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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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理斯设大宴。他向来喜欢排场,高朋满座,红光满面,他真是喜庆。
结婚大宴,他和秀秀。
秀秀,付郑文秀小姐,终于如愿以偿地等来了这天。她只是安静地等着,就冠上了夫君的姓氏,从此金光闪闪,衣食无忧,且名正言顺。
付理斯变了。最后一次见他,就是那次他嗫嚅着呼唤宝贝。宝贝毁了他的车,并毁了他的面,那些伤痕,却不知道哪里去了。车坏掉可以再买,伤痕也会很快平息,而梁宝贵不知道哪里去了。
后来在别人那里听说,当时在赤柱,梁宝贵大闹,几乎引来警方。然后她掐了付理斯的脖子,要同归于尽。最后,她冒着火,拔了他的车钥匙,扔到下水道。最后,她将他的车砸烂,扬长而去。
他无论如何也不吃惊。这般的事情,梁宝贵能够做得出来。
长情如付理斯,在江河泛滥之后,还可以挂念梁宝贵。只是,挂念是挂念,他终究还是娶了无声无息的秀秀。爱是一回事,生活又是一回事。
看着高朋满座的场景,里面还有一些是当年跟付理斯一起陪梁宝贵欢笑人生的。他们转眼间,就投靠了新的东家,这个东家是个厉害的角色,不声不响,就稳住了江山。
如此一来,倘若付理斯再与梁宝贵纠缠,她竟成了抢夺别人老公,暗损别人家庭……这是罪过。
世间女子大抵分两类,如母亲那个满目喷火,动辄诅咒的看似凌厉的,实则万分脆弱,她脆弱到接受不了最正常的背叛。而大多数的秀秀们,分明知道己所需要,因此所谓爱恨情仇,看得无比冷淡,会在明知强势竞争面前扮无辜,也善用孤独的眼神,谱写出一副感人肺腑的“好欺负”的模样。谁又忍心去欺负软弱呢?所以,付君会在地崩山裂之后,还会善良地问:一朵无需求的花,为何不容她生长?
换了梁宝贵,万万做不出来那些戏,她只会撕碎美好之后冷哼一声,就堕入风尘,任凭多爱多恨,皆可一脚踢开。宁林敬了酒,上了礼金之后,悄然离开。一路上,他在想,梁宝贵知道付君的婚事,会有什么样的感触呢?

想必也是无所谓。她向来无所谓。什么令她有所谓,她会对谁上心。
宁林手扶住头。好吧,这些,她之往来去留,苦笑浮生,都与他扯不上半点关系。他不过是徒劳又可笑,状似花痴,无可名状地卑微———他手下一紧,错过一场车祸,一辆保时捷越过来,以挑衅的姿态夹他于道路边。他无心冒火,只放慢速度。是的,目前,他无暇管顾其他,他甚至开始心生厌倦。28岁之前,他似一面湖水,看似波光频起,实则静谧无澜。母亲、他、城市轨道……点点线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现在他获得了空前的自由,好平静,好安稳的样子,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突然之间就理解了当年将母亲害成心理恶疾的那个男人。感情,真的是太繁杂的一项事端,它潜入的动机越简单,渗透的机会就越放肆,而他自己这一遭,竟简单到不知道何谓。
然后他看到前面一辆车,歪斜着,就插了过来,似乎最近总有奇怪的车辆尾随他。他并没有在意,大部分时间,他的思维都是在神游。他不记得自己还有多少资产,上次尽赔之后,他就无心再周转。他的脑子里,几乎都是关于梁宝贵的点滴。他是毁了,毁也算冤,前前后后,毁他的人,连一些怜悯的温情都不肯施舍他———多像他之于潘女,他不肯舍给她,梁宝贵也不肯舍给他。母亲说的太好了,这世界上,总是谁在欺负着谁。没办法———他焦灼又甘愿,被梁宝贵欺负。
再后来,我们的宁公子,成为一桩车祸的男主角。在天亮的时候,香港各大报刊杂志的新闻头条,某男横尸中环街头,死状惨烈,疑似酒后驾驶。路经之人无一不掩面摇头,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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