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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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孤独的人抚慰哀伤的时刻!
周萍蜷缩在床头,一缕黯淡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在她**的身体上,黑sè的长发铺洒开来,从两侧顺着削瘦的香肩滑下,几根发丝轻抚在雪白的rǔ峰上,缠绕着诱人的两点嫣红。她抱着双腿,下巴印在光洁的膝盖上,从背到臀,从臀到腿,一条优美的曲线赫然呈现在星空下、银月间,jīng致的脸庞没有了平rì里刻意丑化的遮掩,脱掉灰暗的衣饰,摘下大大的黑框眼镜,竟然在美丽中更加美丽了几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带点桃花的双眼有种压抑不住的忧伤,没有焦距,没有光彩,只是呆呆的注视着前方的墙壁,似乎那里有条道路,可以通往天堂。
两行泪悄然流下,周萍却浑然不觉。
她的手垂在臀恻,轻轻的抚摸着那充满弹xìng的浑圆,在大腿外和臀尖上,隐约可见一道道淡红sè的伤痕,埋在吹弹可破的冰肌玉骨之下,如同无数红sè的长虫在血管里蠕动,显得狰狞又残酷。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身上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每个人活在世上,总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和不幸,我们能做的,唯有尽力维系着脆弱的幸福,再拼命逃离那不幸的牢笼。
仅此而已!
她紧紧的咬着下唇,一丝血迹从嘴角流下,穿过脖颈间的黑发滴在**的胸脯上,给醒目的黑白之间加上了一点猩红。
夜sè,空房,裸女,黑与白,血和泪,柔美中的狰狞,静寂下的残酷,强烈的对比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有点刺痛,有点悲伤。这一夜,有两个可怜人跪伏在九幽之下,一个在沉睡中绝望,一个在绝望中沉睡!
“她有理由的!”
方析文十分为难,几次yù言又止,不知道该怎样给方樾解释这一切,不管怎样,方樾毕竟才十一岁,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可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紧抿的嘴唇,方析文别无选择,成大事不拘小节,此时此刻由不得他有什么避讳。
“周萍其实不是周伯飞的表侄女,七年前……”
听了老爸的一番话,方樾恍然大悟,许多困扰他很久的谜团终于被解开。他才明白,为什么周萍明明很漂亮年轻,在厂里却总是一身朴素灰暗的衣服,不化妆不打扮,二十六七的年纪四五十岁的心态,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他才明白,为什么打记事起,方析文就很少跟周萍接触,平rì里的交往也是点到即止,客气非常,甚至连小方樾自己也被方析文禁止到财务科找周萍嬉戏;他才明白,为什么前世里胡宗道很少提起周萍,并不是她在拖厂案里的地位不重要,而是她的身份过于尴尬,老胡没法开口。
方樾终于知道,吴华rì记里那种充塞着绝望和无助的情绪从何而来,不是爱与不爱的悲哀,而是爱和不能爱的无奈。
七年啊,一个女人有多少七年?
但对方樾来说,这些并不重要,周萍与他无关,她的经历一半是生活的胁迫,一半是自己的选择,还轮不到方樾去同情或者鄙视。他只想搞明白,在周萍和吴华之间发生了什么,吴华出事后又在周萍身上发生了什么?
方樾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却不料历史下面永远掩藏着真相,他所了解的并不是事实的全部,甚至只是冰山一角。跟后世里听胡宗道指点江山不同,这次方樾参与到了真正的历史洪流之中,一不小心,也将像吴华一样被浪cháo淹没,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他是重生的而有不同。
第二天一早,公安局门口就聚拢了一大批人,吵吵嚷嚷的闹个不休,几个人拉开一张大字横幅,写着:草菅人命徇私枉法!一定要公安局就吴华事件给个明确说法。主管宣传的副局长钱大海和办公室主任曹锌堵在众人面前说破了嘴也不见成效,陶立行站在五楼办公室的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一个小角,看着下面的人群发出一声冷笑。
不一会,大批的jǐng察出现在门前,一个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拷人。这没什么奇怪的,92年媒体舆论的监督力量十分薄弱,有些地方的强力机构行事泼辣,作风大胆,能打能战,堪称骁勇。
有胆大的立刻哀嚎一片,撒起泼来,那胆小的撒腿就跑,一溜烟的不见了,数拉横幅的人最倒霉,举个大木杆子杵在那里,jǐng察反手按肩,顶腰撞膝,如同卡巴斯基查木马,杀不杀得了另说,可至少一抓一个准啊!
本来老百姓上访跟秀才造反是一个道理,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也是不成的,可要是方樾在这里,肯定会笑出声来,那几个撒泼大喊的,竟然还有两个熟人,刘德华和矮帅。所以问题就大条了,用对付老百姓的招数对付这帮流氓,就如同上网易评论看有sè笑话,虽然大同小异,可终归不专业啊……

一大帮jǐng察非但没有驱散人群控制局面,反而越闹越乱,越抓越糟,连路边的行人也加入混战行列,那叫一个热闹!
可话说回来,刘德华他们也算吴华的亲戚和乡邻?
千呼万唤中,林安堂闪亮登场,先是义正词严的发表讲话,慷慨激昂的样子让老胡腹诽不已:MD,好像这事就我一个人指使,没你份似的?一把手都不简单啊!
在胡大老粗的埋怨中,林安堂结束了上任以来首次公开亮相,效果立竿见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林王八之气一发,闹事的人群立刻偃旗息鼓,一个个眼泪汪汪的表示服从林局的领导,静等zhèng fǔ处理结果。
林安堂大手一挥,被按倒的人爬了起来,被拷上的人放了开来,刘德华把横幅卷起夹在胳肢窝里,眉开眼笑的随着大部队撤退。管他谁指使的,反正老大的话不能不听,这一百块辛苦费赚的真不容易,不过能在公安局门口安全杀个来回,回去就能当三年的吹牛资本,也算值了!
这帮人里有东城的混混,有吴华的亲戚,但没人知道是林安堂和胡宗道cāo纵这一切。混混头上有老大,李爱民一声令下,他不能不给面子;吴华家人自有人去鼓动,无论那条线,林胡二人都不会引火烧身。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林安堂一个报告打到市委市zhèng fǔ,详细汇报整个事件经过。周国泰没做指示,罗家明却十分震怒,斥责林安堂姑息刁民,作风软弱,要求陶立行负责严查闹事之人。吴新华书记是何等样人,立刻在这平常的报告中扑捉到公安局内部的暗流,委托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刘富民亲赴市局,表态支持林安堂,要对吴华案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哪个方面,都要严惩不贷。
一时间,风起云涌,各方势力在市局展开较量。吴新华自以为得计,可以抬出林安堂打擂台;罗家明和陶立行自以为得势,林安堂能奈他何?这些人都以为明了局势,一步步尽在自己掌控之中,却没人知道,真正下棋的人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他冷冷的观望,搅浑了这一滩本就污浊的水。因为吴华突然出事和周萍的出现,方樾觉得自己对拖厂案的了解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全面,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变得的再复杂一点,天越暗,握有一点光明的那个人就有越大胜算。
整整一天,方樾都在家中,没有出门,没有上学,方析文拐到学校帮他请了几天假,两个小萝莉不知道少了方樾这个缓冲,会不会打起架来?可在这个时候,方樾要还能在学校坐的住,那就不是成竹在胸,而是非主流型脑残。
接过胡宗道的电话,方析文感慨道:“老胡那傻大胆就算了,没想到林安堂也是有魄力的人,敢说敢做,很了不得。”
这一点方樾很赞同,前世里林安堂并没有任何表现,原因有很多,一是他刚来江州,没有朋友没有关系,没有情报和信息来源,两眼一摸黑,自然什么都不敢做;其二,吴华出事后紧接着拖厂案爆发,牵扯范围之广,影响之大,听闻者无不心惊肉跳,林安堂自然不会贸然出头,引火烧身;其三,他摸不准市里各个派系之间的复杂关系,不知道陶立行在上面的靠山究竟是谁,仅仅一个罗家明,还是周国泰、吴新华?甚或另有其人?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今世却不同,方樾三人夜访,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胡宗道表态投靠,方析文愿在外为援,几乎瞬间上述的三个原因竟然全都不再存在,林安堂能在桐城混到一把手的位置,能力手段自然不能小觑,果不其然,他没有让方樾失望。
拉拢他,虽是无奈中的选择,却也是步好棋,正因为他在公安局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吸引了江州市有关人员的注意力,方樾才可能暗度陈仓,去做眼下最该做的事。
晚上8点,方樾来到第一医院,没有去看望吴华,而是直接找到秦唐。他蹲在病房外的通风口抽烟,五毛钱一盒的花烟,他却抽的神魂颠倒,那贪婪的样子让方樾以为自己看到一个饥渴多年的处男。
哈,没想到秦唐一幅坚毅忠厚的模样,竟然还是个香烟发烧友,当然,香烟的价格跟品味无关,只是看个人钱包的厚薄。
方樾掉头下楼,到对面的烟酒批发店买了一条红塔山,夹在胳臂下回到楼上,直接塞到秦唐怀里。他茫然抬头,问道:“这是……”
“帮我办件事,这是预付你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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