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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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断
“啊。。”冥想中撞到了他的背脊,急忙后退,却看到他伸出的双手停在半空中。
“玉某走神了。”我浅笑。他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我,没有言语。我的干笑逐渐冻结在脸上,冷静道“范大人怎么了?”
“你是谁?”他突然启口,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我装傻。
“你是谁?”他重复着,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右手突然紧紧按住我的脉搏,仿佛瞬间便可以让我窒息。我诧异的看着他,逐渐了然。无奈的苦笑,恢复平静。
良久,周围变的安静,我垂下眼,看着地面,终于,他笑了,笑的苍凉,笑的悲怆。
“玉冥,玉冥…呵呵,冥念玉!”明明只有三个字却被他一字一字咬的清楚,仿佛说了一个世纪,我蓦然抬头,在那双深沉痛苦的黑瞳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没有一点朦胧,一点烟雾,清澈如深夜倒映在沛江水中的那轮明月。我不语,忍受不了他视线中的凄凉,瞥开头,五味居杂。
“果然是你。”他大笑道,仿佛泻了气的气球,复杂难耐。我的心口如被针扎,不是被恨意所触,而是那道不明的凄凉氛围,不徐不缓,如一根针一下一下的狠狠地戳进我的心脏。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会是这样。他是可怜,但我又能如何。这世上又有谁比谁可怜多少?我们难道就不能平静的说说话吗?
沉默片刻,我咬住嘴唇,冷静的看着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慢慢却坚决地掰开了他的手,冷冷道“没错。我就是你恨之入骨的冥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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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有湿润的凉风徐徐吹来,他的衣袖在夜风中舞动起来,飘逸着清俊的风骨,只是那双复杂的眼眸,一时凄凉,一时痛恨,一时疑惑。
“我可以走了吗?范大人!”
“…”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我冷声道。他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转身离去,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生生的板正身子。
“你干什么?”我怒吼,眼底是毫无掩饰的不耐。
“为什么?”他说,没有预期的吵闹。
我愣半响,方问“什么为什么?”
“为何要嫁我。”他说的缓慢,却一步步逼近。
“为何要嫁你?”我抿着嘴唇,咬着牙反问道。
“嗯。”他点头。
“…”我不语,仰视着他越来越清晰安定的面容。
“你二哥说,你一定要嫁我。既然是一定,总要有些理由。”他问得理所当然,没有我以为的风暴,没有我以为的愤怒,就是那么安静的,平和的,说着话。我心头一凉,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我做过什么?要被他如此怨恨,我又做过什么,被一个男人质问,当我做好心理准备迎接这一切的时候,他却平静了,凭什么?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何还要掠夺别人的爱情?最可恨的是你知道不知道你害惨了悠绣?她从小就无父无母,如今,又因为你一句话,被送进了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一个人守在那偌大的空房,浑浑噩噩地虚耗着时光,这也就罢了。如果不是我暗中帮她,怕是早死了好几回…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子在宫中意味什么,你不会不懂吧…”
他使劲攥着我的手,十分疼痛,我轻咳一声,冷风袭来,胸肺被堵的隐隐疼痛,开始止不住咳嗽,回忆起了小时候被唾弃的画面,瞬间湿了眼眶,“我已经拥有了一切?”我轻喃,被气得发抖。心底仿佛有道伤口被狠狠地拨开,明明没有流血,却是溃烂的疼痛。强忍着泪水在眼中打转,我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个女子,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听别人辱骂自己,左一个丑女,右一个恶毒女,我隐忍着,但不代表我不难过,我不会痛,我可以真的不去在乎。
“你说我拥有了一切。。。”我盯着他,一字字质问的清楚。
“你…”他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似是不忍。
“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冥念玉从小到大受到的苛责还少了?如果不是你范大人说出来,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这叫做拥有一切…只是,这一切未免太过心酸…”我使劲了力气把手拔出来,挺直了肩膀,淡然道“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怔忡的看着我,眼神满是迷茫。我的嘴角咸咸的,暗骂自己,但眼泪还是会止不住地流下来。他仿佛隐忍了一个世纪的情感突然爆发,扶着我颤抖的肩膀吼道“你不是说有误会,如今我好生问你,你为何又不解释?”他悲凉的看着我,有抹期待,又似乎痛苦难耐。一滴泪珠滑落在他的手中,仿佛感觉到了他身子的颤抖。
我往后退,甩开他的牵制,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范悠然你听好了。我承认,曾经仰慕过你,但是从今日开始,不,是从许久以前,当我得知你的心意后便彻底放弃了。。。”我气息不稳,竟是说不出话了。他沉默了,良久的沉默。
片刻后,他大声嚷道,变了一个人似的嚷道“那你说你为何要哭?为何还哭得如此难过?还哭得如此无辜,你如此,让我作何感想?”
“呵呵”我冷笑,凝视着他的眼眸,平静道“我流泪与你又何关?我又需要考虑你作何感想?你不是已经早对我感想很多了吗?”
“你…”
“我怎样?你又想要我说什么?事以至此,我还能说什么?我只知道,如果范家要与冥国联姻的话,即使我不仰慕你婚事也是会有的,你懂?咳咳…”我忍不住俯下身子,不停的咳嗽。
“够了…”他打断我,手掌迟缓的轻拍我的背脊。我浑身一僵,冷冷的站直,疏远,不耐道“既然两相厌,便厌恶到底的好,省得徒增烦恼纠缠不清。”
他一怔,手掌停在空中,脸色阴沉,刚刚恢复的平和瞬间恼怒,冷漠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
“你不要误会,因为你是冥念玉,我才要看好你,让你好好活着。”
“呵呵。我不用你要,我也会好好活着。因为,我又不是为了你活…”
他身子一僵,沉沉的目光凝视着我,眼睛如月光般华美、璀璨,汇聚的却是无奈的苦楚。
只是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我中间,曹阡陌,不知道何时无声无息的护在我的前面。他温和着,恭敬道“范大人,我是来接我家主子的…”
范悠然一怔,看了他好久,像是斟酌着什么。突然,曹阡陌左手一动,在我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便已经被夹在胳臂中飞了起来。脚下的万物变得渺小,范悠然仰着头的面容,却是看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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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的阳光点点滴滴地撒在古色古香的木床上,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盯着头顶的朱帘绣幕发呆,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一个大一号的脑袋伸了过来,吓了我一跳。怒道“灵夏!”
“……”她疑惑的看着我,不语,神情是说不出的古怪。我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睁开眼看到的还是她。“怎么了?”
“……”依旧是沉默,我低头审视了下自己的衣着,没有任何问题。掀开红色的织棉大被,下地走到她的面前,贴近脸,命令道“说话。”
“嘿嘿”灵夏笑了,歪着头,手支在檀木椅子上,踌躇了半天才说道“主子昨日对范悠然做了什么?”一怔,我羞怒道“我能对他做什么?”
“哈哈…属下只是好奇而以嘛,那日我当众羞辱他都不曾见那人神色有变,怎么主子不过与他出海半日,今日就传出范大人称病在床,门户紧闭,拒不见客了。”
“称病在床,门户紧闭,拒不见客?”我重复着。
“嗯。”她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献媚道“主子就告诉我吧。人家好奇的紧…”
我瞪她一眼,说道“与我无关。是他自己的心理问题。你要想知道,去登门拜访好了…”
“哎呀”她揉蹭了我一会,不甘心的说“主子,曹大人都说你们坦诚相待了,反正早晚要做夫妻,即使真做了什么我也不会笑你的…”她笑咪咪的粘着我,我才想起灵夏并不清楚我与大哥的事情。在她眼中,范悠然是我未来的夫君,所以如今他花名在外,才会令她十分气恼。无奈的甩袖离开,却被她在后面拉扯着。的1

“啊呀。”我突然停步,她正好撞到我的背脊。
我看着灵夏可爱的揉着鼻头,苦笑道“灵夏。我与范悠然不会成亲。此次大都之行便是要亲自面见福玉公主,谁是谁非,终归会有个定论。”
“这样呀…”她一脸了然,染了几抹轻松,道“不嫁他更好,那样众星捧月的男人,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我笑了笑,拍了下她的额头,说“好像你很懂似的。”
她面容愣了一下,仰头大笑,说“我从小就被爹当男娃养,自然是什么都不懂的。”
我心中一动,怕提起她的伤心事,刚想转移话题,却被她打断道“我爹曾说大楚之所以要依附他国,就是因为皇室男子受南方思想中毒太深,整日风华雪月,琴棋书画。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大楚不似南朝富裕,哪里有玩乐的资本。”我上前攥了攥她的手心,见她说得平静,才放心下来。“可惜,如今的楚王我的叔父也是个心软之人。多年旧弊难以拔除,楚国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如果当年爹不执意削减贵族权利,怕也不会被奸人联合出卖。那皇位我是不稀罕的,只是杀父丧母之仇该不该报却困惑了许久。毕竟,要真算起来,所谓的敌人全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道“如今你在此处犹豫,对方却未必肯放任你逍遥。你是个雷,一日不死,别人的皇位无法坐稳。”
她叹口气,平静的看着远方,道“罢了。现在的我渺小如蚂蚁,只能慢慢等待。”
我看着她成熟的脸庞,若有所思,秋风袭来,扬起彼此的发束,雕花窗棂中撒进的点点碎金滑过她的面容,栩栩生辉。一年不见,灵夏变了很多。
“走吧。”我转身,突然说“灵夏,千丈之堤,溃于蚁**…。”
她一怔,嘴角咧开,泛着淡淡的笑容。良久,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我蓦然回首,冲着那抹桂花树下的发呆身影,大声嚷道“还愣什么,快带我去咱们的新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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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新家,不过是置于晋州西郊淳安县的千岛湖。这里群山绵延,森林繁茂,风光旖旎。可惜其湖水总是不定期暴涨,淹了周围的庄稼。夜深人静时,站在湖畔远望千奇百资的岛屿山峰,好像是一个个有生命的灵魂,一阵海风袭来,荡漾起悠扬的歌声,十分诡异。所以久而久之,各种古怪的传说遍布晋州,这里住户也都迁移。也正因为此,我们才能轻易的买到了这片土地。
千岛湖湖面开阔,一碧万顷,岛屿棋布;大岛如山,小岛如船,个个清脆欲滴,像一块块半浸在湖中的碧玉。因为水中浮游生物少,湖水清澈如镜,像翡翠般似绿如蓝。我坐在船头,一时兴起玩心,撩起潭潭碧水打向灵夏,她面容一怔,顺着脸颊嘀嗒着水珠,佯怒的冲我回击。一时混乱,小船左右摇摆,殃及了灵秋和阡陌,瞬间,阵阵欢声笑语响彻在寂寞的空气中。我们停船靠在了云蒙列岛上。站在岸边,长吁口气,空气十分清新。把鞋一脱,挽起裤脚趟水,灵秋不认同的眼神在看到灵夏也如此做后无奈的苦笑,宠溺道“你们真能胡闹…”曹阡陌脸色一沉,急忙背身过去,耳朵上布满了红晕。
玩了一会,坐在岸边休息。曹阡陌点燃了柴火,灵秋负责打理食物,灵夏靠在我的肩膀上假寐,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我看向远处的沛江,突然想起‘凤凰’,说道:“你们可觉得这花船节有些蹊跷?”曹阡陌一怔,恭敬道“属下早就听说过花船节,原本并无想法,但是到达晋州后,亲眼看到沛江水上停靠着千只花船,倒觉得有些震撼和忧虑。”
“哦?”我挑眉,浅笑道“哪里震撼?又有何忧虑?”
“震撼在于花船节的规模。晋州本属边界,十分敏感,竟然允许停靠如此多的不知名船只,虽然是节日,却也难免让人心生警惕。”
“嗯,有理。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秦城就在对岸,却并无任何反馈,对吗?”
他眼神闪过一抹诧异,点头道“确实并没有引起任何人重视,只是以节日之名上报。”
“那大人以为如何?”
他垂下眼眸,想了想,平淡道“属下不知。”
“哈哈。”我大笑出声,转头看了他许久,冷声道“曹大人,有话不妨直说。父亲把你指派给我,便是我的人。你也应该尽早看清谁才是你的主子。”
他身子一僵,犹豫片刻,坦白道“秦城乃属巴地,属下不好枉自猜测其中计较。”
“好,那我问你,如果花船节不如表面看似那样简单,你认为今年的十五可是船只起航之日?”他愣了下,说“不是。”
我浅笑着,赞赏道“为何?”
“如果姒国借节日之名,实则想筹备船只,攻其不备的话,绝对不可能选择今年。其主要原因有二。一为冥国边界被契丹所扰,二为巴国隋城战火不断。”
“呵呵,貌似正好是偷袭时机。”
“但是如此一来,姒国岂不是同巴冥两国一起宣战?这又跟当年的局势有何区别。”
“恩…我也是如此想的。”我点点头,冲灵夏问道“你可有在听?”
那双凤眸突然睁开,凝视着我的脸颊,沉重道“曹大人说的在理。只是不知道姒国把赌压在谁身上。是联合冥国还是联合巴国。”
我冷冷的看向曹阡陌,问道“曹大人当真没听过父亲提起过这件事?”
他面色一怔,确切的摇头,说“属下确实不知。这种机密,怕是只有谈判的使者才能清楚。”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三年了,筹备了三年了,到底是谁合作?而目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是父亲,我竟有些不敢想另外一个人。。。
凉风徐徐,我起身仰望碧蓝的天空,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明媚的阳光笼罩着大地,谁又能看到美好下面的阴谋?远处,一只小船缓缓走进,曹阡陌上前眺望几下,回禀道“主子,是绿娥的船。”我心中一动,因为料到秦朴会来,早早派了绿娥去港口等候,只是没想到竟如此的快。想到他的身份,嘴角忍不住上扬,或许能从他口中能套出什么。
**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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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把这章弄完了。。。一到周末就想睡觉。。
此文设定是三卷。如今才写到第二男主。至于风赐,他还早着呢。这是一个关于女主爱的故事,就注定有了伤害,有绝望,我主要想表达的是下面四句话。如果你看懂了,我就欣慰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我明明爱着你,却无情的伤了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明明爱着你,却无情的伤了你,而是我们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们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而是我已经爱上你,你却不爱我。
谢谢大大们的留言,不过看了大家的评论,估计后面可能会让大家吃惊了--至少目前为止没看到说到点上的。。。汗。。。泪奔
最后,我想说,小范是这里最惨,最让人心疼的人。看完第二卷,就明白了。我看肯定心疼小范肯定比大哥多~~~还有此文绝对不可能NP。是一对一的文。
我始终认为真正的爱情只能给一个人,而婚姻与爱情无关。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寻寻觅觅,但是往往走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不是你最爱的那个人。小说永远是故事,我只是希望写的相对真实。我也无法接受一些白痴误会的出现,只要是误会便可以想通,除非这个误会造成了太大的伤害,伤害到我们彼此无法原谅。个人觉得结尾还是很白,很温馨的,所以放心看吧。
可能有人猜出了那四句话代表的是什么,但却想不通为何会这样,我只能说,随着故事的展开一切就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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