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有客客自来.无情情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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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太阳已完全沉入了大山的另一边,天色也渐渐暗将下来,晚风初起,吹拂在脸上,让人顿时感到一阵凉爽之意。正在这时,碧小惠突然没头没脑地对龙志小声说道:“黑风会已经步入正轨,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了。”龙志正自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一时间没有听清楚,随口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一切安好?”碧小惠抬头凝视着他的双目,又说了一遍:“黑风会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了。”龙志闻言暗喜,急忙追问道:“真的吗?”碧小惠点点头,接着讲道:“嗯!消息是由我在‘黑风会’的徒弟们提供的,应该不会有假。小鸟在那次大火拼之后,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周天豪的位子,接管了‘黑风会’所有的生意。这一个月来,他不仅将善后工作处理地妥妥当当,还把‘黑风会’搞得风生水起,使其逐渐恢复元气,再次成为琴岛黑道第一大帮。”
提及“黑道第一大帮”,龙志不禁想起嬴政的故友——赵炙,于是出言问道:“不知‘苍狼馆’现在怎样了?”碧小惠道:“‘苍狼馆’自韩云山和果冻死后,便如同一盘散沙,帮内四分五裂,地盘和生意更被‘黑风会’抢去不少,看来被吞并也只是迟早的事情。”龙志回想当日深陷局中,危机重重,稍有行差踏错,今天双方的局面势必颠倒,心里亦忍不住有些后怕。碧小惠见他默默不语,径自说道:“徒弟们还提到周天豪,他虽然已经承认所有控罪,但经过小鸟花巨资多方疏通,也只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龙志低叹一声,道:“小鸟终于原谅了豪哥,只可惜鹰哥他看不见了。”碧小惠并不搭话,又道:“至于周若夕……”说到这儿,她有意无意地停顿一下,才继续讲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小鸟对她照顾备至,有求必应,丝毫没有怠慢。”
龙志微微一怔,半晌后才回应道:“是吗?那就好,那就好。”碧小惠轻轻挣脱他的手臂,悻悻地道:“不过,听徒弟说:周若夕一直闷闷不乐,还经常借故发脾气,有时甚至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日不出来见人。等到第二天开门的时候,眼圈都已经肿了。”龙志听得心中一酸,忍不住暗自担心:“若夕从小娇生惯养,又和豪哥父女情深,此刻父亲身陷牢笼,正是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而我却在那时狠心地离她而去……”无意中,抬眼望见碧小惠酸楚的神情,随即又想道:“小惠明知我也喜欢若夕,却仍如此待我,这份情意纵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想到两个女人对自己同样情深意重,无怨无悔,龙志内心不由得生出一股愁喜交加,甜苦参半的矛盾心情。
恰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的夜空,从龙碧二人后方传来。龙志眼下虽身中剧毒,功力尽失,但耳目依旧清灵,在碧小惠之前就已察觉异状,立即大喝一声道:“什么人?出来!”碧小惠咋闻喊声,顿吃一惊,当即飞身而起,护在龙志前面。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屋顶响起:“想不到你剧毒加身,警觉力却丝毫不减,佩服!佩服!”趁来人说话之际,龙志和碧小惠已回头朝上张望,赫然看见一人长身立于屋顶,而王小乐则仰面躺倒在他的脚下,动也不动。碧小惠见状,立时惊呼道:“王小乐!”说着,便要冲上去对付来犯之敌。岂料前脚尚未迈出,龙志便伸手拦住她道:“等一等!笑星,不会有事的。”碧小惠急道:“可是王小乐他……”龙志微微一笑,道:“相信我!这个人是不会伤害我们的。”言罢,抬头向那人叫道:“朋友,‘大合’工厂一别,近来可好?有没有找到新工作?”
那人呵呵一笑,纵身跃下房顶,对龙志说道:“你我并非朋友,还是叫名字好一点。”龙志耸耸肩道:“好吧!恭敬不如送命。那么张炜,你今天来找我,有何贵干?”原来此人正是当日在“大合”工厂,被龙志救过两回的“自由择业人”——张炜。张炜侧目瞥了碧小惠一眼,道:“想和你单独谈谈。”龙志颔首道:“没问题。”接着,放低声音对碧小惠道:“你先去屋顶看看笑星。”碧小惠不知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见到对方身手不凡,难免有些担忧:“那你……”龙志摆摆手说:“放心去吧!我不会有事的。”碧小惠又警惕地看了张炜两眼,这才不情愿地闪身离开。张炜目视她远去,突然向龙志问道:“你的女人?”龙志一愣,继而干笑两声说:“是女朋友。”张炜冷笑道:“恕我直言,天下女子都是贪慕虚荣,不知廉耻的贱货!只要有钱,她们就肯出卖一切,你最好还是避而远之吧!”说着,目光中流露出极度鄙视的神情。
龙志心下猜测:“他以前肯定被女人伤地很深,否则,断不会如此憎恨天下女子。只不过这样一概而论,未免有些偏激。”他不愿与张炜承口舌之快,所以连忙出言打岔道:“女人的品行如何,我并不感兴趣。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反而是你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有,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张炜走到池塘边,在距离龙志一米开外的地方坐下,平静地道:“我今天前来,其实是受人之托,送一件东西给你。”龙志奇道:“受人之托?”张炜点点头道:“没错!这个人让我把一件东西亲手交给你,而你的藏身之处,也是他告诉我的。”龙志心头一惊,追问道:“这个人是谁?”张炜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他主动找上我的。”龙志苦笑着说:“就算你改行送快递,也该问清楚雇主是谁啊!”张炜道:“他不是我的雇主,因为我没有收他的钱。”嬴政和龙志闻言,登时均大感好奇,实在想不出到底此人是何方神圣,竟能令认钱不认人的张炜不收半分费用,义务劳动?
“为什么?”龙志立即追问对方道:“为什么你肯如此吃亏?”这时,夜幕已然降临大地,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将一切都映照成亮白色,他借着月光看见张炜的神情既沮丧,又隐含几分敬佩,心里的疑惑更加重了。张炜抬眼遥望星空,半晌后才长叹一声,道:“因为我败在他的手里,所以要替他做一件事情。”龙志轻笑道:“世上还有这种好事?你也没有打赢我,为什么不提我做干活呢?”张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扯开前胸的衣服给龙志看。龙志定睛细瞧,顿时大吃一惊,心想:“好霸道的拳头!”原来,在张炜的胸膛中央,赫然有一个紫黑色的拳痕,痕印向内凹进半寸,放仿似陷坑一般,触目惊心。
张炜合上衣服,对目瞪口呆的龙志讲述道:“那天,有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是要跟我比武,还说:如果我输了,就要替他做一件事情。一开始,我并没有同意;可是后来,他竟然说:只用一只右手就能把我打败,我一气之下便答应与他比试。”龙志听到这儿,立时明白道:“结果你输了。”张炜微微点头说:“十七招!没想到,他只用了十七招,便把我彻底击败!”听到这句话,龙志不禁低呼道:“十七招!”心里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暗想:“当日我豁尽全力与张炜单臂厮斗,取胜也要在百招左右,那蒙面人居然只用了十七招就把他打成这样,功力之高可见一斑!”这时,连久未开口的嬴政也自言自语道:“超级高手!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龙志忍不住问他道:“什么意思?”
嬴政想想说:“依朕看来,此人的武功已达高深莫测之境,他提出与张炜单臂较量,似乎并非只为了比试那么简单。”龙志推测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想通过与张炜的较量,趁机窥探我的实力?”嬴政道:“很有可能!”龙志心惊道:“假如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嬴政沉声道:“虽然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朕始终觉得:此人不仅知道你藏身何处,就连你同谁交过手也瞒不了他。”龙志只感到背脊发凉,仿佛无时无刻都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紧盯着自己,不由得心慌道:“不会吧!这样说来,他也太神通广大了!”正当龙志和嬴政在脑域里对话之时,张炜见他垂头丧气地呆坐原地,愁眉紧锁,半天也不说话,还以为他心存恐惧,因而出言宽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既然人家找上门来,发愁、害怕也是无用。”

龙志明白对方有所误会,但也没心思详加辩解,索性朝张炜摊开右掌,轻笑道:“你说地很有道理!那么,现在就把所托之物交给我看看吧!”张炜依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放进龙志的手里。借着明朗的月光,他看见掌中之物其实只是一件精致的龙型饰品。项链是用三股黑线扭编而成,吊坠本身是一条金色的盘龙,虽然体积很小,但龙躯金光灿灿,犹如活物;而龙头昂首向天,亦雕刻地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长啸一声,腾空而去。尽管龙型做工精细,但无论龙志怎样察看,始终都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不由得失望至极,心想:“蒙面人大费周章送来的居然只是一件饰品!原本还想从这个东西上找出一点物主的线索,现在看来又是白费心思。”嬴政也纳闷道:“此人武功卓绝,行事又诡异非常,不留半点痕迹,实在令朕琢磨不透!”
张炜把东西交给龙志,看他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半天,仍旧一无所获,随即道:“那个人还让我转告你:此物务必随身携带,将来必然大有用处!”龙志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假的?”张炜双眉一扬,高声说:“事情既已办妥,那我就告辞了!”说着,起身欲走。“等一等!”龙志突然开口阻止道。张炜一愣,问道:“什么事?”龙志将龙型饰品挂到脖子上,贴身收好,然后讲道:“也许你会怪我多管闲事,但有一句话我实在忍不住不说。”张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不妨直说。”龙志正容道:“我认为你不该再为了钱,而出卖自己,你一身高强的本领应该更有作为才是!”张炜闻言,冷笑道:“金钱万能!赚钱就是我的最终目标,难道这还不算有作为吗?”话虽说得响亮,但他的笑声中却隐隐透出几分悲凉与无奈。
龙志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对方必有一段伤心的过去,因而放低声音道:“有些事情闷在心里越久,人就越难受,说出来或许会好一点。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帮到你,但起码多一个人分担总是好的。”张炜全身一震,惊愕地盯着对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几天前还与自己生死相博的年轻人,今日竟然要和自己促膝谈心。“我曾经想过要杀死你!”张炜瞪着龙志的双眼厉声喝道。龙志点头说:“我知道。不过,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张炜又道:“将来你痊愈之后,我还是要杀你的!”龙志大笑道:“既然你今天不想杀我,那咱们谈谈又有何妨啊?”张炜被他说得一愣,反而无言以对,只有在心里敬佩道:“此子的胸襟、气度当真世间罕有,果然是个旷世奇才!”而嬴政也暗暗嘉许道:“小鬼这份从容淡定,谈笑生死的气势,连朕也自叹不如啊!”
张炜自那日被前妻羞辱一番,赶出家门之后,就一直把所有的痛苦埋藏在心底,竭力回避,从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可是今天,当他面对龙志的时候,不知怎地,内心竟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要对这个年轻人倾诉一切。“你真的想听?”张炜抬眼问道。龙志微微点头道:“只要你肯说。”张炜沉吟良久,突然长叹一声道:“好吧!我告诉你。”接着,便开始向龙志讲述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
正当龙张二人谈话之时,碧小惠早已爬上了练功房的屋顶,来到王小乐身边。情形果如龙志所料,王小乐虽双目紧闭,不省人事,但胸口起伏均匀,呼吸正常、平和,显然只是被张炜打晕,并无性命之忧。碧小惠看到对方平安无事,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正想上前将其唤醒,却突然瞥见他手中紧握着的“九刹神弓”,不由得大为疑惑:“王小乐整日把这支枪带在身边,视如珍宝,却从没有见他使用过,也没有见他向枪里装过一发子弹;这支枪到底是真是假,有何独特之处,竟能令他如此看重?”心念及此,在女人天生好奇心的趋势下,碧小惠临时改变了主意,转而探臂摸向那支金色的左轮手枪。
岂料,纤细的手指刚刚触及枪柄,碧小惠登时娇躯巨颤,心里随之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就像遗失了很久的东西又突然无缘无故地回到自己掌中一样。她震惊之余,整个人好像着魔一般,情不自禁地把金枪拿起,全神凝望、视度,似乎想从其中找到答案;而恰在此时,她的内心深处又陡然激起一阵刺痛,感觉就像有千百支针在钻心锥骨似的,令其苦不堪言。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会难过?一切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碧小惠的身上,使她茫然不知所措,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源于后羿留下来的“九刹神弓”!
正自迷茫无助,心神恍惚之际,碧小惠将目光投向了仍然昏迷不醒的王小乐,希望可以从他的身上获知一些有关金枪的事情。谁知一眼瞧去,更是心弦巨震,芳心大乱。面前躺卧的明明还是那个关系普通的小学弟,但在碧小惠看来,此刻的王小乐无论是相貌身形,还是五官轮廓都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吸引力,甚至让她感到面红耳赤,心如鹿撞,而这种感觉以前只有龙志才能给她;但更令其难以理解的就是:这股没来由的爱怜之中竟然隐含着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悔恨!爱恨交织,喜忧参半,这一份既矛盾,又诡异的感情确实教人琢磨不透。“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心底大声呐喊道:“我只爱毛头一个人。我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个!我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可是……可是为什么王小乐竟会给我这样奇怪的感觉?我的心为什么会这样难受,好像做了天大的亏心事,只想一死了之,反而来得干脆……”
就在碧小惠内心纠结、挣扎的同时,她并没有发现昏迷在地的王小乐已然慢慢转醒。原来张炜刚才只是轻轻发力将其打晕,根本没有伤他之意;再加上夜晚风起,凉爽如水,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使他恢复清灵,醒觉过来。王小乐缓缓睁开眼睛,摸着仍旧隐隐作痛的后颈四下张望,第一眼便看到了俏立身旁的碧小惠。此刻,夜幕已完全笼罩大地,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铺撒下来,映照在这位佳人的身上,形成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如梦如幻,直若天外仙子飘落凡间一般,教人心醉神迷。王小乐望着眼前早已熟识的碧小惠,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情,这份既陌生又熟悉的玄妙感觉虽然根本无法解释,但却令他怦然心乱,甚至有种想要马上扑过去,将对方搂在怀里的冲动。
霎时间,王小乐的体内好像奔腾出一道道热流,在每一寸血管中激荡、涌动,仿佛要将血脉与灵魂也一并燃烧、焚毁!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使得从未涉足男女情爱的他竟向自己问出了与碧小惠几乎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相处这么久都平安无事,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今天竟会给我这样奇怪的感觉?为什么我会突然对她如此……”王小乐眼瞧着碧小惠秀眉微蹙,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由得看痴了,心头更是狂跳不止,但转念一想,又立刻在心里暗骂自己道:“王小乐呀,王小乐!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明知她是好兄弟的女人,怎么可以有此非份之想!朋友妻,不可欺。你真是猪狗不如。”虽然从碧小惠拿枪,到王小乐苏醒,前后不过八、九秒钟的时间,但对王碧两人来说,却像是一辈子那样漫长。感觉原本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而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的情感又是奇中之奇,根本无法以常理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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