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章霸龙道.恨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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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冻在接近龙志半米处的地方招式陡然生出变化,双爪猝地向内合拢,角度刁钻地直取对手的咽喉和双眼,出招狠辣快疾,不留余地。“嬴政只得一臂,无论如何也无法硬接我的双爪齐下。到时他必然纵跃闪避,那样便正好落入我的算计之中。”果冻早已锁定对方的全部退路,心中暗自得意。谁知龙志冷笑一声,拳势不改,在即将中爪的最后关头,右拳猛地打在果冻的右爪之上,并借着拳头本身的前冲惯性,右臂忽地弯曲下沉,恰好以肘部挡住咽喉的一击。一个照面下来,双方均无损伤,看似旗鼓相当,但龙志以单臂战双臂而丝毫不落下风,招数显然略胜一筹。
可是果冻的鹰爪并非如此简单,攻势一经受阻,他立刻挥臂变招,双爪运转如飞,招招攻向对手的要害死**,而且每一招看来都平平无奇,直来直去,可是却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候,骤生变化,原本抓向“太阳**”的一爪,突然冲着胸膛奔去,而目标锁定双眼的攻击又会莫名其妙地对准下阴,招数变化之迅疾诡异,令人防不胜防;但龙志却依旧从容不迫,每每在对方招式变无可变的最后一刻才果断出手,凭借新奇诡异的古怪拳法既凶险又轻松地化解每一次危机,面对仿似无休无止的“鹰翔天际兮无惧无敌”,他的“霸龙道”非但没有相形见拙,反而渐渐以独臂怪招屡占先机。果冻越打越震惊,心想:“嬴政的拳术毫无章法可言,进退攻守皆是率兴而动,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视任何常理的妄为拳法?”
其实两招拳法虽然形式各异,却不谋而合地体现出“变与不变”的武学至理,由此可见赵炙和嬴政的武学智慧实在伯仲之间。但赵炙毕竟是将领出身,眼光、气度怎及一统天下的始皇帝,他的爪法故然精妙,可是终究欠缺嬴政那份纵观全局,决胜千里的气魄和信心,因而鹰爪收发间总现少许拘束和墨守陈规,远不及嬴政的龙拳那般随意而为,洒脱自如。两人又斗数十合,龙志身形左移,避开果冻的撕心之爪,接着右手陡然化拳为爪,闪电般击向对手的咽喉,爪法之快疾凌厉与“恨鹰五绝手”相比亦不遑多让。果冻是用爪的大行家,一看之下,顿时为之瞠目,暗想:“好霸道的爪法!”当下不敢怠慢,双臂交错护于胸前,十指向外虚点,只待抵住这威猛一招,就可趁势反扣其仅余的一条右臂,到时任龙志有通天彻地之能,恐怕也只会落得惨淡收场。
果冻的算盘打地的确精明,也大有机会可以梦想成真,可是他却算漏了一点,对方之所以能够和他激战数十合而不败,除了本身的“霸龙道”厉害无比之外,那股神秘的凶暴能量亦是关键所在,而这也正是龙志无限可能性的根源。凌空飞进的独爪仿佛因为空气摩擦生热的缘故,遍体通红,就像随时都要燃烧起来一样,龙志更是越战越狂,双目赤红如血,完全无视果冻的防御,径直一爪抓在他的手臂之上。果冻顿时感到一股汹涌彭湃的灼热能量迅速通过手臂撞击自己的胸口,强大的冲击破坏力与刚才的一拳相比犹有过之,若非双臂缓冲掉一部分力量,恐怕这一爪就能要去他半条性命。饶是如此,果冻还是被这股强横无俦的爪劲震退,并且一连退了十二步,方才稳住身形。
忽地右臂传来些许刺痛,果冻定睛一看才发觉手臂上已然多出四条乌黑的手指瘀痕,心中不禁暗惊道:“嬴政的功力居然精进如斯,还创出威力十足的‘霸龙道’。原来他一直在隐藏实力,诱我上当中计!”龙志一招重创对手,静静地立在原地,像喜好古玩字画的鉴赏家一样,不停地欣赏着自己的右掌,满脸尽是得意之色,双眼中更隐隐透出极大的满足感。原来,自从嬴政登基称帝之后,心境与眼光,气魄和胸怀都已不再是任何一个单纯的武者可以相媲美的,政治和军事上的事务非但没有抹煞这位天纵英才的好武之心,反而令他在武道的修行中更上一层楼,获益匪浅。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足够让秦始皇将中国变得空前强大,同样也足够令武者嬴政创下这套属于帝王的武功——霸龙道。“霸龙道”自练成之日起,嬴政便没有机会使用,因为谁也不敢冒犯皇帝的万金之躯,就连当年张良派去行刺嬴政的所谓“第一高手”,也在三个回合内死于“霸龙道”的起手式之下。所以,今日他使出这套曾与自己长埋黄土的武功逼退强敌,那份事隔千年的成就感尤为令人兴奋。
“朕乃天命所归,当世无双,谁能匹敌!”龙志意气风发地朗声大笑道。就在这时,军用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喝呐喊之声,继而便是金属撞击的声音,随着纷乱的杂音越来越响,更有惨叫和哀鸣不时传来。果冻听见这些,眉头紧锁地思量:“难道周天豪还有援兵赶来相救?不可能,他的人马和心腹俱已在此,不可能还有人会来这里!”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不由得向小鸟瞥了一眼,恰好看到对方一脸迷惑不解地望着自己,眼神中似乎在说:“究竟发生何事?”周天豪闻听仓库外的骚乱,立时心喜道:“来了,终于来了!”而展恨却对外面的情况充耳不闻,只顾专心留意场内好友的处境。
“逆贼!”龙志叫嚣道:“胆敢行刺朕,遭天遣的必然是你!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充斥着整个仓库,与适才一味挨打求全的他比起来,真是判若两人,纵然周天豪和小鸟不知灵魂异能之事,却也隐约感觉到其中的惊人变化。赵炙败于仇敌之手,羞愤难耐,不顾自身伤势,猛然将“恨鹰道”的功力催鼓至顶峰,大声喝道:“嬴政休狂!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祭!”双爪挥动如轮,悍然杀上。龙志临危不乱,单臂横于胸前,朗笑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朕今日就皇恩大开,赐你一个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两人再度交手,于对方的武技功力都已心中有数,因而出手时更加不留余地,你来我往招招夺命,任谁一不留神,都会马上死无葬身之地。二人俱是一流高手,又身负当世无双的“大秦武道”,身法快如魑魅魍魉,劲力强似山神石怪,真可谓:棋逢敌手,将遇良才。赵炙不知对手底细吃亏在先,此时凝神静气,双爪挥舞成风,紧守门户,决不贪功冒进,将“恨鹰五绝手”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至;龙志也毫不示弱,虽以单手迎敌,却迅猛无比,兼且随心所欲的奇招层出不穷,往往能在劣势中化险为夷,反压对手。两人此刻豁尽全力,都在寻找对方的弱点和破绽,以便给予致命一击,因此皆全神贯注地紧紧盯住对手的拳路招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龙志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冷酷,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几声似兽非兽,似鸟非鸟的低吟,与他在武斗比赛中失控的情况如出一辙。
正当龙志和赵炙打地激烈异常,难分难解的时候,仓库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紧跟着便有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直冲进来,嘴里高声喊道:“豪哥,你没事吧!”小鸟和展恨一见此人,纷纷暗吃一惊道:“他怎么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在黑风会中地位渐失,大权旁落的老鹰。“遭老大怀疑,被投闲置散的老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展恨心里既惊讶又疑惑,但在仓库内却有一人的震惊比他还要强上数万倍。“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向来稳重镇静的小鸟一连说了三四个“你”字才问出心中的问题。老鹰也不答话,径直走到周天豪的身边,低声道:“豪哥,你还好吧?唉!都怪我召集兄弟不及时,害地豪哥你深陷重围,该死,该死!”说话间,他一眼都没有瞧过小鸟,显然还不知事情的真相。
周天豪感激地拍拍老鹰的肩膀说:“我不碍事的,只是若夕她落入了果冻的手中。”话语中透出多少焦虑与不安,恐怕也只有同样身为父亲,又失去儿女的老鹰能够体会吧。“岂有此理!果冻你这个卑鄙小人,纳命来!”老鹰感同身受,怒吼一声,便要向正在激战中的赵炙冲去。展恨伸手将其拦住,不客气地说道:“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凭你的功夫插进去,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老鹰得明师指点,练就一身武艺,被人如此评价当然很不服气,可一望之下这才惊服道:“血肉之躯竟能练到如斯境界,真是天纵之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但在佩服之余,他亦立刻察觉到展恨并非黑风会中人,随即警觉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周天豪连忙说道:“他是毛头的好朋友,暂时在此保护我。”“保护?”老鹰有点摸不找头绪。展恨瞥了一眼满面怒容的小鸟,冷冰冰地说道:“问问他,你就明白一切了。”

老鹰转头望向小鸟,出言问道:“豪哥,难道他就是帮中的叛徒?”周天豪微微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老鹰勃然大怒道:“我宰了你!”“老鹰,万万不可!”周天豪急忙出声制止道。老鹰不解道:“为什么,豪哥?为什么不让我依帮规,处置这个叛徒?”周天豪为难道:“因为……因为小鸟就是你的亲生儿子。”“什么?”老鹰震惊欲绝地失声喊道“小鸟?我的儿子!”“住口!谁是你的儿子!”从老鹰出现开始,就一直没有开口的小鸟突然嗤道:“你跟本不配做我的父亲!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要陷害你,让你被自己最尊敬的大哥怀疑、冷落,最后被他当作垃圾遗弃,就像当年你丢下妈妈和我一样!还有你,周天豪!”小鸟伸手一指,牙齿咬地“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把周天豪撕成碎片,生吞活剥一样:“我要你失去权力、地位,要你在误会兄弟的内疚中了此一生,痛苦到死!唉……可惜”他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无限不岔与愤慨:“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一个毛头,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天要亡我,非战之罪啊!”
展恨听到这些,心中不禁感慨道:“一个怨恨父亲,不惜进入黑帮十余年,策划一切向父亲报仇;一个仇视朋友,带着千年的仇恨从地狱中苏醒,不择手段地扩充实力,为的却是有朝一日向朋友下手。两人看似争权夺利的叛变,原来都只是‘仇、恨’在作祟,想不到‘恨’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它甚至可以延续千万年的时间,更能践踏世上一切骨肉亲情。”展恨首次回想起这两年来自己在逃往和复仇中度过的日子,不知怎地,竟渐渐生出些许厌恶与疲倦,尤其是当他想起龙志和王小乐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会变得格外强烈。
“小鸟,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父亲。纵然没有毛头的出现,纵然我今晚会命丧于此,我也从未怀疑过我的好兄弟。”周天豪走上两步说道。老鹰也随即踏前两步,有意无意地挡在周天豪身前,面容凄然道:“小鸟,你……你……”找寻了十几年的儿子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这位黑道大哥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愧对儿女时无力的叹息。小鸟无视老鹰的存在,冷笑着对其身后周天豪说:“你无需在此演戏!当日你怀疑老鹰绑架周若夕,不是一样暗中削减他的实权?经过矿井一事之后,你干脆将其架空,这些可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怎么?今天看到大势已去,又开始信任他,把他当作好兄弟了吗?老鹰,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吧!这就是你当年不惜抛妻弃子,也要替他坐牢顶罪的龌鹾大哥!”
“你错了,小鸟。”儿子直呼自己的姓名,老鹰当然明白其中所包含的怨恨,因此也只好叫他小鸟:“从大小姐遇袭的当晚开始,豪哥就猜到可能是有人要陷害我,因此暗中通知我将计就计,故意和你们闹不合,这样豪哥才能借故把我投闲置散,委以其他重任。”小鸟道:“什么重任?”老鹰说:“训练一支奇兵!”小鸟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苦笑道:“原来你一面装作削减老鹰的权力,一面又暗中派他去训练打手,为的就是让我以为计划成功,从而放松警惕!”周天豪叹道:“我当时猜测:大战在即,所以苍狼馆的人使出这种伎俩,让黑风会内部互相猜忌,自相残杀,所以才假装中计,派老鹰去秘密培植实力,但却没想到居然是你!一边在背后下黑手,一边又在我面前为老鹰争辩,你这次的确令我看走了眼。”
小鸟见十几年的计划毫无功效,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在那些证据面前,你不可能不怀疑他的,不可能的!”周天豪平静地说道:“就算让我亲眼看到他把若夕带上车,我也不会相信老鹰谋反。”老鹰听后虎躯巨颤,感动道:“豪哥……”“为什么?为什么?”小鸟大声质问道。周天豪一字一句地朗声道:“因为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在这个世上我可以怀疑我的女人,我的亲信,但我决不会怀疑我的兄弟。”话音虽不大,但在激战中的赵炙却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心头一抖:“就算眼见为实也不能动摇他对兄弟的信任,这是何等坚实的友情。可是我却从不知是何人撰写的史书中看到只字片语,就怀疑嬴政背信弃义,难道真是我错了?”
高手交战,岂能三心两意?就在赵炙思绪飞转之时,一不留神,便被龙志看准机会,利爪突围而入,在他的左臂上滑出一道长约半尺的伤口,痛彻心肺。强烈的剧痛令赵炙马上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心道:“纵然所有的史书都是废纸垃圾,可嬴政现在口口声声说要将我碎尸万断,总不会再有假吧?”心念及此,他猛地长啸一声:“暴君,受死!”脚下陡然发力向对方切近,双爪十指如刚,疯狂击出,气势之盛,仿佛连虚空都要一并撕裂扯碎。龙志则遇强越强,挥拳与对方战在一处,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小鸟,当年我抛下你们母子去坐牢是有苦衷的,这件事情与豪哥无关。”老鹰神色黯然地解释说。小鸟盛怒道:“住口!当年如果不是他杀了警察,又不敢承担后果,拉你出去当替死鬼,妈妈怎么会活活累死!”老鹰和周天豪两人相视对望,神情既悲伤又沉痛,久久没有说话。“怎么,良心发现啦!”小鸟嘲讽道:“周若夕才不见了几个小时,你就紧张成这副样子;那当年你让这个傻瓜去替你坐牢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儿了吗?”周天豪虽贵为一帮之主,此时却被昔日的手下质问地无言以对。“小鸟,你误会了!”老鹰急忙说道:“当年是我不听豪哥的命令,擅自带兄弟去交易,结果中了警方的圈套;如果不是豪哥及时带人赶到,我早就被乱枪打死了。”
小鸟听地一怔,说道:“时过境迁,随你怎么说都可以。”老鹰急道:“千真万确。当时豪哥是为了救我,才会失手打死那个警官的,我老鹰这条命是欠他的,坐几年牢又算得了什么!”这时,周天豪突然从背后拍拍他的肩膀说:“话虽如此,可人毕竟是我杀的,当年如果不是我太自私的话,又怎会是今天这个局面。”老鹰正待开口否定,小鸟却猛然暴喝道:“够了!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你们两个只知道要对兄弟够义气,可是有谁能体会到我妈妈心中的痛苦!当年妈妈她顶着父母的压力,社会的谴责,以未婚少女的身份生下了我,她只是想为你留下一点血脉。你能相信吗?只是为了如此单纯的一个愿望,她不惜背叛家庭,甚至打算独力将我抚养长大,等你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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