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年方一十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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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又亮了起来,女子低下头,双手已被宋江绑了起来。
“看来你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为什么要杀我?”宋江的声音还是很平和,却又像刀一样刺在女子心头。
没有抬头,女子说道:“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知道吗?其实你不善于骗人。没有人会在头发还湿着的时候就挽起来,除非另有所图。不过,我相信燕紫是你的真名。”宋江淡淡说着,挑了挑灯芯。
紫衣女子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中是震惊和恐惧。
“你不说也可以,我照样可以放你下山。但是我手下三十几个弟兄恐怕不会同意。所以不如按江湖上的规矩办,只要你连续打败我三个弟兄,你就可以安全下山,否则……”宋江的话说了一半,淡淡笑了笑,打开了门。
她怕这个男人,连他的笑容都怕。她开始后悔,不该来这里。
门外顿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空地上也一下子聚集了不少人。有人把女子押了出来,女子转了个身,不看宋江。她宁愿对着几十个面带凶光手持兵器的人,也不愿面对一个面带微笑赤手空拳的人。
这三四年来,为义父杀了不少人,第一次失手,就要把性命赔在这里吗?紫衣女子想起自己妹妹灿若朝阳的笑容,稳定了心神,不管这个男子说得是不是真话,也要放手一搏。
宋江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位兄弟,这个女子有意杀我,失手被我所擒。不管她是谁派来的,我已承诺于她,只要她能连续打败三个人,我就放她下山。谁来打头阵?”
黑大汉站了出来,手抡板斧说道:“奶奶的,她是我带上山的,害大哥受惊,铁牛知错了,我来打头阵。”
宋江点了点头,有人给女子松了绑,塞了一把剑在她手中。
长剑轻灵,大斧厚重。以软碰硬,以弱对强。女子明白,自己胜算不大。
轻轻走上前去,女子捏了个剑诀,决定先发制人。长剑极迅速地从一双板斧中间穿过,谁知那黑大汉也不闪避,剑尖已触及他的肩膀,女子正要用力,发觉剑上大力传来,那黑大汉生生用一双板斧夹住了长剑,前送不得,后撤不得。女子索性松开手,轻巧地转到黑大汉身后,一掌往他颈后辟去。掌缘尚未触及他的皮肤,黑大汉也没有转身,一双板斧平着向后挥出,砍向女子腰际。
女子连忙腾身而起,脚尖轻盈地点在板斧上,借力往前翻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也不看,猛地向后划去。
此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大笑了起来。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跳到一旁,面红耳赤。原来自己方才那一剑竟把黑大汉的腰带砍断了,裤子掉到脚踝处。那黑大汉骂骂咧咧地提起裤子,不服气地瞪着紫衣女子。宋江笑了一声,大声说道:“第一阵,铁牛输了。谁来打第二阵?”
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走了出来,一身素色衣袍,看上去风流儒雅,微一拱手说道:“小弟董平,愿意一试。”
宋江点头应允。董平从背后缓缓抽出两杆短枪,对着紫衣女子说道:“承让了。”
女子不敢怠慢,抖动长剑,斜斜地往董平肚腹间刺去。
董平将身一侧,左手枪在下,格挡女子长剑,右手枪已经探出,直向女子咽喉而去。女子长剑撤回,看似轻巧地在董平右手枪上一磕,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左腿踢向他的左手枪。
两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妙招迭出,围观之人也忍不住叫好,仿佛忘了这场比武的意义所在。

董平一枪刺向女子面门,一枪刺向她的心口,一枪快似一枪。电光火石间,紫衣女子堪堪避过,长剑贴着短枪,削向董平的手指。董平双手松开,两人错面而过。伏下身子,董平将两杆枪接在手中,待要再刺向女子时,惊觉两杆枪竟分拆不开,原来枪头红缨绞在了一起。女子趁机削下一缕红缨,退了开去。
“我输了。”董平喟叹一声,退了下去。
宋江神态一如平常,问道:“谁来打这最后一阵?”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中暗暗思量,这最后一阵,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输,不然大哥颜面何在?更何况让人知道了梁山泊底细,岂不更糟?当下,众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一个人身上。
只见那人穿着青绿色的衣袍,枣红色的脸庞,留着长须,夜风中,微微飘动。手中一把大刀,刀身上雕刻着青龙偃月的花纹,刀锋闪着光,看来锋利无比。
他缓缓走了出来,脸色平静,如古井不波。
宋江看到他走出来,说道:“关胜兄弟,最后一阵就看你的了。天色已然不早,希望你能速战速决。”
关胜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手捧大刀,看着紫衣女子。
两阵过后,女子已疲累不堪。看到第三个对手,女子知道就算自己养精蓄锐,与他一战,也未必能赢。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牙坚持。
伸手在剑身上一弹,女子飞身而起,凌空辟向关胜。不见他如何动作,大刀已砸在长剑上,刀势极沉,女子立刻被震飞了出去。关胜追上两步,大刀挥出,砍向女子脚踝。紫衣女子人在空中,恨不得此时能有一把暗器在手。眼看着自己双脚不保,却见关胜忽然把大刀一压,刀锋擦着女子鞋底而过。此时关胜人已到了女子身后,伸出手指在女子握剑的手背上一弹,女子吃痛,手一松,长剑掉落在一丈远处。
关胜说了一句“得罪了。”一手抓住女子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中的大刀架在了女子的脖子上。
宋江朗声说道:“李逵、董平和关胜,明日到卢俊义处领赏。”
说完走到女子面前,又淡淡地说道:“很不幸,你输了。”那一晚,这是女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人间**,温暖潮湿的海风,吹过海州。知州府里,后花园一座亭子中,一个妙龄女子正在弹琴。
一会儿琴音极其高亢,似有征伐之意,一会儿又极其婉转,似有思念之情。
四五十岁的男子,一身锦袍,手捋胡须,慢慢走近。
“义父。”妙龄女子扔下琴,跑到男子身边,双手摇着男子的胳膊问道,“义父,姐姐为何还不回来?她到底去做什么了?”
“你想知道?”男子挑眉望着少女。
少女睁大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只知道玩耍。我先来问你,你今年多大了?”男子的问题让少女一愣。
“义父,您是知道的。一月的时候我才过了十八岁生日,那时还未离京。”少女答道。
“十八岁,也到了该知道些事情的时候了。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帮我做了不少棘手的事了。”男子走到亭子里,坐下,接着说道,“你姐姐离京的时候,是一月,当时我和她约好,三个月后,海州见。如今三月之期早过,恐怕她凶多吉少。”
听到这里,少女脸带忧色,锁紧眉头,说道:“你只用告诉我,她究竟去了哪里。”
“梁山泊。”男子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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