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游戏》试作——其实就是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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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无存
人类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但是却又与地球上其它社会性的群居动物不同。
假使我们将群居性动物——例如蜜蜂——其中的一个个体与群体隔离开来,只要保证它的生命要素,水、空气、食物和活动空间的充足供给,那么它的状态与被隔离前不会有什么改变,可以一直存活到寿终正寝。
对于这些生物来说,群居性和社会性不过是它们抵御残酷自然界法则的一种手段罢了。
但是如果换**类,将他与社会完全彻底地隔离开来,大概用不了几天,这个人就会发疯吧。
即便是流落荒岛的鲁滨逊,也有个忠心耿耿的星期五陪伴在身边。
社会、群体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才聚合在一起,而是为了聚合在一起生存。
与他人的交流,获得他人的认同,从而认同自我的身份,对于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中的人们,犹如呼吸一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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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大街小巷都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即便是像A市这样的发达都市,在经过午夜**澎湃的夜生活之后,整个城市也感觉到了疲累,在第一抹曙光到来前沉沉地睡去。
晚睡的人们刚刚躺下,早起的人们还未睁开朦胧的睡眼;就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里,这样寂静的都市之中,一条小巷里,少年正慌不择路地飞奔着,仿佛逃离什么可怕的事物似的。
少年努力地向前冲刺,试图在那个“东西”追上他之前跑出这里,到空旷的大街上高声呼救。
在此之前,少年已经奔跑了相当一段时间;并不勤于锻炼身体的他,此刻剩余的体力恐怕不足以逃到安全的地方。
“哈~……哈~……哈~……哈~……”
肺叶急促地扩张收缩,这使得呼吸对于他来说成为了绵延不绝的痛苦的刑罚。每呼吸一口空气,剧烈的灼痛都会伴随着冰凉的空气从鼻腔、喉头、气管一直蔓延到肺部,仿佛在他呼吸系统里流动着的不是冬日里那寒冷干燥的空气,而是高温灼热的火焰。
他试图缓和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但是他的腰部、大腿、小腿和脚踝上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韧带都在哭喊着哀求他,贪婪地向他索取氧气,即便是让自己的肺部超负荷运转,转化进血红蛋白的氧气仍然远远不够;下半身的肌肉无奈地进行无氧呼吸,大量累积的乳酸麻痹了他的感觉神经。此刻他除了酸痛,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咣当!”
匆忙之下,少年绊到了什么东西,疲惫到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脸面向下扑倒在地面上。
虽然他几次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双腿的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因为过度劳累而罢工。
他只能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腿往前缓慢地爬行。
咔吧!
一只坚硬的手掌扯住了少年的脚踝。
“……不……不不不……不……”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咔吧!!!
爆炒豆子似的响声在他背后响起,然后一个坚硬沉重的物体压到了他的身上。
“逃……逃不掉了吗?”
尖锐的木刺刺穿了他的脊椎,然后仿佛电流流过的麻痹与痒痛让他的身躯剧烈的痉挛起来。那身躯此刻的动作幅度,是人类所不能达到的扭曲。
此刻,远远地看去,在少年的背后,似乎附着了一个大约一百五十公分高的人偶,此刻人偶的身体表面分化出无数尖锐的刺状物,戳穿了少年的后背,然后整个人偶开始慢慢地,从后背进入到少年的体内。
是的,进入体内。少年身躯上的伤口中居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反而伤口周围的皮肤、肌肉开始产生变化,变得如同人偶的材质一般。
逐渐地,挣扎着的少年没有了声息,木偶也完全进入了少年的体内——不,不是进入,而是侵蚀,此刻少年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具精细的,几可乱真的木偶。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那具少年形态的木偶动作僵硬地爬了起来,双眼透出无机质的死光,茫然地在原地左右摇晃。
“不……不要……我不要啊!”
那具木偶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它的四肢胡乱地**,胸部和头部不断地向上挺起又落下,看上去似乎象是无形的提线纠结成了乱糟糟的一团,而控制者想要将这团乱七八糟的丝线扯开来整理好一样。
然后它又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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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木偶站了起来,用力握了几下拳头,又抚摩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对从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难以置信。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带着流畅木质纹理的白色双手,然后捂住了同样木质化的面孔,跪倒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仰头向天,发出无声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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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车那拖长了声音的笛声让人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躁,通常这种声音预示着火灾的发生,这次也不例外。
发生火灾的是A市最大的商品集散市场,位于城市东区。A市市民所使用消费的各种商品,小到牙签大到汽车,九成以上都是通过这里集散转销的。这里如果发生的重大安全事故,那么好一阵子A市内的大大小小商家都要处于停业状态,A市的日常经济生活也将被打乱。
A市消防总队队长相当清楚这一点,不仅仅是东区的消防队,他连A市北区和西区的消防队也紧急调派过来,投入到与火焰的战斗中。
干冰式灭火器、高压消防水龙、甚至液体氦气……消防队员们十八般兵器齐出,仍然无法控制这诡异的大火。
是的,诡异,这场大火只能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和火灾打了超过30年的交道,总队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火。
他甚至不敢确定,那散发着巨大热量的,将一切可燃不可燃的物体都化为灰烬的东西能否称为“火”。
干冰覆盖上去,直接化为了气态,一点点作用也没有,连缓解一下火势都做不到。
高压水龙喷射出的水柱一落在燃烧着的物体上,那火苗立刻就兴奋地窜了起来,欢快地舞动着,仿佛消防栓里喷出的不是水,而是煤油。
惟有从化学工厂调来的低温液态氦气可以压住火势;可是明明已经扑灭了的地方,在没有任何明火火源的情况下、在高压水龙的反复冲刷下,又重新自燃了起来。
天啊,这真的只是一场“正常的”煤气泄漏而导致的火灾吗?
这样的火灾……根本不可能被扑灭!就连一支冲进火场救人灭火的消防队也被这诡异的火焰封死了后路,身陷其中。
他绝望了,这样的特大火灾事故,责任肯定是由他来负责;但是作为一名老消防,他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前途官位或者其它什么个人利益,而是身处火场中被困居民和消防队员们的性命,还有化为灰烬的商品物资。
“娘的,老子拼了!”总队长带上头盔,夺过一名消防队员手中的液氮喷射器就要往火场里冲。
“头儿!危险啊!”被他夺去喷射器的小伙子反应挺快,一把搂住总队长的腰,“我们去就可以了!”
“你也知道危险!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就不是了?!老子干消防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打娘胎里出来呢!”总队长掰开那名消防队员的手,“娘的起码要把那队兄弟给救出来啊!”
附近其他消防队员也都反应过来了,几个人死死地架住总队长往回拖。
“你们几个,要造反了是不是!”总队长发火了,“不去救火,在这里拦着我干什么!再这样,回去每人记大过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从隔离带外面进来两人,穿过警察和消防队的拦阻,向着火场跑去。
“喂!你们!干什么的?这里很危险!”被队员们硬拖出火场的总队长挡在两人面前。
“抱歉,情况紧急,来不及和你说清楚;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帮忙的就可以。”
开口的是两人中的高个子青年,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和健壮的身躯。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款式看上去很像军装的制服,不过领口和肩膀上没有任何表明其所属和阶级的徽记。
另一人是一名身着同样制服的丹凤眼少女,脑后扎了个马尾,看起来英气勃勃的样子。在高个子青年和消防总队长交涉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火场前。
“危险……”看见那诡异的高温火焰即将卷到少女身上,总队长下意识地想要将少女**危险的境地,但是他立刻看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少女伸出手去,任凭熊熊的火焰吞没了自己的手臂,脸上却没有露出痛苦或者其它什么特殊的表情。
然后,那火焰就消失了,连同周围半径三米的范围内所有火焰一起。
站在少女身后比较近的几位消防员突感觉到前一秒还在自己身边燎灼的滚滚热浪,在火焰消失的瞬间就变成了冰寒刺骨的冷风。之后由于冷热空气对流形成的狂风吹起了地面上的灰烬,迷住了消防队员们的眼睛。
当他们张开眼睛的时候,少女已经完全进入了火场,而她走过的地方则留下了一条宽阔的安全路径。
“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啊!你们这群娘的蠢蛋!”总队长到底是总队长,面对这神奇的一幕立刻压制了自己的好奇和疑惑,带领消防队员们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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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在火场中开路的少女,消防队很快救出了幸存者和自己的战友。之前那诡异的几乎无法扑灭的火焰,见到她就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只要少女走过的地方,火焰立刻退去,连热浪都变得冰寒刺骨。
在这种情况下,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唯一的麻烦就是由于温差而刮起的强烈对流风将地上的灰尘全部扬了起来,使得火场内部的能见度变得非常低。
但是这些都不算什么了,毕竟火灾已经被扑灭,没有蔓延开来就是天大的幸运,一场特大事故终于平息。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特异功能或者超能力吗?”
处理火灾事故后续工作的间隙,消防队总队长回忆起那让他震惊的景象,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那名高个子青年询问到。
“没错。”青年很爽快地承认了,“那就是超能力。”
“知道了,你们是国家某个秘密部门的吧……我会向他们下达封口令的。”总队长点了点头,“恕我多嘴,能知道二位的名字吗?”
“没必要,反正你知道也没用。”青年戴上了一副墨镜,然后从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自来水笔样的东西对着总队长,“抱歉,这个是保密条例……”
他按下了那仪器上的某个按钮,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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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处理好了?”站在废墟堆里的少女问大步走来的青年。
“包括可能的目击者在内一共78人,已经让‘厕纸’都修改过他们的记忆了。”
“只是路过而已,居然刚好碰到这种事情……”少女蹲下来在废墟里拨弄着什么,“起火点就是这里了。”
两人所处的位置原本是一家服装专卖店。这家店铺的二楼大概就是店主一家居住的地方,店铺的后面则是仓库。由于火焰的高温导致钢筋软化,房梁和墙壁无法承受住建筑的自重而垮塌,整个二楼砸了下来,后面的仓库也被埋在了大堆的混凝土废墟里。
少女只是将手放在了混凝土块上面,一阵“咯吱吱”的声响过后,大块的混凝土房梁就裂开成一堆碎块落了下去,露出了被掩埋的仓库。
仓库里本来应当堆积着大量的化纤或棉麻质地的服装。如果是普通的火灾的话,再怎么烧,那么多的衣物中也会有一两件没有被烧尽的残骸吧?但是在这个仓库里,只有大堆的不知道何种成分的灰白色粉末。
“呐呐~真了不得啊……火灾爆发的原因是……量子焰呢……”高个子青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扒开厚厚的灰层。
量子焰,只有在理论实验条件下才能产生的,不存在于地球表面自然界的物理现象。在某种苛刻的特定条件下,构成物质的实体原子由粒子态突然向波态塌缩,它的全部静止质量以单一相性的能量形式对外释放;这种单一相性的能量可以激发周围相同的原子由粒子态向波态塌缩,形成类似核反应一样的链式反应。当有大量单一物质原子同时被激发时,就会产生类似火焰的漂亮光晕。
“量子焰?不是说只有在高能物理实验室里才能产生的吗?”少女十分惊讶,“就算是超能力,也不会有人类能掌握这种自然界不存在的力量吧……”
“阿嚏!……而且引起这次火灾的量子焰,是指向碳原子的。”青年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小撮白灰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人类的话……会首先把自己给烧死吧?”
两个人继续在仓库的废墟里扒来扒去,原本深灰色的制服上也沾上了许多白色的灰尘,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掉进了面缸里。
“哟,哟……看我找到了什么?”在仓库的一角,少女从灰堆下面翻出了一块没有被烧完的东西,“这次的火灾我们有必要介入了……”
少女手中挥舞着一只看上去像是人类手臂的东西——其实那就是人类手臂,只不过构成材料是硅橡胶而已。
没错,那东西实际上是服装店傀儡模特的一只手臂,原本来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在发现那条手臂的地方,两人扒出了被切得七零八落的硅橡胶傀儡。

拼接好后的傀儡一块都没少,也没有被火焰烧焦或融化的痕迹;最让两人在意的是傀儡的切断面:光滑、顺直,断面上没有一丝擦痕和压痕,完全不像是被实体的利刃切割过的样子。
“激光切割机么?不……激光的话,切痕不是这个样子的……”高个子青年比划着切痕,“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从左肩部沿一条下垂的弧线到右侧腰部;从左大腿根部开始,以一条螺旋线下降到左脚脚踝;左侧腰部到右腋下形成一道上扬的S线;颈部和左面颊,还有左眼眶和额头组合成平滑而有弧度的X形——这就是傀儡身上的切割痕迹。切痕宛如一条条优美顺畅的三维数学曲线,交错着将傀儡分割成数块。
那不是激光能切出来的痕迹。即便是精密数控机床控制的激光,也会在工件上留下些微烧灼造成的毛边。
“明白?明白什么了?”少女疑惑地问,“可恶,我完全摸不着头绪啊……”
“事情的经过我现在已经有一个初步的推断,但是还有讯息缺失的地方无法做出定论。先想办法把这些带回队里再说。”青年用脚踢了踢拼起来的傀儡,然后那个傀儡“哗”一声散落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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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秋林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而感到自豪。
因为谈秋林完美地继承祖传八代的木匠手艺活。
谈秋林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非常自豪。
因为谈秋林获得了工业设计和平面设计两项硕士学位。
谈秋林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非常非常自豪。
因为谈秋林的月收入是自己的5倍以上。
谈秋林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非常非常非常……耻辱!!!
因为他那个不肖子居然跑去开了一家玩具店!!!!
玩具店,是的,在谈秋林的父亲眼中,那就是一家专门卖女孩子洋娃娃的玩具店。
虽然那家店是A市最有名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木制手办销售点;虽然那是OTAKU们心中向往的圣地;虽然那里整天顾客盈门,比谈老爸的木器店热闹得多。
但是面对儿子那讨好似的笑脸和每个月孝敬的比他收入还高的生活费,现实主义的谈木匠决定把不满和责备全部丢到看不见的角落里面去。
说起来,在A市,许多人都不知道谈秋林何许人物,但是若提起“秋叶山ACG手办”,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大概就是立在店门口的,等真人大小的三国无双赵云木偶。
那是谈秋林花了三个月时间,蚂蚁啃骨头一样一个部件一个部件手工刻出来的;连同木偶的服饰也是他亲自一针一线地缝起来的。
无论从艺术性和观赏价值,还是从作者对其投入的大量心血来说,都称得上是“镇店之宝”。A市的晨报甚至用了一整幅版面来报道“秋叶山ACG手办”的开业盛况,大大的标题下面就是那尊赵云木偶的全身像。
往常门庭若市的“秋叶山ACG手办”今天却是大门紧闭,门前的赵云木偶也没有摆出来,却而代之的是一块写着“本日歇业”的牌子。
这让许多前来购买订做手办的OTAKU们大失所望。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今天凌晨的那场火灾,一直以来为手办店供应原料的一个木材仓库也在火灾波及的范围之内。仓库的管理员从火灾中侥幸生还并被送进了医院,但是谈秋林花了上万元购买的优质木料则在这场火灾中损失惨重。没有原料,手办店自然无法开张。
仓库的所有权和管理权都是属于供应商的,所以今天一大早谈秋林就离开自己的小店前去和供应商谈判损失赔偿问题。
“真凄惨……第四次圣杯战争居然在本市发生了吗?”
手办店的老板推了推自己的无框眼镜,在焦黑的废墟旁驻足观看。考虑到对方在这次火灾中损失严重,谈秋林没有让对方退回货款,而是提出了以后木料的供应价格削减15%的要求。因为需求不高又是长期客户,供应商很顺利地答应了。
也正因为此,他才悠哉地站在火灾事故的现场吐嘈。
“反正没有原料了,急着赶回去也没办法正常营业吧?不如在这里转转,搞不好还能背个金发萝莉回去……啊,呸呸呸!我又不是纵火犯……而且以后大概也不会去魔法学院当教师的说……”
他心血来潮地在还散发着些微余热的废墟上转悠,嘴里还神经质似的叨念着普通人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也许是他絮叨的那些话起了作用,当走过一片废墟附近时,谈秋林觉得自己的裤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钩住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钢筋或者其它什么东西,抬起脚抖了两下,却没有扯掉。那东西依然紧紧地钩着他的裤子。于是他低下头去察看那究竟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焦黑的瓦砾堆里,伸出一只苍白细瘦的手臂;他的裤管一角正被那手臂上焦黑斑驳的手指死死地攥着。
“死……死人啊!!!!”手办店店长惊慌地扯着自己的裤子,想把裤脚从那斜插在废墟中的手臂里抽出来。但那只手似乎相当有力的样子,无论如何用劲也无法挣脱。
情急之下,谈秋林用另一只脚向着那手臂狠狠踢下去。
“梆!”
硬邦邦的声音,不是**生物该有的响声。有着祖传八代木匠手艺的谈秋林立刻就听出来那手臂是木质的,而且还是干藏了十年以上的特等白杉材。
“什……什么嘛!”长长舒了一口气的谈秋林蹲下来,仔细地观察这只木头手臂,“我还以为是亡灵天灾呢……”
那是一支制作精细的右手手臂,表面细腻光滑,没有上任何油漆涂料,朴素的木头纹理顺着手臂那几可乱真的外形一路流畅地淌下来,完全没有拼接粘合的痕迹。人类手臂表面的曲线非常复杂,机器是无法做到如此精确加工的;所以它肯定是手工雕刻出来的。看吧,指尖圆润的弧度、关节处密接的折合、还有手臂上模拟骨骼和肌肉在皮肤下表现的平滑凹凸面……显然,这只手臂是用一整块材料制作而成的,并且经过了五道以上的手工打磨工序。
只是一小会儿,谈秋林就被这只手臂的工艺给迷住了;同时,他也感到了一种自卑——花费了3个月制作出来的赵云,在这只手臂面前,仅仅是劣质的玩具罢了。像这只手臂的工艺,他自认自己完全无法达到——给他谈秋林一百年的时间大概还有可能。
蹲在那里有了十分钟后,这位宅男木匠开始徒手刨起废墟来,带着渴求和迫不及待。他实在是很想看看,单单一只手臂就如此完美的人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扒开废墟下淤积着的灰泥、碎砖块和一些小件杂物后,一只破破烂烂,缺失了另一只手臂的木偶被他从废墟里拖了出来。
这具木偶表面被火焰灼得黑糊糊一片,谈秋林用手指轻轻一碰,碳化的表面就掉了下来,露出里面还没有被完全烧坏的材质。
“可惜……不过还好,碳化得不是很深,应该可以修好……吧?”
虽然对自己的手艺有绝对的自信,但是这样一具人偶,他确实无法肯定自己能将它修复还原到完美的状态;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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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山ACG手办”整整暂停营业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无数OTAKU们的询问Email将谈秋林的2G超大容量邮箱撑到爆炸,谈秋林的个人BLOG访问量和留言也是同样激增。所有的询问就只有一个主题: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营业?
这一个月里谈秋林只开了一次电脑,在BLOG上留了一句话:“我回老家结婚去了,老婆是阎魔爱。”然后又一头扎进工房里,摆弄着自己从火灾现场捡来的人偶。
因为那具人偶本身是纯手工制作,所以谈秋林完全摒弃了工房里的一切现代化工具,仅仅凭借刻刀、矬子、刨子和砂纸这些最基本的木工工具,将这具高度大约一百五十公分的人形木偶小心翼翼地除去表面数毫米厚的碳化层——单单这一道工序就花掉了他半个月时间。
之后是再打磨和重塑体表曲线,因为这具木偶本身已经是完成品,再加上他本人的精湛手艺和全身心的投入,只花了一周的工夫就完成了这项工作。
和较完好的右臂相比,木偶其它地方的烧伤都更严重一些,所以修复后的木偶的精致程度显然不能和原版的相比。遗憾归遗憾,谈秋林却并不懊恼,他清楚自己手艺的极限在哪里,即便是这样,若不是在木器行当有着数十年经验的熟练老手,也很难一眼分辨出身体和右臂的差异。
最后是缺失的左臂。谈秋林曾经跑回火灾现场仔细地寻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想来消失的左臂大概早已经毁在那场大火之中了。于是秋林只能仿照右臂重新再制作一条。
特等白杉材,还要干藏十年以上,谈秋林实在是没有本事去弄这样极品的材料过来;不过谈秋林手头却有一条从家中顺手A来,祖上传下的黄肠题凑——这可是古代帝王修建陵墓棺椁的指定材料。不过由于乱砍滥伐,能够制作黄肠题凑的树种早已绝迹,所以单从价值方面来说,这块材料绝对比白杉材要高出好几倍。
秋林自认在细工和雕琢方面不如木偶的原制作者,但是谈家八代木匠传承,总归是有压箱底的手艺传下来。而谈秋林可是完美地继承了家传手艺的精髓,正好他是学工业设计和平面设计的,又是一个标准的OTAKU——所以,与其仿造原作者的工艺画虎不成反类犬,造出一个失败品,不如用自己家传的最高手艺,打造一条有自己特色,能最大程度展示自己水平极限的作品。这样,也不会辱没了老祖宗留下来的无价材料。
谈家八代手艺,表面上看擅长的是家具、舟车之类的大件器物;但实际上谈家真正的秘技是复杂精巧的机关。早在初中时代,谈秋林就凭着自己的兴趣将《三国演义》里诸葛亮设计制造的“木牛流马”复制了出来;之后更是将一些在民间流传的传说中的譬如指南车等器物化为现实。上大学以后的谈秋林迷上了ACG,居然硬是将游戏《轩辕剑四》里的机关兽和“踏雷”给做了出来——当然,是缩小后的翻版。
祖传手艺加现代工艺加OTAKU的狂想,让谈秋林在最后的一周里将那只手臂给做了出来,并接驳到捡来的木偶身上。乍一看去,暗褐黄色,有着古朴异样花纹的左臂与乳白色精致如生的木偶本体完全不搭调样子;但是多看一会你就会发现,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和谐感。
嗯,对了,顺便提一句:某ACG中毒的宅男木匠在制作左臂时突然心血来潮,在那里加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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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具木偶被谈秋林用碳纤维重新植造了头发和睫毛,并用两颗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镶嵌了眼球,打扮得漂漂亮亮,放在自己的卧室里。
“嗯嗯,娃娃,今天换的,是女仆装哦……”
结束了一天的营业,手办店老板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往钢丝床上一躺。由于一个月都没有开门营业,今天刚一开店门,门槛就立刻被禁欲一个月的OTAKU们狂啸着踩烂了,加上之前由于原料供应中断而推后的订单,一天下来,他谈秋林拿刻刀的手都快要断掉了。
不过看到安静地坐在床头的娃娃——就是他修复的那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宅男木匠的活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熟练的脱去木偶身上的歌特装,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黑白的女仆制服帮娃娃穿上——不要问我为什么他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只能说你太小看宅男的执着了——然后让娃娃挺直脊背立在床边,以标准的女仆姿态面对着自己。
“呐呐……要说:‘主人您回来了’哦……”在端详了娃娃一阵之后,他又突然站起来,摩挲着娃娃顺滑的碳纤维发丝,“然后要说:‘主人您辛苦了’……”
——让我们鄙视一下这个萝莉控、女仆控兼妄想狂的OTAKU木匠吧……
“主人想吃点什么?泡面?还是……我?”
——你的女仆只会做泡面吗?
“主人,热水烧好了,请洗澡吧。”
——你确定这个只会做泡面的女仆不会把自己点着了?
“主人,要我给您擦背吗?”
——喂,那件女仆装不是你花了500大元从淘宝上弄来的吗?打湿了不心疼吗?……什么,没穿衣服进来?你这个禽兽!
“主……主人……晚上……对……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谈秋林,其实你应该去买个充气娃娃比较合适……
以上其实都是某宅匠整晚上带着小木偶在一起自说自话,这明显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晚期症状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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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夜晚,房间里除了青年些微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了寂静。
谈秋林睡得很熟,怀中抱着身着女仆装的人形傀儡,一切是那么的安详。但是傀儡的那由玻璃弹珠做成的眼睛是永远不会闭上的。
一个大约一百五十公分的身影拨起窗帘,打开了卧室的窗户,似乎是想从那里出去。但是在身影跳出那个窗户之前,扭过头看了还在床上熟睡的青年一眼。
窗外的路灯很明亮,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那双玻璃似的透亮眼睛中折射出来。
然后,那个身影向着窗外跃了出去,在高高的房顶间,几个起落就没有了形迹。
晚风轻轻地吹,那时不时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进卧室的路灯的光芒,照射在青年的身畔,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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