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胡子和象征岁月的银丝，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养了我十几年，我叫了十几年“许伯伯”的男人。
他象只小鸡似的被扔出门去，叫喊声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香姨娘，你的魅力真是不减当年啊，至今还有人追到这里来。”纸扇轻摇踏下最后一级台阶。
“西门公子说笑了，你们要走了吗？”
“是啊。”
“香姨娘。”我颤抖着开口，即便是知道她和妈妈只是相似，我还是适应不来。
“莫姑娘，其实我很喜欢你，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出身的话，我很希望你叫我一声干娘。”
我怔了怔，差点跌倒，幸好疯子扶住了我。
“真的吗？那，这个送给你当做纪念吧。”我掏出项链坠儿，搁在她的手心，含泪告别，“干娘，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您的。”大步迈出飘香阁，空留西门枫一个人在后面和众美女依依惜别。
我怕再不走我会喜欢上有亲人的感觉无法自拔，干爹已经死了，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出什么意外。
“许伯伯。”一踏出大门就听见旁边有痛苦的呻吟声，我侧目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蓬头散发，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肯停下来去扶他一把，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满是不屑，他身边零星躺着几个铜板。
“西门枫，你个该死的，快出来帮忙。”
他应声出来，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死样子，什么也没问抱起他就往医馆跑。
医馆就在飘香阁的对面。
“大夫，你快来救他。”
长胡子医生接过他的手，手指在脉搏上按了一会儿，抬起头，右手捻着胡须吐出几个字。
“准备后事吧。”
“大夫，你要救他啊，”我推出西门枫，“他有钱，很多钱，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救他。”
“姑娘，谢谢你，我自己的病，我明白，别费心了，等我死后，麻烦你把这个交给香姨娘，告诉她，我今生是等不到她了，希望来世，她能给我一个机会。”
手突然垂下，停在我掌心的是一枚白玉耳环，晶莹的小东西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可怜呐，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他怎么死的如此凄惨？”大夫捋着胡子，无可奈何地摇头。
“您知道他们的故事？”
他又捋了一下胡子，喝一口茶，缓缓说道：“十六年前，他是新科状元，被任命为青城知府，上任不足三天便接了香姨娘的杀夫案，当年的香姨娘是青城第一美人，任谁见了都会动心，他也不例外。为了这宗案子，他终日不眠不休，终于在一个月后找到证据证明香姨娘的清白，可惜，在香姨娘释放的当日，他也丢了官。要知道，这案子的凶手是当朝大员的栀子。自那以后，香姨娘用丈夫留下的钱开了妓院，而他就在对面的菜馆里说书，只为能见她。十六年的苦等啊。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希望他们来世会有好的结局。”
来世？我轻笑，她死在他的车下，是偿还今生的债了。
“大夫，折实一百两银子，我们不方便出面葬他，就麻烦您厚葬他了。还有，”西门枫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耳环递到大夫手里，“你连这个和他的话一起送给香姨娘吧。”
“为什么不让我去做这一切？”我仰起头问他。
“我可不想你多事，要是再有人要杀你，我逃不掉怎么办？还有，万一你再昏了，喂，你这么重，要背着会很累的。”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我，我知道。
“大夫，麻烦您将他火葬，他说过他喜欢这样的方式。”
我想，对他的恨，早已经没有想像中那样浓烈了，毕竟，他说过的每句话我都清楚的记得。
或许，妈妈的死正是她前世欠他的。
是债，总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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