?还是说你不能滥杀无辜?我一个杀手,竟能想出不能滥杀无辜这个理由,也算是天下一大笑话。
杀手守则里只有“交易”,只有交易成功或者交易失败!杀手的字典里没有“滥杀无辜”这个词。
最重要的是,杀手是没有心的!
对一个培养天下第二杀手的人说,你不能滥杀无辜。这理由太苍白,太无力,太可笑。
再次无言以对。
“还是说,宁儿在敷衍我?”他的凤眸一紧。
心中流血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那双凤眸晶亮,近在咫尺,我看不到他的心,瞳仁里只有一位僵笑的少年。凤眸一点点倾近,瞳仁里的少年一点点放大。除了少年,我看到一抹流动的暗紫,冰凉的暗紫。
“宁儿说喜欢我,到底是真是假?”他唇角的笑带上邪意,凤眸里已没有笑意,“我想知道呢。”
清脆的衣衫撕裂声。
我突然打了个冷战。
肩头一片冰凉。
“景容!”他想干什么,真想把我心底的残存的一点奢望都要粉碎吗?
“宁儿,你刚刚说你喜欢我。”他的语气不容抗拒,应手而落的是衣衫再次撕裂声。
我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怎么可以——“景容,你这疯子!”不顾一切地出手,手到中途,却被轻易化解。“宁儿,把你的喜欢证明给我看。”他出手如电,腰间突然一麻。心霎时从悬崖顶落下,不着边际的落下。
我可以动,却使不出大的劲,软**被点的下场。
撕裂的衣,在阳光下片片,如一只只残破的蝶。是那件衣,四年后景容再次帮我穿上的那件繁复华丽的衣。
衣片落于地面玄石时,我看到了地狱,悲哀在绝望中汹涌,无边无际。
景容他依旧浅笑,浅笑深处却是冰凉。
“颜回,你给我出去!”我求不得眼前变得陌生的人,求不得自己,只能求颜回,“出去!”
“宁儿,我忘了告诉你,我在的地方,没我允许,颜就不能动。”他的声音仿佛四月里陌上的歌,温柔。
他的手过处,却是衣裳片片飞,已无片缕。身子被一带,倒于地上。玄石太冷,冷的人直哆嗦,连心也哆嗦了。
身子被扳过来间,我看到颜回的侧面。
你走啊,给我走啊!我看着他,无声呐喊。
他离我三步远,看着我,慢慢别开目光。我看见他苍白的脸,绞在一起的眉。
“宁儿,让我知道你喜欢我。”景容的话让我直直打了个冷战。后面毫无预示地一痛。“宁儿,你好紧呢。”景容的轻笑是魔鬼的猖狂。
后面的痛突然一深,然后疯狂,如暴风骤雨。强忍着,呻吟碎片还是漏了出来。
碎片多少,颜回的眉就跳多少下。
无力垂下头,今天以后呢,会是什么样?我不想想了。
“宁儿说喜欢我,可这里却没反应呢。”声音温柔的似情人间的呢喃,背上的动作却凶的像杀戮。
被撕裂的痛又怎比得上心里的痛,
血腥气渐渐浓重,天也渐渐黑了,可地面的阳光依旧离我三指远啊。
是我的心黑暗了。
身子时轻时猛烈的地与玄石亲密接触。悲哀的汪洋汹涌过后是干涸,绝望的高山在肆意过后隐没。
恍如岁月过后,树木留下年轮;烈火熊熊之后是灰烬,这心终于剩下没有感觉的疮痍。
安静,这无情殿突然很安静,来自心灵深处的安静。
原来,心死后的世界是这么平静。
景容的手探到我身下,包裹住我的**,极富技巧地挑逗,好听地轻笑:“宁儿,你这里都这样,让我怎么信你。”
费力转过头,捉住背上人的目光,唇角努力上扬,绽开了四年来最灿烂的笑:“景容,这场梦做的真久,今天终于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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