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花落花开自有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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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完了他才不舍的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安安这才吐了一口气,小心地抚着胸口,瘫坐在沙发上。
寒风吹动着窗棱,松枝上的积雪被带了起来,淡如青烟的在窗外来来回回地徘徊,扭曲。
镜子里的女人容颜苍白,清澈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带着一种到绝望程度的静谧。
室内是寂静的,无声,无息,仿佛一切都凝固了,沉沉地压住身体,无法动弹。
南山顾宅,红云进了门问了声:“太太呢?”老妈子努了努嘴。她便会意,拐进了连着客厅的一间屋子。顾昔年正和三个人在那里打着牌。丽云一身宝蓝色衣褂花缎小坎肩儿,站在一个绫罗绸缎的胖子身后。红云认得,他是湖都有名的珠宝商贾胡志远。丽云一只手搭在胡志远肩膀上,一只手扶着桌子旁边的茶几,把她的头直伸到他耳旁边,去看桌上的牌。胡志远扭转头来,嘴正亲在丽云的面上,顿时满桌的人伸着腰哈哈大笑。瞬时间丽云黑俏的脸上一片暗红,便捏着拳头,在他背上乱打,随后身子一软便歪到他怀里。胡志远放下牌就是一楼,暖香温玉好不逍遥。
“怎么了?”
顾昔年本也掩着嘴也笑着,但看到红云一愣,板了板神色才开口问道。但眉眼间依旧浮现着笑意,似笑还笑的风情即使年老色衰,但浓妆艳抹之下,自有妩媚处。
红云一向极畏惧顾昔年,所以不敢怠慢,连忙恭谨的答道:“三小姐怕您担心,特地叫我回个话,她已经大好了。”
顾昔年没说话,重又笑了一下,从银质镂花的小盒里抽出根烟,水葱般的双指夹住。红云连忙上前,点了火。顾昔年吸了一口,吐出了袅袅轻烟,身子往椅背上一仰,夹着中指往水晶的烟灰缸里弹了弹,才开口道:
“九少留她在西园养病,我是知道的。可却没成想,看的这么紧。连回家都得个丫头传话。”
“顾夫人有福气啊,先是二小姐,再来是三小姐。九少原本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这回可算是让你攥到手心里了。”
“什么混话。”话说得恭维又滑甜,顾昔年啐了一声,但自己也撑不住笑了起来,描绘得精致的眉眼间一片春风得意。
“我说九少这回真是拜倒在三小姐的石榴裙下了,听说三小姐一病,连留德的李医生都连夜惊动了!你知道,那个老李从来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如今回来也说,那一位是彻底被三小姐拿住了。”
“可不是吗,我那老永祥刚刚到的一对绿宝石镶钻耳环,说是土耳其皇后的心爱之物,足足有四十克拉,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前几天九少专门定购了,听侍卫说是专门要送给三小姐的。”胡志远喉咙一痒,咳了几声,丽云连忙起身,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妩媚笑颜自有一番情意,更不禁令他色授魂销,顺势握住了丽云的手,道:“不过先得说顾夫人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些可人儿那个不都是善解人意啊,也难怪今儿手风好的很啊。”
顾昔年只是挑眉托起下巴,笑着对红云说:
“你告诉安安好好养病,西园那边没什么亲近的人,你要机灵点!没什么是你就回去吧。”
“是”
红云转身出来的时候,正碰见顾欢欢从楼上下来,心头一紧,连忙唤了一声:“二小姐。”
“你回来了。”欢欢看见她便停住了下楼的脚步,站在楼梯上,却并不看红云,只当她不在跟前似的。
“是,三小姐要留在西园养病,所以特地嘱咐我回来通知夫人一声。”
“……哦……”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欢欢就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指在楼梯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
欢欢不说话,红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能走,只好站在那。
天气太冷所以门窗都是紧闭的,空气里就有些阴阴的,隐隐的可以听见阳台上的鹦哥呱呱叫着。楼梯上的地毯,是像草皮一样的棕绿色,踩得多了就有些乌黑了,还有几个的尖尖高跟鞋印凹了进去。欢欢穿着一件淡蓝的长旗袍,脸上按例起来都是画好了妆的,但是神情有些板板的,眉眼似乎都是冷的,身上散发开来的沉重气息逐渐凝结,整个气氛开始沉郁起来。
欢欢只是安静的站着,红云却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拖长而掌心里一把冷汗。
红云知道顾欢欢大概想要知道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何说。况且顾欢欢一向精明过人,不是她能敷衍的。
红云的眼不由得四处的转着,希望有人可以打破这个僵局,但是客厅里根本没有什么人,远远的只有一个老妈子佝偻着腰,收拾着屋子。
红云的动作虽然微小,但是却逃不过欢欢的眼,她微微一晒,稍微扯了下嘴角。终于走下了楼梯,鞋跟踩在地毯上的沉闷声音让红云的心更坚的紧了。
“他怎么样?”
“您、您问三小姐?她已经渐好了……”
“少跟我在这里装糊涂,你知道我说谁。”欢欢黑色眼睛凝视着红云,阳光在此刻显得有些无力,在她眼中投射出来的斑点光彩,看去竟然象是两汪凝结的冰,没有任何温度。然而,她还是带着微笑。
红云一时也想不出适当的对答,只努力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怎么还不走?!杵在这儿干什么?成天就知道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吃了亏也不长记性!这样贱,天生的下流坯子!”
顾昔年特殊的沉淀的声调陡然响了起来,室内本静极了,她的声音就那么带着些微回音传到了她们的耳里,足以让人心里一震。
红云一抖连忙转头看去,顾昔年站在那,嘴上骂着她,可下颏仰起,眼却是定定的看着欢欢。
红云不敢再看,连忙转身就要走。
欢欢的脸慢慢地白了起来,看到红云要走喝道:“你站住!”
然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瞟了顾昔年一眼。
“是我叫住她的,我有话要问。”
这是种从小练就的娇媚,渗透到骨子里,不知不觉无时无刻都要拿出来,但此刻用到女人身上,却是别有一番凌厉。
“下流坯子?只希望别忘了,妈妈这身穿戴,都是我们这些下流坯子给挣来的。怎么,如今我问丫头一句话,都不行了?”
顾昔年仿佛这才看见欢欢似的,笑着走了过来,肩上围着的一条围着火狸披肩,也随着摇曳的脚步颤巍巍的。
“女儿,我不是没看见你吗?还以为这丫头又在偷懒呢。”说着,伸出一只雪白的手,亲亲热热握住欢欢的手,脸一侧,半个面颊都几乎埋在火狸毛里,一双眯起的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再说红云可是耽搁不得的,她还得去伺候安安。谁让安安现在是那一位心坎上的人呢,咱们自然就得多担待些。说起来,也是安安这孩子有本事,懂得看住自己的一颗心。男人啊,就是贱,你越是热着脸贴上去,他们偏偏就不希罕;倒是你冷下了脸,他们反而那你当个宝!是不是啊?”
顾昔年的眼光从头看到脚,将欢欢扫视了个边,腻搭搭的语调一挑,再一挑,直挑的欢欢五脏六腑都跟着痛着。
“是,当然是!妈妈您半个身家都是小妹挣下的,怎么能不是?”欢欢缓缓把手抽了回来,然后把手交叉在胸前,冷笑道:“但您也别忘了,您的另一半身家也是我这身的皮肉挣来的!”
“呦,这是怎么了?二小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胡志远闻声也走了出来,来到欢欢近前,带些色眯眯的道。
欢欢却只撇了他一眼,一只手轻轻地按着胡志远的肩膀,拍了拍笑吟吟地说道:“不敢劳烦胡老板费心,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出门,少陪。”
说罢,转身而去。
留下气白了脸的顾昔年和魂销色授的胡志远。
大街上的人潮依然熙熙攘攘,间或夹杂着报童“号外号外”的叫卖声。
路角一间小店不起眼,灰色砖砌的门面,斑驳掉了漆的招牌上只有“源福祥”字样,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服装店。但是它的对面就是一家极为豪华的咖啡馆,旁边则是一家门脸敞亮的洋服店,落地的玻璃大橱窗,木制模特儿穿着礼服摆出婀娜各种姿态。
欢欢下了车,打发走了司机,直接进了源福祥。
门面虽小不起眼,但里面很敞亮,伙计一见安安进来,连忙上前招呼。
“二小姐您来了,您稍等,老板这就来。”
欢欢含笑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一旁的红漆大柜台上,满满的全是布料,有两个女子正在拿着一匹日本花布挑选着,一边挑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她对上她们的眼睛,然后又若无其事的错开。店内的阳光很足,雪白的墙壁上她的影映在了上面。她却只觉着胸闷,心里仿佛有一股火在腾腾的燃烧。
“二小姐,旗袍已经好了,您是现在试试?怎么没见三小姐?”
一身藏青色长袍已经六十开外的老板,来到欢欢面前,殷勤的问着。
“她有些事情……”
艰涩的说着,然后逃也似的进了换衣间。
磨蹭了许久,才换了旗袍出来,站在了镜子前。
织锦的旗袍,浅紫色,染得很漂亮,上面是深紫色水滴纹,好像凤凰的尾羽,还有米白丝线织就的一簇一簇的丁香花,称得上华丽的面料,轻轻软软的贴在身上却有一种明媚的美丽。
“……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根本看不到针脚,滚边又直……难得的是盘花扣的样式也衬着衣服。”

“您过奖了。”老板在一旁笑眯了眼睛。
“只是好像腰身有些宽了。”
“是吗?”
老板上前看了看,拿过了皮尺量了一下,方笑道:“是二小姐太会保养自己,您又瘦了。”
“是吗?”
她一惊,伸手在腰上一笔,便惆怅地笑了。
可不是又瘦了,为伊销得人憔悴……只可惜伊已经不再眷顾她了……
“您要是不急,这七件旗袍我再帮您改一改,过两天再来取,您看怎么样?”
“麻烦您了。”
走进换衣间,手刚搭在盘扣上,就听见老板说:“三小姐您来了!”
“对不住,前些日子有点事,所以才来取。”
“没关系,三小姐太客气了,正巧刚刚……”
老板的声音陡然没了,欢欢站在换衣间了,只觉得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吹到了骨子里,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都说你别跟来了,刚开完会回去休息多好,何苦跟我在这儿,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来都来了,你不是要试衣服?还不快去。”
一向冷漠的声音现在难得的充斥着柔情,欢欢站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冷冷地、静静地站在狭小的换衣间里。
不一会,隔壁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便是高跟鞋轻巧远去的声音。
欢欢凝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换衣间的门。
换衣间和前店隔了一层幔帐,青色的厚呢子一直垂到了地面,隔成了两个世界。
想逃,逃开。全身都在疼,全身都在麻,但仍旧无意识地、固执地向前走去。
欢欢哆哆嗦嗦地伸手拨出了一条细缝,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轩辕司九。
他站在那里,站在安安的身后,浑身散发出一股极其纯净的冰冷气质。冥冥静止间,彷若一切的光都倾注在他身上。
但是,此刻的他同安安一同凝视着镜子,他伸出手在从她的背上一路轻轻划上去,划肩到了安安的肩上,深深的笑意在唇边轻轻漾开,说道:
“很漂亮。”
那弯下的眉梢,撩情似的眼角,那彷佛要要把身前人呵护在心头的笑颜。
指甲嵌进掌心,欢欢恍若未觉。
伤心吗?不是伤心。痛苦吗?不是痛苦。一种比伤心更难耐、比痛苦更尖锐的感觉随着男人的温柔沁入了她的体内。
“是吗?我到觉得腰身好像宽了些。”
店内的顾客不知何时都不见了,只剩下几名实枪荷弹的侍卫,老板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连话都说不利索。
“是、是……吗……我、我给、您……量量……”
手拿着皮尺哆哆嗦嗦的挨上安安的腰,好不容易量完。
“三、三小姐,是您瘦了。您、您要不急,等我改好了,您、您再来取?”
“不用了。”还没等安安说什么,轩辕司九已经把话截了过去。
“这怎么成?不合身啊!”
“没事,反正你还是要胖回来的。”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打在安安的黑缎子旗袍上,说是黑,其实大多数都是大团大团的白花,但那白还不是正统的白,亦不是米白,而是有一种半灰半黄的白。
那样别致的黑与白的对比在阳光下流动着柔和的华彩,如梦如幻。
站在那身后的高大的男人,手又划了下来,按在了她的腰间,恣意地欣赏着镜中女子美丽的容颜,低低的笑道:“你现在太瘦了,我喜欢你胖一点。”
这一幕仿佛极浓、极黑的夜无声地将欢欢掩盖,冰冷沁心。冷得一阵眩晕,再也站不稳,往后退,脚却踩住幔帐,趔趄着靠到了墙上,耳旁是急促的喘息。
如此的狼狈不堪。
猛地,幔帐一翻,那黑与白便出现在眼前。
安安看到她似极惊讶,瞪大了眼睛,但随即看到欢欢紧紧地握住,连指关节都已泛青的手,以及已经咬得出血的唇,那面上渐渐的就恍惚地浮现出一种悲哀的神色。
然后,安安转身进了换衣间。
欢欢死死的盯着那扇已经落了漆的门,几乎是绝望地看着。随即,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等安安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神色,浑散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静,红唇浅浅勾起,绽出更为绮丽的笑容。
而安安看着她,面上的悲哀渐渐的沉淀成了忧郁,如晨间氤氲的薄雾……
然后,转身掀起幔帐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欢欢走出来的时候,店内已经空无一人。
“二小姐。”
老板一边擦着冷汗,一边上前招呼着:“刚刚被三小姐吓个半死,还以为她招惹上了什么人,穿了军装的人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那里见过……”
“老板,那些旗袍我不改了,帮我包一包,我这就拿走。”
“啊?好……”
老板一愣连忙指挥着伙计去了。
“多少钱?”
“不用了,三小姐刚刚已经一起结了帐的。”
欢欢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然后缩紧了。有千万根丝在绞缠着,凌乱如麻,让她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恍惚着走出了店门。
安安坐在车里,微微侧过脸,两只手十个指头互相交叉着在一处,放在身前,看着窗外。
轩辕司九就在他身边坐着,边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边用轻柔的语气说:“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安安慢慢回过头,与对方冷冽的眸子默然对视。手指抓住他的手,几近温柔,笑得平静而优雅,却隐隐带着无法隐藏忧郁。
“我在想……我们还是直接回去吧。”
“怎么?不喜欢我陪着你?”
盯着她半晌,轩辕司九在身上掏出烟卷盒,拿了一根烟卷,擦了火柴来吸着。
“你在旁边别人都很不自在,刚刚源福祥的老板连手都在抖。”
“可是,有了衣服没有鞋怎么行?”
半晌没有作声,然后用手在口里取下烟卷,弹了一弹烟灰,含着微笑说道。
安安的眼闪了闪,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看见了轩辕司九的眼神,冰冷的直直地望着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花园路是湖都鞋店聚集的地方,只是因为靠近辽霓路这样的高级红灯区,所以逐渐就形成了鞋市。
他们进去的那家店是最大最繁华的,里面的咖啡色柜架上各种各样时髦摩登的鞋,尺寸齐全。
他们一进去,侍卫就已经把其他人驱赶了出去。
老板颤巍巍的迎了上来:“三、三小姐……”
安安微笑着,用抱歉的口吻说:“不好意思,老板,我来取鞋。”
“好,好……”
伙计连忙捧着鞋盒子取出了一双黑色镂空花搭攀皮鞋,光倒着照上来如此精致考究。
安安坐在园凳上,脱了鞋子,一个看起来很面生的伙计在一种士兵的监督下,抖着手把鞋穿到慢慢穿到安安的脚上。
脚下铺着软垫子漆布,耀眼的蓝**案。安安脚穿着丝袜,阳光打在脚上,玉也似的淡黄白色,脚趾圆润脚的弧线修长非常的优美,伙计扶着她的脚,呼吸渐渐的粗了,仿佛烧得半开的水,发出极细微的嘘嘘。
手不由得一抖,指尖无意便从脚心滑了过去,痒得安安一抖。
站在一旁的轩辕司九的脸色渐渐铁青,冷冽的瞳中闪过一丝不可察的光芒,手已经按在了安安的肩上。
“怎么了?”
本来热闹的店里此刻极静的,每人面前一碗茶,白瓷托子,白茶盅上描着轻淡的青花缠枝藕,她说的话仿佛茶水里的涟漪似的扩散着。
才换上一只,伙计手里还拿着另一只鞋。
轩辕司九紧抿的嘴角含有股浓浓的警戒意味,二话不说的就把她拉了起来,向外走着。
她一只脚还踏着高跟的鞋,一歪一歪的踉跄着跟在他后面。
上了车,轩辕司九的神色依旧是冷着的,仿佛有些气乎乎的不再说话。
“怎么了?我说不要去,你偏要去,怎么去了又不开心?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就被你拖了出来。”
安安脸上出现奇怪的表情,那墨黑的眼眸指责似地瞪着他,但彷佛还觉得有趣,唇角轻轻瞬动,淡淡笑意升起。
轩辕司九一听,心里先是重重跳了一下,倒仿佛是有什么被刺破了,涓涓的流出,但是带着些微的刺痛,脸上露了一种复杂柔情。
但他把眼睛眨了一眨,然后很慢很慢地说道:“下回不要去鞋店,需要的时候叫人到家里来。”
他这么说,安安的笑意反到渐渐的收敛了起来,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有这样一种恍惚的感觉,也许就因为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孩子气的他,她第一次见。先不过觉得好玩,再一想,她不过是敷衍,而他不过是一时贪图新鲜,水月镜花罢了,倒是难为彼此都做戏做得如此认真。
想着想着,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半天下来也有些倦了,便闭上了眼。轩辕司九悄声的伸手,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搂了一楼。
安安秀目微启,抬头看了他一眼,重又笑着为自己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盹着了。
车内的暖风打了起来,在那不禁令人感到有些燥热的车厢内,飘散着一股安安特有的香味,淡淡发出一股的优雅但忧郁的气息。
沉静坐着的轩辕司九,浑然天成的冰冷中似乎参杂进了一些别的东西……是那双眸中所流露出的满怀心绪。
恍惚、犹疑……都是他很久没有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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