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时空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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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与王守仁率领文武大臣将厚照、李凤合葬在京师天寿山的皇陵中,把他俩的陵墓定名为康陵;又将厚照列入太庙,庙号武宗。
厚照和李凤出殡的那天,李愿夫妇及无敌、无畏也都披麻戴孝,前往送葬。他们走在杨廷和、王守仁父女等明人队伍中间,面色凝重,神情哀伤,仿佛在送别他们去世的亲友。
李愿对厚照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他和李凤毕竟是自己在明朝的祖先,他们血脉相通,渊源相承。李凤又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还曾经在他危难的时候照顾过他!这两人的辞世,李愿真的感到十分悲痛。而他的悲痛又感染了方意、无敌及无畏,他们也都哀哀惨惨,不胜悲戚。
送葬的队伍里少了两个大内侍卫,杨少黎和江飞曼。奉太师杨廷和之命,他俩先是带人将张永葬在了京郊太监的墓地上,继而来到另一片平民墓地,安葬两个反贼,飞天大圣江彬和大力魔王郑万春。
以平民之礼殓葬江彬和郑万春还是李愿夫妇和杨少黎向杨廷和求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减轻江飞曼的哀痛。杨廷和命人将江彬及郑万春的头颅缝合在躯干上,把两具尸体装入棺材,连同张永的棺材一道,交给少黎和飞曼,由他们带人下葬,入土为安。
培完哥哥坟上的最后一锹土,飞曼伫立在坟前,默默地流泪,沉浸在无尽的哀思之中。少黎站在飞曼身边,也是神情凄恻,黯然无语。但他内心,并不是在为江彬悲悼,除心疼飞曼外,他脑中萦回的,是前日和王雪薇的那一段对话。
江彬死后的第三天,雪薇突然来到太师府,与他单独见面。开始,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雪薇打破沉默道:“少黎,我是来劝你的。”
“你劝我什么?”劝什么其实少黎也猜到了。
果然,雪薇红着脸道:“劝你对我死心,和飞曼好。”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还没有死心?”少黎故作轻松地问,但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
“我感觉得到。”雪薇看着少黎,目光澄澈地说。“自从我们在南昌相遇后,你心里就一直有我。上次在京师,也多亏你救了我!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可是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原因你也知道,我爱李愿,我离不开他!”说到这里,雪薇眼里闪出了晶莹的泪花,少黎则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不能阻止你爱李愿,但你同样不能阻止我爱你!”少黎伤心地说。
“你爱我是不会有结果的!”
“你爱李愿就会有结果吗?他有妻子,而且随时会离开本朝,回到他们那个朝代去!”因为悲伤,少黎的语气有些激愤。
雪薇坚信不疑地说:“李愿会带我走的,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愿意给他当小老婆!飞船那么大,多我一个也不算多!”
“你走了,就再也看不见父母了!你忍心吗?”
雪薇点头道:“为了他,我可以牺牲一切!”
“那我就没有话说了。讲老实话,为了你,我还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我劝你对我死心,回过头来对飞曼好。飞曼现在需要你,就像我需要李愿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江彬死了,飞曼现在无依无靠;皇上也死了,我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对。飞曼对你用情很深,你不能因为我再伤她的心了。否则,我心里会很不安的。”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一心一意对飞曼好,再也不想你了!”少黎眼里流出了痛苦和绝望的泪水。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多保重,再见!”雪薇说罢起身作别,离开了太师府,朝皇宫走去。杨廷和本来安排他们父女住在江彬的都督府,但雪薇坚持要住在飞船内,和李愿夫妇在一起。她潜意识里唯恐李愿趁她不在身边,驾着飞船,弃她而去。
良久,少黎把飞曼的身子扳过来,整个儿抱在怀里,温存地拍着她的肩背。飞曼忍不住哭道:“哥哥不在了,皇上也死了,我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也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少黎捧起她的脸说:“不许这么说!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飞曼将信将疑:“那雪薇呢?你不再想她了吗?李愿一走,你还是会去找她!那时我又该什么办?”
少黎盯着飞曼眼睛,深情地说:“到现在我才明白,王雪薇她根本不爱我,她心里只有李愿。真正爱我的人是你,江飞曼!所以,不管李愿走不走,雪薇嫁不嫁,我都不会离开你;我要把你娶进太师府,和你厮守一辈子!”
飞曼喜极而泣,捧住少黎的脸亲了又亲,激动地说:“老天有眼,我终于等来了你这句话,我太高兴了!少黎,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说着踮起脚尖,举起她那滚烫而湿润的双唇;少黎俯下脸去,给了她一个迟到的热吻。
爱情的喜悦终于战胜了失去亲人的痛苦,飞曼偎靠着少黎宽阔而结实的胸膛,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墓地。
厚照和李凤的葬礼结束后,李愿夫妇、守仁父女及无敌无畏准备带着小太子离开京师,返回南昌。临行前那天,杨廷和率领一班文武大臣登上飞船,黑压压地跪在李愿和方意面前,请求他俩留下小太子,让他做一个大明国襁褓中的小皇帝。
李愿断然拒绝道:“太子生母李娘娘临终前将太子托负给我们两口子,要我们送到宣府她哥哥家抚养,让太子远离皇室,做一介平民,以保终生平安!你们想让太子做皇帝,这违背了李娘娘的遗愿,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杨廷和争辩道:“太子是我大明国的储君,现在皇上宾天了,理应由太子嗣皇帝位,继承大统!岂可因李贵妃几句遗言,就坏了我大明国的法度?”
方意脸色一阴,生气地说:“我不管你什么法度不法度,总之我们答应过李娘娘,把太子送往民间,不让他当皇帝,就一定会信守承诺,带走太子!再说了,太子还是一个没断奶的婴儿,怎么当皇帝治理国家?无非是你杨廷和想借太子之名,把持朝政,威福自专,做一个实际上的皇帝罢了!”
杨廷和叩头道:“‘天仙娘娘’言重了,廷和决无此心。廷和力请留下太子,乃是为了我大明江山不落入他人之手,而非为本人的一己私念。只要太子能继承大统,廷和甘愿辞去太师一职,归隐故里,老于林泉之下!”
李愿态度坚决地说:“太子必须按他母亲的遗命,去做平民而不是当皇帝!大明祖训有兄终弟及一说,你们可从厚照的叔伯兄弟之中,另择一人为君。也可表明你杨廷和无擅政专权的私心。”
“嗯,这个主意不错。可保大明江山仍然姓朱,无变色之忧!”王守仁出言表示支持。依大明故例,立储定嗣一般是京师内阁决定的事,他这个外省的巡抚也不便多说。
“不妥、不妥,此计不妥。”杨廷和摇头道。“叔伯兄弟终是隔了一层,不如皇上的亲骨肉来得直接!”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反正太子我们是要带走的,其他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李愿不耐烦地说。
杨廷和伸直腰杆,直挺挺地说:“‘天神老爷’和‘天仙娘娘’不答应留下太子,我们就在这里跪一辈子,永远也不起来!”
“对,太子不留下,我们就不起来!”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李愿把脸一沉,喝道:“无敌、无畏,送客!”
“是!船长。”无敌、无畏答应一声,一手抓起一个大臣,老鹰拎小鸡一般,从控制舱飞到动力舱,又从动力舱的舱门飞出,将四个大臣轻轻地放在地上,再纵身飞回飞船。由于飞船的舷梯已被李愿收起,三根高高的钢柱又滑溜难攀,地上的大臣自然无法再进飞船,只有跳着脚干骂。
如此反复十来趟,所有的文武大臣都被送出了飞船。杨廷和最后一个被无敌送出,舱门随之紧闭。李愿验过瞳人掌纹,启动了飞船。三根钢柱缓缓收起,船体倏然升空,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消失在明净的蓝天之中。
眨眼功夫,“万户三号”就降临在宣府国公府的庭院内。国舅爷李桢和夫人马氏率家人奴仆在船下跪迎天神老爷和天仙娘娘。舱门洞开,舷梯垂下,李愿和方意抱着小太子走下飞船,无敌无畏、王守仁及王雪薇父女跟在后面。李桢夫妻俩行过叩拜之礼,将客人迎到国公府中堂坐下。李愿把小太子郑重地交到李桢怀里,将京中的变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皇上驾崩和李贵妃仙逝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国,李桢夫妇也已悲悼过了,但李桢不知道厚照和妹妹是江彬害死的,更没想到妹妹会把小太子托负给自己抚养。看到手舞足蹈、粉嫩乖甜的小太子,李桢仿佛又看见了妹妹,他心里如刀刺般一痛,眼中不禁滴下泪来。
马夫人接过孩子,连声吩咐下人去准备摇篮,整理房间以及找一个奶水充足的青年奶妈,先把小太子安顿下来。
李桢哭道:“天神老爷,天仙娘娘,太子这条命是你们救的,你们就给他起个名字吧!”
李愿想了想,说:“娘娘临终,让这孩子随娘家姓李,他爸爸姓朱,不如就叫他李朱吧!”
李桢连连点头:“好,从今天起,李朱就是我的养子了,他以后世世代代都姓李,跟大明皇室朱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方意看了丈夫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小愿,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姓李而不姓朱了!”
李愿笑着点点头:“我的身世之谜总算解开了!”
李桢夫妇忙着照看李朱,也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李愿又提醒道:“国舅爷,以后你们不能住在宣府了,朝廷随时会找上门来的,杨廷和他们还想李朱做皇帝呢!”
李桢说:“我也正这样想。我打算把国公府及宣府的田庄卖了,带着李朱远走云南,隐姓埋名,避开朝廷,消消闲闲过清静日子。”
李愿道:“事不宜迟,你这几天就办。我们在宣府等着。等把你们一家送到了云南,我们再回南昌。”
李桢即刻行动,把国公府及田庄折价卖给了妻舅马昂。三日后,李桢夫妇带着李朱、几大箱金银珠玉和一群家人奴仆登上了“万户三号”。李愿启动飞船,“万户三号”急速升空,刹那间飞到了云南普洱,待李桢一家在当地购房置产,安顿下来之后,方升空离去。
飞船速度极快,来去无踪。李桢一家仿佛突然从宣府蒸发了,除了宣府总兵马昂,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马昂也是从妹妹口中得知他们要去云南,具体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因为去云南居住的地方,李桢夫妇也不知情;云南普洱乃是李愿给他们选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马氏告诉哥哥,马昂再走漏消息。
弹指间,“万户三号”又缓缓降落在南昌郊外梅岭脚下的那个大坑内。方意及无敌、无畏留在船内,李愿则随守仁父女前往都御史府看望王夫人和鹊儿。在都御史府吃罢晚饭,又回飞船过了一夜。次日一早,即带着雪薇、鹊儿来到城外的万福庵,拜访铁拂观音蒋青蚨。
庵内松柏依旧,房栊如故。出来斟茶的仍是服侍青蚨的那两个小尼,但青蚨不见踪影。出来招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老的尼姑,灰衣布帽,皱纹满面,目光中满是慈悲和沧桑。
李愿喝了一口茶,问道:“师太,原来住在这里青蚨姑娘去哪里了?”
老尼道:“青蚨姑娘将万福庵让给了老尼,自己孤身一人,四海云游去了!施主可是未来人李愿船长?”
“没错,我正是李愿。”
“青蚨姑娘留了一封信给你。”老尼说着起身入内,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李愿。
李愿和雪薇拆开一看,正是青蚨娟秀的笔迹:
“李愿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怕见到你而下不了决心。我本皈依佛门,理应万缘俱寂,尘念不生。可自从遇见了你,心里总是如滚水一般不能平静。自出娘胎以来,令我动心的男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可是我是出家人,你又有妻子,还有雪薇,无论我是多么想你,我们俩都不会有结果的,你始终是我的一个妄念。所以我只好选择离开!
“在百姓眼中,你是天神。在我心里,你也是神,我的守护神!结束云游后,我将在一个僻陋清静的地方另筑一‘万福庵’,为你和天下百姓祈富!你迟早会离开明朝,重返太空继续你的使命,希望你在天上保佑我平安!
“我本不通文墨,但因心中所感,情牵意缠,忍不住赋诗一首,还望大哥勿笑。
错因昏君识李郎,玉貌翩翩心中藏;
搏虎斗豹真情在,云泥异路永惆怅。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
万福庵中寒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另请大哥善待雪薇,她是那样爱你!
青蚨抛泪泣书。”
看着看着,李愿和雪薇的眼睛都湿润起来。辞别老尼,走出万福庵,李愿看看雪薇,奇怪地问:“我流泪是因为青蚨喜欢我,我又没法回报她,所以难过,你好好的哭什么?”
雪薇揩干眼泪道:“青蚨和我情同姐妹,她走了,我当然伤心!”
“她喜欢我,你就不吃醋吗?”
“我吃什么醋?我凭什么吃醋!要吃醋也轮不到我啊,我本身也是个没名没份的!”
李愿叹道:“青蚨走了也好,不见可欲,使心无乱。我有一个你,已经焦头烂额了,再多一个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雪薇小嘴一撇:“多一个青蚨姐又怎么了?我愿意和她共事一夫!我们明朝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你就是再加上鹊儿也才三妻一妾,我就不信你应付不来!”
李愿哭笑不得,道:“一夫多妻是你们古代的陋习,我们未来的法律是不允许这样的。因为未来女人地位很高,她们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
雪薇道:“你们未来女人真小器,我要是在未来给你当老婆,我绝对不会在乎你再讨几个小老婆!”
李愿笑道:“别说在未来,就是现在你和方意换个位置,只怕你就不会这样想喽!”
雪薇仔细一想,李愿说的也对,她若做了李愿的正妻,还不断地有女人来分割李愿对她的爱,她也会生气的。就眼睛相着鼻子,不吭声了。
将雪薇和鹊儿送进都御史府后,天色已晚。李愿快步回到“万户三号”,无敌、无畏正在修配间赶造超时空发动机的零部件,方意却自个儿在楼上的冷冻睡眠舱旁边做试验。她的左首摆着药箱,右首竟是一个金属笼子,里面装着四只蹦蹦跳跳的灰色野兔和三只抓耳挠腮吱吱叫的小猴子。这些用来做实验的小动物是方意上午叫无敌、无畏去梅岭山中捉来的。

李愿回来之前,她只做了一些准备工作,现在试验正式开始。方意先将一只兔子丢进冷冻睡眠舱,启动制冷机速冻,顷刻间兔子就被冻成了一坨冰。接着,方意关闭制冷系统,打开舱门,兔子滚了出来;身上的冰块融化后,兔子仍双眼紧闭,四肢僵硬,纹丝不动。
“死了?”李愿惊讶地问。
方意打开药箱翻盖电脑,用检测仪检测,心电图是直线,脑电图也是直线,不禁脱口而出:“真的死了!”
方意又抓起一只猴子,扔进冷冻舱,瞬间将它冻成了一只冰猴。解冻出舱后,猴子仍然保持着速冻瞬间的那个姿势,双眼惊恐地圆睁着,一测心脑电图,又是两条直线。
李愿纳闷地问:“猴子也死了?”
方意点点头:“也死了!”她索性把剩下的兔子和猴子挨个丢进冷冻舱,结果冻一个死一个,令他们两口子大惑不解。
李愿这才想起来问道:“阿意,你怎么做起冷冻小动物的实验来了?”
方意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你说要带雪薇进太空,那她就得睡冷冻舱,冻人之前还不得先冻冻小动物?”
李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同意我带雪薇进太空?”
方意平静地说:“不然我做这个试验干吗?以后只要是你决定了事情,我都不会反对。”
“老婆,你真是太好了!”李愿兴奋地抱住妻子,在她脸上“叭”地亲了一口。“可我还是不明白,你那个醋坛子一样的性格,怎么一下子就变没了?”
方意注视着丈夫,动情地说:“正德皇帝威胁着要砍下你的脑袋的那一刹那,所有的醋性都离我而去了!那时我宁愿那把刀是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娄妃和李凤都为她们的丈夫死了,我也可以为你死!小愿,你信不信?”
李愿一把将妻子拥在怀里,拢着她的秀发,哽咽着说:“信,我信的,阿意。我喜欢雪薇是没错,可我没打算把她带进太空!她没有受过宇航训练,上了飞船只会添乱。我说带她走,只是为了不让她伤心,不是真的要付诸行动。”
方意道:“你不带她走,她会更伤心的!”
李愿摇头道:“不会的。我走了,她就会死心。一个人心死了就不会再伤心了。”
“可这个试验我还得做,免得到时候你又改变主意。”
“试验结果已见分晓,明朝的动物一冻就死,雪薇上了飞船难保不遭遇同样的命运。”
“她也可以不睡冷冻舱啊,大不了她老得快一点,飞船里多一个老太婆罢了。”方意俏皮地说。
“不行,不行。那对她太残酷了,等于是害她!”
“或者启动你的超时空发动机,在太空中往来只需很短的时间,这样,雪薇也不会老了!”
“不行,不行,那更不行。”李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们没有鲸鱼座τ恒星的时间坐标,启动超时空发动机,天知道会跑到哪里去!一旦在星际中迷航,我们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地球了!”
“这样的话,我就要解剖这些兔子和猴子了,看看它们为什么会被冻死?如果换**,会不会也是一冻就死?”
“你解剖吧,阿意,我也很想知道答案。”李愿温存地说。
经过解剖和切片化验,方意发现,这些兔子和猴子体内缺少一种耐寒酶;而这种耐寒酶却普遍存在于26世纪的人和动物身上。也就是说,耐寒酶是未来的人和动物进化了一千年的结果。一千年前的古人及古代动物是不会有这份殊荣的。王雪薇来飞船看望李愿时,方意热情主动地替她梳头、剪指甲,替她修饰理妆。事后对她的头发和指甲进行化验,她体内果然没有耐寒酶!
方意沮丧地说:“小愿,就算你改变主意,雪薇也不能进太空,她一旦冷冻后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看来,她只有留在明朝了。”李愿心情复杂地说。“我早就有种预感,雪薇她是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的,这是命运的安排,我和她都无法改变!”
方意知道丈夫心里难过,她想安慰安慰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就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双手,陪他一起沉思、叹息。
雪薇却对李愿的承诺深信不疑,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万户三号”中的一员。她和鹊儿几乎每天都要光顾“万户三号”,向李愿夫妇学习飞船结构和星际航行方面的知识,或是来到修配间,看无敌、无畏干活。
超时空发动机的零部件加工已接近尾声,电控部分的元器件也已准备就绪,超时空发动机的整机装配指日可待。李愿说过,超时空发动机一装好。“万户三号”就离开明朝,重返太空。想到自己很快就要随心爱的李郎离开地球,飞向广袤而深邃的外太空,雪薇心里就感到格外激动和幸福。
秋天到了,连绵起伏的梅岭被如血的红叶和金色的黄叶点缀得灿烂美丽,光彩夺目。长空一碧,万里无云,太阳依旧温暖而明亮,人的心情却像是仍在春天,并未带上凄凉的暮气。
在无敌、无畏日以继夜地工作下,超时空发动机的整机装配即总装终于完成了;地面试车,发动机运转正常,性能良好,但能否打开虫洞,还需升空试验。
这天,李愿、方意等四人带着雪薇和鹊儿主仆,开着“万户三号”呼啸而上,直插蓝天。离开大气层后,李愿停住飞船,启动了超时空发动机。一道炫目耀眼的光速从飞船正前方的导弹发射筒内疾射而出,青绿色的天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针尖大的小洞。光速的能量不断加强,反中子束随之射出,那个小洞一点一点地变大了,先如黄豆,如鸡蛋,如足球,如脸盆;继而如圆桌,如水潭,如降落伞,最后变成了一个直径百余米的光焰闪烁、烟雾缭绕的旋涡状大洞**。这就是时空旋涡,它缓缓地转动着,一如赌场那决定赌徒命运的大轮盘。旋涡里面乃至另一端是什么,一切都只是猜测,一切都未可知,昭示着宇宙那种神秘而永恒的力量。
试验成功了,超时空发动机果然能打开虫洞!李愿眼中流出了激动的泪水,他与妻子、雪薇、无敌、无畏等人一一握手拥抱,大家也都泪光闪烁,满脸喜悦,但却没有高声喧哗,因为他们对这个神秘莫侧的时空旋涡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李愿按下超时空发动机的停车按钮,只是一刹那,巨大的时空旋涡就闭合消失了,飞船前方仍然是青黝黝的天宇,找不到任何痕迹。超时空发动机的功能固然强大,而宇宙本身的力量更是完美和神奇!
回到地面后,雪薇问李愿何时启航重返太空,她好作些准备;李愿却支支吾吾地说,等等,再等等。
就在李愿选择行期,想着如何向雪薇摊牌的时候,当朝太师杨廷和带着儿子媳妇即少黎、飞曼等随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南昌。与王守仁作过短暂会晤后,二人即来到“万户三号”拜见李愿,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恳请李愿别走了,留在明朝登基做皇帝!
李愿他们离开京城后,杨廷和与廷臣商量,决定迎立厚照的叔伯兄弟、兴王朱厚熜作新君。谁知这厚熜一即位,便提出了一个荒唐古怪的要求,要尊自己已死的生父为皇考。杨廷和谏道,请以厚照的生父孝宗为皇考,厚熜的爹妈为皇叔父母。厚熜大怒,骂道:“现在老子是皇帝,老子的老子理当是皇考,你们他妈赶紧去商量,给我爹定一个谥号,否则,统统罢官!”
此谕一下,廷臣大哗。厚熜爹没当过一天皇帝,如何能称皇考附太庙?宗祧不可乱,祖制不可改,群臣决定奋起抗争,以杨廷和为首,诸大臣跪在奉天门外放声大哭,高呼太祖皇帝、孝宗皇帝、武宗皇帝,恳请厚熜收回成命。哭声震天,壮丽堂皇的宫阙,立刻罩满了愁云惨雾。厚熜听了,怒不可遏,命锦衣卫把一班嚎哭的大臣全部抓进了刑部大牢。
廷和他们佯称答应厚熜的要求,才被放将出来。事后廷和与廷臣密谋,决定去宣府找太子,并请南昌的未来人帮忙,废黜厚熜。廷和带着少黎、飞曼等人离开京师,来到宣府,但太子与李桢一家已下落不明。没奈何又赶赴南昌,与守仁商议,索性请天神老爷李愿当皇帝,把厚熜赶下台去。
李愿未及答话,方意便笑眯眯地说:“小愿,你就做了这个皇帝罢,这下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可以享尽天下艳福了!”
李愿知道妻子是在说笑,冲她挤了挤眼睛,也撑不住笑了起来。雪薇在边上想,李愿留下来当皇帝也好,方姑娘做皇后,我起码也是个贵妃,还可以与爹妈长相厮守。谁知李愿却正色说道:“杨太师、王都御史,朱厚熜要封生父为皇考确实荒唐,但你们想要我做皇帝更荒唐!我作为中国的一名顶级宇航员,身负国家的使命,民族的希望,怎能贪恋这场天大的富贵,而放弃了自己星际探索的神圣任务呢?你们还是让朱厚熜当皇帝吧,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明朝了,也不可能再帮你们什么忙了!”
回到都御史府,杨廷和仍不死心,与守仁商量怎样才能留住李愿。
廷和道:“炸掉飞船,他们就走不掉了!”
守仁哑然失笑道:“没有用的。上次我用了几千公斤炸药,也没炸掉它一根汗毛!那飞船太坚固了,炸药对它根本不起作用。”
廷和道:“傻瓜,你那是从外部炸;这次咱们从里面炸,把控制舱的电脑和仪器仪表全部炸坏,它就飞不起来了!”
守仁一怔,道:“这倒是个办法。可是你怎么把炸药送进去呢?”
廷和道:“他们不是要走了吗?我们把炸药伪装成几担土特产,送给他们作礼物,再把他们骗下船来,你走在最后,趁机引爆炸药!”
守仁沉吟不语。
隔墙有耳。这番话碰巧又被雪薇、鹊儿主仆偷听了去,她们立刻驰马来到“万户三号”,把杨廷和阴谋炸船的事告诉了李愿夫妇。
李愿想了想,说:“事不宜迟。雪薇,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走!”雪薇和鹊儿欢叫一声,兴奋得两眼放光,飞快地下船,朝都御史府奔去。
方意问:“小愿,你不打算和雪薇摊牌了?”
李愿心情沉重地说:“等飞船升空后再说!”
雪薇回家收拾了几件贴身穿的衣服、几件珠宝首饰,又抓起心爱的紫电剑,眼泪汪汪地朝守仁夫妇鞠躬道别,随即和鹊儿一道,旋风般地朝梅岭驰去。
守仁夫妇与杨廷和见雪薇主仆行动异常,知道事情有变,炸船之谋要泡汤;也便带着少黎、飞曼等人策马奔向梅岭。
雪薇、鹊儿主仆赶到梅岭脚下时,“万户三号”已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了。雪薇心头猛然一沉,不觉失声大叫:“李愿,李愿,你快下来,带我走!”
空中传来李愿无限留恋、无限惆怅的声音:“雪薇,原谅我,我不能带你走!你适应不了太空的环境。你在明朝好好地生活吧,我爱你,我会永远记着你的!”
雪薇泪如泉涌,跳下马疯了似的大叫:“李愿,你下来,带我走!”鹊儿也下马跟着小姐,惶惶急急的,不知所措。
飞船内,李愿开着麦克风和红外遥感摄像机,他的声音传下去的同时,雪薇的一举一动,他在屏幕上也看得清清楚楚。看见雪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旁边的方意、无敌无畏眼里也都噙着泪花。李愿狠狠心,伸手揿下一个按钮,飞船旋即缓缓上升。
梅岭脚下,雪薇绝望地哭喊着:“李愿,你别走!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但“万户三号”越升越高,渐渐地淡出了她的视线。号啕大哭的雪薇忽然停止了哭喊,她的表情变得冷静而坚决,冷静坚决得令人可怕。她握剑的左手慢慢地抬起来,右手放到剑柄上,“铿”然一声,抽出宝剑。剑如秋水,寒光逼人。鹊儿惊恐地问:“小姐,你要干什么!”雪薇惨笑两声,右手猛地一勾,将紫电剑横向她洁白如玉的脖颈。鲜血激射如雨,一代佳人,就此玉殒香消!
王守仁夫妇与杨廷和等人刚好赶到,他们失声惊呼,已是不及。守仁、王夫人和鹊儿抱住雪薇微热的尸身,悲哀凄怆地哭喊着;廷和、少黎、飞曼等人也都觉得伤心惨目,忍不住潸然泪下。
此时,“万户三号”已离月球不远了。控制舱内,李愿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雪薇,当她挥剑自刎的那一刹那,大家都惊叫起来。李愿的心仿佛被一柄千斤重的大铁锤锤了一下,翻江倒海般巨痛起来。他如醉似痴地呆了片刻,突然右手疾伸,启动了超时空发动机。飞船立刻喷出一道强烈的粒子束,打开了一个虫洞。
方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小、小愿,你想干、干什么?”
李愿的面色冷峻得可怕:“回到刚才去,阻止雪薇自杀!”
“你疯了!时空旋涡后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你确定我们能回到明朝去吗?”方意惊恐万状地说。
“能!”李愿肯定地说。“只要事先设定好明朝的时间坐标。”
“你这是在冒险!”方意尖刻地说。“醒醒吧,小愿,在这个世界,雪薇是死了,但在原来的世界,她仍然活着!”
“住嘴!”李愿歇斯底里地大叫。“我爱雪薇,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要她活着。她在飞船上待不了,我把她送到26世纪的地球去!”
虫洞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个光焰闪烁、烟雾缭绕的时空旋涡,时而明亮、时而幽暗的未知世界引诱着人们前去探险。
李愿冷静地命令:“小超,设定时间坐标,大明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十月十八日下午三时。”
超脑重复:“时间坐标已设定,公元1521年十月十八日下午三时。”
“好!”李愿不顾一切地说。“现在听我指挥,目标正前方的时空漩涡,前进!”
“小超明白,目标时空漩涡,前进!”
“万户三号”迅速前移,接触上烟雾蒸腾的时空旋涡,一头扎了进去。
时空旋涡倏然闭合。茫茫宇宙中的一隅,这块青幽幽的、光滑而平整的天幕,又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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