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盗圣的青涩时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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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此刻天色刚过午时,柳下拓止住队伍,示意原地休息。几人便自顾寻空地坐下,涂氏兄弟掏出怀中带着的干粮填起肚子,规延和蘧伯玉则靠倒在树干下养精蓄锐。
而小宝却注意到,柳下拓同叫做娄趾的那个瘦小汉子低声耳语了几句,娄趾便起身独自沿着山林向宁家寨方向而去。从脚步上可以见得,娄趾确实是一个善于野行的好手,如一头健鹿般在山林中蜿蜒穿行,转瞬就消失于苍茫绿丛间。
日渐西沉,当最后一抹霞光消逝,幕天亮起第一颗星的时候,柳下拓的目光同样愈见炽亮,如同一头最善于在夜晚猎食的豹子。
昏黄的月光下募地人影一闪,娄趾重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如何?”柳下拓问道。
娄趾的脸上依稀存有汗渍,显然经过一番艰苦跋涉。微微定了一下气息:“老大,不太乐观。三面大山是绝没有路可以进的。而正门戒备很严,唯一的通路就是那座吊桥,可那吊桥上有二十人一组的守卫轮流职守,来往皆要对正口令才许进入。时近傍晚则更是只许寨内人通行,外人一律严禁出入。”
“看来他们也果然有准备。”柳下拓思索片刻,又道,“可有埋伏或异常?”
“寨外未见异动,寨内不得而知。”
柳下拓再次沉思,又片刻转而道:“兄弟们,宁家寨显然捕捉到了风声,已有准备。此次行动不比寻常,需要加倍小心从事。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号令,进!”
柳下拓当先领路,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再次向宁家寨寨门方向掩过去。一路小心翼翼,尽量不惊动憩鸟野兽等以免打草惊蛇,近一个时辰之后总还算顺利的到了寨门外护城河边停下。
望着宽阔难渡的河水,柳下拓转向另一人道:“规延兄弟,该是你一显身手了。”
“大哥放心。”规延解下背后挎包,自内掏出一捆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细绳,乌黑油亮,在夜里很难分辨出来形状。规延将细绳的一端找一颗粗树栓住,然后脱去衣衫用油纸包了,露出一身精壮的铜褐色肌肤,继而背起绳捆一跃便跳入了护城河中。
护城河水本引自神仙峰的一处天然水道,时值秋初,水流即凛且洌,不时泛起旋流浪窝。但规延却丝毫不受影响,那漩涡反倒成了天然的掩护,即使寨楼上的守卫探出头下望,也绝难注意到水中竟还有个人。
十几丈的护城河转瞬已被他游到彼岸。规延一跃纵上岸堤,迅速隐至寨墙下,同时将绳索拉直,将另一端系于城墙边一块凸起的拴马桩上——如此一来,一个简易索桥便告搭成。做完了这些之后,规延向对岸做了个OK的手势。
柳下拓见状道:“速度,过!”
岸边这六人各整理好随身物品,便逐一搭上索桥,攀沿前行。在夜幕的掩护下便如同一串蚂蚁般不片刻便顺利越过护城河,可谓神鬼不知。
七人的身体紧贴住高大的墙壁,避开哨岗的窥视移到寨墙的一角之后,规延又开始行动了。
规延天生就是一把攀爬的好手,身材精壮有力,刚刚还如鱼儿在水中破浪,现在又如灵猴般,四肢交替**城墙拐角,没一会儿便攀上了一处雉堞。
左右观察并无危险,才放下绳索。柳下拓等人依样一一攀绳而上,再轻飘飘跃入寨内......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未惊动寨内的一兵一卒,青龙组一行七人已顺利进入了坚若金汤的宁家寨,隐在一处房舍的屋檐之下。

这晚有点半阴天,天上渐渐乌云浓厚,遮去了本就昏黄的月光。偶尔在云层间闪现的几颗星也是昏昏暗暗,不明不灭。山风时而拂过,吹动树叶枯草沙沙作响。但除了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整个宁家寨竟出奇的安静,听不见一丝语声,更见不到一个人影。
这样的天色最适宜偷袭。而依以往的经验,外紧多半内松。寨中的防卫仰仗寨门处的天险,多半都要有些懈怠和掉以轻心的。事实上也是如此,一行人试着前行了一段距离,并未见到寨内有任何的巡逻队伍,甚至连更夫也没有一个。
几人总算长出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自己吓唬自己,又是何必呢。下一步只要找到宁天辙的住处,此行便可基本达到目的。
果然如此么?
然而不知怎地,柳下拓的心中却始终不能释然——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放——那是他加入陷阵营以来大小不下近百战中,从未曾有过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让强如柳下拓都倍感压力?
气息!
一道莫名的,飘忽却真实的气息,就存在于这无边黑暗中的某一处,如一双鹰眼窥视着这一行人的一举一动。那道气息似是有意,也似无意地,游离于柳下拓的身侧,而当柳下拓凝神去感知触碰的时候,那气息却又滑游而过,让人不着边际——象是躲避,更象是戏弄和挑衅。
难道是错觉?是自己太紧张了的缘故?柳下拓一时也不敢肯定。但是既然来了,就绝没有退缩的道理。前方即便已摆好了刀山油锅,我柳下拓也决心要试上一试。柳下拓一时被激起了志气,雄心勃发。
可此时柳下拓才忽而发现,接下来这看似简单的一步,竟无从着手。
原来这个寨中的建筑风格极为接近,俱都是清一色的圆舍方墙,门楼庭院,让他们这些初来之人极难分辩出其中的贫贱之别,尊卑之异。如此你让他们如何去找宁天辙的住处?难道要在这成百上千的房舍中一一收寻过去么?
显然不现实,别说凭他七人之力,就是再来上百十人,也绝难在一夜之间搜完这许多房屋并成功找到宁天辙的所在。尤其还不能暴露行踪,否则就算千把人过来,大约也是有来无回——宁家寨中不仅高手如云,就算普通百姓也俱是训练有素,入则为民,出则为兵,尤其在自己地盘打巷战他们更可谓得心应手,随随便便干掉万把人也不成问题。
蘧伯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同柳下拓对望一眼,却都是一幅莫之奈何的表情。
然而正此时——
踢踏——
踢踏——
街角竟传来缓缓的脚步声。
“老太婆,还是我来提吧。可不能再跌破了。”
“不,还是我来。我定要亲手把这篮鸡蛋送到宁老爷的手上,以感谢宁老爷的救济大恩……”
随着声音的趋近,原来竟是一对农人夫妇,踱着蹒跚的步子向这边走来。
见此柳下拓同蘧伯玉再次对望一眼,只是这一眼中却充满了柳暗花明的兴奋。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人要是来了运气,老天都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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