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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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务院门房据说是科级干部,这忠义庄的门房虽然黑社会的门房,但脾气派头却也是有的,估计平日里登门拜访的不是哪个帮派的老大,便是哪座山头的大王,忽然之间来了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开口就要见本庄少庄主,那门房也觉得颇为怪异,于是满不在乎的冲着他嚷道:“某看你一副穷酸落魄的样子,该不会是赌光家当的赌鬼,想要来我们忠义庄借货吧,到县城里找我们庄子的钱庄去,这点屁事儿也想见我家少庄主么。”
果然是天下门房一般贱,于轲也不好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便是客客气气道:“某姓于名轲,与贵庄黄少庄主乃是旧识,某有要事要见少庄主,烦请这位爷通报一声。”
那门房一听“于轲”之名,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点头哈腰道:“原来是于爷,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少庄主吩咐过,但凡爷来拜庄便当立刻引见,爷里边请。”
所谓“小人”不过如此吧,于轲暗暗摇头,便随着那门房带引进入了忠义庄。这庄内布局格式也是一准的军事化,随处可见高耸的望塔箭楼,途经一块校场,更见到两三百家丁正自操练,个个是身形魁硕,进退有章,手中抄持的兵器竟多是陌刀。
本朝自玄宗开元之治后,帝国经济军事实力达于极盛,行者虽万里不持寸兵,当时朝野上下一致认为天下承平,国内之兵可销,于是朝廷颁下令来,禁止百姓私人铸造携带兵器,后虽经安史之乱等诸般变故,此项禁令从未解除。而今黄巢这忠义庄不但拥有相当数量训练有素的准武装力量,所持兵器竟也是大唐兵器中的精品陌刀,可见这黄家在这曹州的势力之盛,实是非同一般,怪不得书中写道他反唐之时,一呼百应,数日之间从者数千之众。
于轲被引入了一间叫做“聚义厅”的大堂,那黄巢与尚让正自商议着什么,闻得于轲到来忙是起身相迎,三人各寒暄了几句便分宾主坐下,于轲只因事情紧急,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来此的目的道明,希望黄巢能出面保全沉雪阁。
黄巢与尚让相视而笑,似乎之间已有某种默契,尚让道:“某早料到那姓宁的不会善罢甘休,量他不敢对黄兄的忠义庄怎样,所以必会去找那帮娘子和于兄你的麻烦,某想你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想来不会轻易被抓,估摸着你一定会来忠义庄,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尚兄果然神机妙算。”于轲见他二人神色轻松,似乎对此事已然胸有成竹,便是稍放下了心,道:“两位既然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想来已有解决的办法,还请赶快才好,沉雪阁的那些娘子们个个娇弱,如今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苦牢里,怎么能吃得消呢。”
尚让再看黄巢一眼,仿佛藏有心事,要征得他的同意,见黄巢点头之后才道:“某等与于兄一见如故,都是自己人自然要坦诚相待。实不瞒于兄,那宁知县和他儿子欺压百姓,贪污民税,可谓无恶不作,这冤句县的百姓恨不得生啖其肉,这一点,想必于兄也有所感触。”
“某虽不敢枉下论断,但所见所闻,某相信尚兄所说多半是真。”于轲隐约感觉尚让的语气中藏有杀意,似乎他想要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决定。
尚让接着道:“黄兄之前一者想为民除害,杀了那狗官,只是世伯一直不肯答应。而今世伯贩货在外,忠义庄上下都由黄兄做主,所以他才邀了我来冤句共商大事,想方设法除了那狗官。原本我们是没什么好计划的,不想正巧撞上了昨日之事,某便想何不趁这个机会,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斩杀贪官,劫了冤句府库钱粮,如此岂不快哉。”

于轲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呀,杀县令、抢库府,这就是**裸的打砸抢,升级的黑社会行为,这就是暴乱!
想那原本的历史上,黄巢要在公元875年才会揭竿而起,如今若是他真的把这计划实施了,那就形同把暴乱的历史提前了六年。于轲原是想阻止这场浩劫,如今看来,只怕会因为自己的插手,反而有可能导致了浩劫的提前发生。
“搞什么,老子这不成了‘农民起义的导火索’吗,我可不想当这个历史的罪人!”
于轲心中暗道不妙,见那二人情绪高昂,一副跃跃欲试,志在必得之状,心里更觉得发毛。
那尚让兴奋不已,继续道:“某的计划是请于兄前往县衙投诚,表示愿意和官府合做,骗其说世伯贩货时出事了,在宿州被官府抓了去,黄兄要调集全庄人马,连夜赶往宿州府去劫牢救人,忠义庄中空虚,正是偷袭的好时机。那县令早把忠义庄视为眼中钉,必会发全县之兵前来攻庄,而吾等便可趁机袭取县衙,夺了库府,杀了狗官全家,再回头内外夹击,杀了那狗官。”
于轲虽读过不少兵法古书,但对军事谋略也只是粗懂一些,尚让的计划不算复杂,貌似合情合理,对付那个只知鱼肉百姓的贪官来说也许无懈可击。但这计划一旦成功,州府必定震动,到时调派大军前来剿杀,若是官军胜了,那不光是黄巢尚让,就连自己也必受牵连人头不保,倘若是黄巢胜了,那这把火就算是越烧越大,浩劫一起,更非他所乐见的,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是于轲想看到的。
“尚兄计划虽妙,但恕某直言,某绝不能苟同。尚兄要做的可是大逆不道的造反之举,某之志向乃是考取功名,为国效力,退一步讲,某的身后还有小婉和老夫人,某实在不愿她们跟着某走上不归之路。”于轲的立场鲜明,什么为国效力都是大言虚义,但为了小婉的安全却是出自真心。
尚让有些不耐烦,拍着桌子道:“于兄你好生的迂腐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还谈什么为国效力,真是幼稚可笑。对付那些贪官污吏,就得用霹雳手段,见一个杀一个,官军来了又怕什么,只要咱们这边声势一起,黄兄振臂一挥,山东十八庄三十六寨必会群起响应,到时哪还会怕他官军来剿匪。”
于轲连连摇头,他见那尚让一心想起事,很难劝得动,再看黄巢神色,似乎还不够坚决,遂道:“黄兄,某记得那日兄曾与某说起,世伯一直想让黄兄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所谓百善孝为先,黄兄若真的干出这档子事,岂不逆了世伯心意,有违孝义之道,还请黄兄三思呀。”
于轲的话显然是抓住了黄巢的命脉,他为人行事虽然冲动狂妄,但却是一个孝顺之子,在这样一个以孝来作为判断一个人品格好坏的基本条件的时代,黄巢显然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无视他父亲的告诫。他先前之所以有攻击官府的想法,多半也是受了那尚让的鼓动,这时听了于轲的劝告,冷静下来一想,那念头顿时打消了大半。
他的表情在剧烈的变化,时而像是腾腾烈火,时而又如渊潭死水,心绪的变化全部写在了脸上,很显然,他是一个喜怒都形于色的性情中人。
“罢了,这计划暂且放下,日后再说吧。”
于轲长松了一口气,尚让却是万分的失望,推开门愤愤的离去。一股晚风穿堂而入,于轲只觉背上阵的丝丝寒意,原来就在刚才那片刻的功夫,背上竟是渗满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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