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新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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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有何想不开,要投湖自尽吗?”
“谁要投湖了,别拦我捞李白的月亮!”
“哈哈,李白的月亮?小公子很有意思!”
那人将团扇抓离地面,用楷扇敲了她脑袋一下:“月光光,月是冰过的砒霜!今日七月十五,中元鬼节,万鬼出洞的日子,你一个人待在奈何桥上,不怕麽?”
“我都要成饿死鬼了,放马过来嘛,正好万鬼团聚!”
“饿死事小,简单!来,我请你一顿!”
他一把拉起团扇,朝着灯火辉煌的桥对岸走去。
对岸有一座壮丽雄伟的高层建筑,团扇睁着眼睛就是数不清它到底有多少层,男子抓了团扇去了这层建筑蜿蜒绵伸的裙房,那是一处酒店,通体透明,金壁辉煌。
团扇顾不得吃相,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这才摸着滚圆的肚子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名男子,这一看——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一个着紫衣的男子,坐在窗口,背景是浅蓝色的夜,仿佛饱满得要溢进窗来,与他浑身的贵气紫融为一体。手中有一叶竹片,十八根竹骨旋开瞬间就成了一把素扇,将他的气质衬托地更加翩翩。
仿佛从未看过如此俊美的男子,团扇盯住他,眼珠一动都不动。而他仿佛早已习惯了人们对他的崇拜与尊敬,好整以暇地任凭团扇从头至尾扫描一遍,才微微笑道:“吃饱了?看够了?怎么又哭了呢?”
团扇不回答,还是嘤嘤地哭,感叹他人生活惬意美满,而自己从此要提心吊胆在赤陆过着没有明天的生活。
“要哭,就回去刚才奈何桥上哭去,别在这里掉眼泪,枉费我一顿白米饭。”男子似有不悦的神态。
“我——是在鹊桥上哭呢。”
“鹊桥?那是好事啊,为什么哭?”
“你家里给你安排个长得和嫫母一样的丑妇,你说你要不要在鹊桥上哭?”
“就因为妻子长得丑陋,你就要投湖自尽?”
“真的很丑,丑得人生都没有意义了——”团扇草稿都不用打,谎话张嘴就来,还说得活灵活现。
“食色,性也。丑得人生都没有意义了,如果是我,说不定也会逃的。”男子忍俊不禁,把素扇往桌上轻轻一叩,仿佛在为团扇抱不平。
“敢问先生贵姓?”团扇这才想起。
“免贵姓万俟。”
“默契?你居然姓默契?是不是和谁都很有默契?”团扇讶异。
“是万——俟——”,男子蘸茶水轻轻在桌面书写,“或者你叫我天司,这是我的名字。”
“天司?”团扇在心中轻轻默念,“这个名字好记。我叫团扇,多谢兄台盛意款待。”团扇柔柔弯腰,福了一福,似又觉得不妥,改为抱拳。万福——那是女人才该有的动作!
“团扇?”男子呆了一呆,略有出神,思量了几番,才吟咏道:“新裂素,如霜雪。合欢扇,似明月。秋节至,恩情绝。你取个这样的名字,不怕秋凉后被人遗弃?”
“呵呵,我又不是女人,还不知道谁遗弃谁呢?”
“是吗?”天司神情古怪地反问。
她抽出身上的团扇,展示在天司面前,道:“我有把好扇,你也有把好扇,咱俩算有缘分,互相交换观赏观赏?”
“你这把扇倒的确不错!必是名家的手笔!”天司递过他手中的素扇。
团扇接过,素扇纸面上题咏四个纤瘦的字体:“聊拂残暑”,落款是瑞&:#8226:立秋,禁不住揶揄:“题咏的人真傻。立秋还送扇给你,白露都降下来了,摆明收起来今年没机会用了啊。刚刚还说我被遗弃,送你扇的人被遗弃了才对!”
“说得很对,立秋送扇,的确不够诚意。你这把扇还没有题咏,要不我——”
“唉——唉——谁稀罕你画符,”团扇急得一把抢回扇子,嘟哝着:“我要留着给爱人题。”

“给你家里的丑妇题吗?”天司讽刺道。
“唉……”,团扇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有家回不得,有手有脚没饭吃啊。”
“为什么?瞧你身上的衣衫,估计家境不错。”
“净身出户,身无分文。你说咋办?”
“所以就把团扇的玉柄割了一半,送去典当了?”天司摩娑着缺失一半的团扇柄,挖苦道。
“哪有这么不堪?玉柄拿去消灭坏人了……哼哼”团扇捶足顿胸地哀号,“哪里知道敌人未灭,玉柄倒被收缴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兵器已折,夫人——倒还未赔。”天司笑笑,“你——要去做敌人的夫人了麽?”
“呸——我又不是女的。”团扇啐道,“以后再敢说我是女的,小心你的舌头!”
嗔骂玩笑过后,团扇又浮起刚才的孤苦神色,唱了半句戏文:“没有吃,没有穿,两眼泪汪汪……”
“找工作,自力更生。”天司摩娑着温润的玉柄,眼皮也不抬道。
“找工作要族谱号,我爹爹眼线遍布天下,不出两小时就把我逮回去了。”
“逮回家乖乖和丑妇成亲?”
“咳咳——一代俊才,要折戟沉砂在丑妇怀里,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惨不忍睹——”,团扇说得霎有其事。天司目不转睛地看着摇头晃脑的她。
“那我帮个小忙?”
“天天请我在这里吃饭吗?”团扇满怀期许。
“这可是阿寒玉酒店,天天在这里非把我吃穷。不过——我可以让你在这个酒店濯菜刷碗。”天司挤了一下眼,饮了一口酒。
“做个小杂役也要族谱号的,像我这种黑户……”
“我是族谱司的人!”
团扇眼睛一亮:“你的意思——可以偷偷开个后门?”
“轻而易举!”天司拍拍团扇的肩膀,“只看我乐不乐意。”
“那你——怎么样才乐意?”
天司沉吟许久,缓缓道:“我出个题考你,或者提个要求,你能完成任何一项咱们就成交!”
“提要求——”团扇咽了一下口水,讪讪地说:“还是先出考题吧”
天司抓起桌上一口琉璃杯,注入桌上一瓶酒。酒水沿着杯壁汩汩而下,泛起妖异的暗红色。“这是‘赭红觞’,我存在这里的酒,位列赤陆名酒之第二;名酒之第一唤做‘寒玉觞’,我存在阿寒玉3B……”仿佛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他忽然噤声,抬眼看团扇。团扇不明白他连串稀奇古怪的词语分别是什么,不明所以地呆呆看着他。
天司略略放心,抓起另一口琉璃杯,预先装入两个冰块后才注‘赭红觞’至杯沿。他双手平端了两杯满满的“赭红觞”,笑意殷殷地问团扇:“当冰雪消融后,装冰块的这杯是溢出?走平?还是水位降低呢?”
“啊——”团扇傻眼了,“这个——这个——不管是爹爹娘亲还是书本甚至蓝宫小哥哥都从没教过她唉……”团扇张口结舌正想舌翻莲花胡诌几句,眼见天司十指纤巧,那杯暗红色的佳酿已经全部落了肚中。
“第一题结束了,看来你只有选第二题了。”天司抓起桌上的团扇,在洁白的扇面上比划了两下,作势欲题,看着团扇,投过征询的眼神。
“好吧……”团扇撅起嘴,无可奈何地答。
天司把写满鬼画符的团扇递到她手中,原来是族谱号,团扇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凝神一看,脸色霎时青白:“怎么是个女的?”
“小姑娘如此秀美婀娜,还真以为自己能女扮男装的在戒备森严的阿寒玉酒店濯菜刷碗?”
“嘿嘿。”团扇尴尬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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