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寒风在刘健的身上吹过，十月的挪威海已经相当的寒冷。刘健此时在一艘不大的小艇上，等待着前来接他的W级潜艇。远处的海浪中隐隐传来一阵轰鸣声，刘健按照约定将手里的电筒闪了几下，然后很快得到了回应。
白天的事件刘健通过巡洋舰上的电台得到了上级的指示，对于他想要适当的自由地在西欧行动，上级表示同意，同时表彰了他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并且授予他上尉军衔，并且许诺刘健在回国后可以得到勋章。
打开舱门，刘健进入了狭小的潜艇内部，然后开始下潜。这艘潜艇是隶属于苏联的波罗地海舰队，此次的目的是回到加里宁格勒，顺便将这个特工送到英国的海岸。
潜艇里面是狭小的，沉闷的。对于这个新来的同志，艇员们表现出正常的好奇，而且艇员们的心情也很好，毕竟不久就可以上岸了。整个潜艇不过才76米长，不到7米宽，但是满额船员却是62人，里面的狭小可想而之。
潜艇里的床铺有一个生动的外号：热铺。因为需要节约空间，而且艇员是轮流休息的，所以床铺并不够，当前一个人前去工作的时候，马上就会有另一个人前来接替，所以无论何时，床铺都是热的……
但是因为刘健不是艇员，所以很荣幸地得到了一个床铺。躺在床上，刘健在琢磨着去了英国都要干些什么。这是个十分现实的而且迫切的问题，现在已经到达了北海，不久后就能到达海岸，如果顺利的话，届时刘健将要以英国公民尤里安的身份踏上大不列颠。
然而过了不久，潜艇就开始下潜，因为前方就是北约海军的警戒区了，而且天已经要亮了。
“现在离哈里奇还有多远？”刘健问了下身边的艇员。哈里奇是刘健这次英伦之行的第一目标，一个不大的英国海岸城市。
“不远了，顺利的话，中午之前就可以到达了，但是前提是顺利……”
刘健听完，不再说话，静静地躺在铺上熬过这段时间。
潜艇中的环境实在太容易叫人入睡，寂静的大海，节律性很强的马达，昏暗的灯光……一切都是催眠的专用背景。
大概是因为兴奋，刘健迷迷糊糊中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瓦莎，是的，瓦莎。一头长发的瓦莎，灿灿地笑着从自己的手里接过那一支发卡，幸福地戴在了头发上……
然而这个绮丽的梦才刚开始，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摇晃……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刘健第一反应就是“又出问题了……”
的确，又出问题了。已经接近了英国荒芜的海岸线的这艘潜艇被英国人发现了，幸好这里不是英国的领海，但是很快，曾经的海上第一强国迅速地作出了反应，用“剃头”战术教训一下这艘苏联潜艇。
所谓“剃头”，顾名思义，就是从潜艇的上部撞过去，破坏上面的舱盖。而一旦舱盖被撞坏，海水会迅速地涌入潜艇中，那么这艘潜艇要么选择沉没，要么迅速地离开……
就在刘健在那里享受着绮丽的梦境的时候，英国人的潜艇已经从这艘潜艇的上面划过，然后迅速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了。
“关闭隔水仓！妈的，可恶的英国佬……各部门报告受损情况……迅速准备撤离这里……不然英国佬还会再来的。”艇长看了看被不幸的运气折磨到已经没有脾气的刘健，有些无奈地说道：“同志，看来你的旅途就爱你个要推迟了，我们现在马上要离开这里，看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没有能力把你送到岸边了。这里离海岸大约还有100海里，我们必须要返回加里宁格勒去修理……看来您也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刘健看着有些无奈的艇长，心里暗叹一句运气的差劲。这来来往往一次，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就荒废了，自己刚才在铺上设计好的那些计划有些就没有机会实现了……但是现在这艘潜艇的状态也只能返回了，不然很可能沉没在这里。
看着忙碌不堪的艇员，刘健心里暗骂一句，看来出师不利，只能返回加里宁格勒从新再来一次，毕竟没有办法，既然被发现了，就不能偷偷地到达目的地了。
悻悻地看着忙碌的艇员，刘健也帮不上忙，只好回到了铺上。刚才的英国潜艇只是撞坏了这艘潜艇的舱盖，所幸的是有隔水仓，所以问题不大。
回到铺上才要躺下，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接着听到了几声悲惨的嚎叫，还有巨大的水压压碎玻璃的清脆的响声……
“妈的，那艘英国佬的潜艇又回来了……”这是刘健的第一反应。没错，那艘英国潜艇在撞过一次后，迅速地折回，趁着现在苏联潜艇内的慌乱，又一次从上面刮过。
“艇员注意，艇员注意，电池仓进水……封闭舱室……”艇长的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组织艇员封闭各个舱室。刚才的那一下撞击使得电池仓破裂进水，淹死了几个通讯兵。
“防水门关闭……”
“通风口插板关闭……”
“放水阀关闭……”艇员们在艇长冷静地指挥下迅速运作起来，劈劈啪啪的按照指定的程序关好了各个阀门。
“现在检查个舱室密封情况……报告深度计……”
“深度计标高70米……艇长，我们被困在70米深的海底了，电池仓和通讯仓都进水了……”检查完深度计的艇员有些紧张地朝艇长报告，四周的空气仿佛顿时稀薄了一样，只有艇员那紧张的呼吸声……
刚刚说完，似乎为了证明这个艇员所说的话的正确性，灯光闪了几下，然后灭掉了……看来电池仓的确已经被水浸没了。刘健茫然地看着漆黑的潜艇，郁闷之极。
艇长打开了一个应急的手电筒，然后冷静地对命令那个艇员：“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去把过氧化钙再生药板拿来，我们需要氧气，现在活着，就还有机会。”说完闭上了手电，大概是为了省电。
周围水滴的滴答声在无尽的黑暗中似乎被放大了，径直地敲击着人的心脏一样，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颤。刘健也有些害怕了，黑暗，静谧，沉闷，粗拙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似乎每一秒都过的很慢。
艇长在那里想着办法，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的信念，不然连半天也支持不住的。
“同志们，不要紧张，我们在受到卑鄙的袭击前一刻钟还向上级联系国，上级会来救援我们的，来吧，我们先唱首歌吧……我先唱个开头，在那河流的对岸已亮起火星，灿烂霞光在天空已燃尽，百名年轻的士兵，来自布琼尼……”
随着艇长的这首略带哀伤的国内战争时的歌曲唱了起来，艇员们也开始跟着慢慢地哼唱——无论唱不唱也许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那么为什么不快乐点呢？
乱哄哄的合唱声中，艇长悄悄摸到了刘健的身前，轻轻拍了一下刘健。
“同志，现在怕吗？”
刘健摇摇头，然后反应过来对方根本看不到，“不怕，但是有些紧张……艇长同志，你怕吗？”
“哈哈哈，这就是我们潜艇水兵的命运，整个潜艇就是我们的第二灵魂，最后让这里成为我们的坟墓，也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递给刘健一个小小的本子，低声说道：“同志，这是防水密码本，我这里还剩下最后一点纯氧了，一会你要勇敢地逃出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希望见到阳光的，当然，我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他们还都是才长大的小伙子……”
刘健伸手接过来这份遇水即溶的防水密码本，有些迟疑。
“不要犹豫了，我们的过氧化钙还能让我们支持三天，最多五天。你要知道，在这漆黑的海里，最大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好了，轻点声，悄悄跟我过来……”说完拉着刘健悄悄摸到一个柜子的边上，然后取出了一套潜水服。
“唯一的一套了，没有这东西，浮上去会让血管都炸裂的……至于水面上的情况，只有靠上帝保佑了……”
刘健摸索着这套简易的潜水服，现在是70米深的海底，如果就这么出去的话，在这种压强下，空气中的氮气会迅速地溶解在体液中，然后可能会麻痹人的神经。而即使没有被麻痹神经，等到浮出水面后，体液中的氮气会迅速地释放出来，导致血管破裂……所以潜水用的氧气瓶中是没有氮气的，而是用性质极其稳定的氦气代替氮气。
刘健拉过自己的箱子，把潜艇的密码本塞在了里面，然后锁好了这支手提箱——这种间谍专用的手提箱是防水的。刘健和艇长握了一下手，随后艇长打开了一个隔水仓的门，刘健迈进了那个进了一半水的隔水仓，然后用力打开了阀门，顿时四周被冰冷的海水包围。
巨大的水压顿时压迫着刘健没有防护的身体，似乎被一座大山压住了。在刘健打开隔水舱门的那一刻，似乎分明听到了一阵哭声……
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了好久，终于看到了海面的阳光，刘健把嘴上的气管拔下来，然后脱下了后面的氧气瓶，终于浮出了水面。刘健觉得自己肯定可以获救，因为这里是号称世界四大渔场的北海渔场，这里的渔船就像草地上的蚂蚱。
近乎脱力地刘健在冰冷的水面上飘荡着，体温的严重流失让他浑身青紫，牙齿上下打着颤，然后在惊恐的眼神后，看到了远处很多迅速移动着的三角形的背鳍，多少次在电视上的影子早就叫刘健熟悉了这东西，远远地就惊恐万分地喊了一句：“不是吧？鲨鱼？！”
是的，鲨鱼……这里不但是盛产鲱鱼的北海渔场，也是盛产鲨鱼的北海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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