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缘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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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血红的朝霞染红了大地。俗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小巧娘站在院子里,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仰望天空。她一夜都没有合眼,翻来覆去的想着可怜的女儿。夜间起来两三次,站在女儿的房外观察动静,生怕女儿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来。天空中没有云彩,湛蓝如碧。没有风。虽说已是中秋天气,可今天不同寻常,有点燥闷。炊烟从灶屋门口、烟囱里涌出来,直直的上升,缭绕于枝叶之间。她观望一会,对走出来的丈夫说:“是不是要下雨啊?”“下啥雨呀!”他一面用一只手挡在打火机上,一面说,“巧儿哩?”“还没起来。”她说,走进灶屋。
做好早饭,她走进女儿的房间。小巧瞪着双眼,呆呆的望着蚊帐的顶部,没有起来的意思。这一夜,她想了很多。每次娘来,她都知道。为了娘,她决定好好活下去。她叹息一声,说道:“巧儿啊,起来吧。”半天,小巧说:“娘,我想出去转转。”她娘心中一喜,忙道:“好啊!你想去哪?要不咱去你小姨家吧?”“嗯。”“那好,咱吃了饭就走。”她说完,高兴的走出房间。
等小巧起来,她爹娘和弟弟宝珠坐在餐桌旁等着她。她胡乱的洗把脸,也不刷牙,坐下来端起碗喝稀饭。她娘望着她,既伤心又心疼。她爹叹口气,拿起筷子吃饭。宝珠吃完饭,背起书包去上学。她和娘简单收拾一下,动身去小姨家。艄公见她瘦成这样,想起当初的她,两下里比较,很是叹息。她们走走停停,直到将近中午,才到她小姨家。
她爹送走她们,锁上房门,到地里转悠,看看棒子是不是管掰了。在村前的路上,看见一群人围着我爹娘、二姐、小弟和宋健他们说笑,心里暗自咒骂,到背起双手,叼着烟卷,走向自家的棒子地。
我爹娘他们今天的任务仍然是出春红薯。棒子和豆子还没有成熟。趁这个机会,把春红薯出完,还能给宋健他们每家拿点。所以,吃过早饭,他们就拿着工具直奔红薯地。来到路上,被人们拦住,说这说那,借机仔细看看这三个年轻人。有人问起了我,并试探性的问我和郑淑华的关系。她带着我前往县城,被村民们看做一个好的征兆。
郑淑华本来打算当天就带我去见她的父母,见我精神不佳,便把我带到了她家位于县城东郊的别墅,一面关切的问是不是路上冻着了,一面让我洗澡睡觉,说这样或许会好些。
这是一栋建在郊区的别墅,院子挺大,有七八分地,种植着兰草、百合、牡丹、无花果、银杏等花草树木。房子的主体粉刷成纯白色,分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有一间宽敞的会客厅,摆放着两套黑色真皮沙发和一套家庭影院。客厅左右各有两间卧室,后面分布着厨房、洗浴间、卫生间、楼梯。楼梯的旁边还有一间小小的餐厅,摆放着餐桌和四张红木硬背靠椅。它们和客厅被一扇磨砂钢化玻璃拉门隔开。防盗门是新的,因为上面的保护膜还没有脱落,张开的一角在微风中颤动。左右两个落地窗显得格外的精神,就像美人脸上的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柔软的黄色拉帘阻挡着外面窥视者的眼睛。两根纯白色柱子挺立在门口两侧,支撑着上面凸出的半圆形阳台。上面一层只有一间小客厅和两间卧室。客厅里面的摆设和下面的类似,只是少了一套沙发,后面也没有厨房和楼梯。房间的左、右和前面各有一个阳台,这保证了住在上面的人在一天的每个时间段里都能享受到充足的阳光,只要他愿意。整座楼房,看上去就像一个立正的人,傲然的藐视着面前的一切。院子的东南角有一个水池,池中放养着红、花等各色金鱼。池水清澈,能看见底部的黑白鹅卵石。池壁也是用黑白鹅卵石交替着镶嵌而成。水池的南面,紧靠白色的围墙,有一长方形水泥水池,下面用三块间距一样的水磨石支撑,有半人高,上方安装着两个水龙头,供水管是白色的朔料管,由两个像钳子一样的弧状铜色铁片固定在墙上。大门是红色的对开大铁门,各有一个狮子头,张着嘴,衔着铜环,两旁各有一个半人高石狮子蹲在那儿,很是威武。东面那扇门上有一扇方便进出的小门。大门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打开。门头上镶嵌着鎏金红色大瓷砖,书有“紫气东来”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大门西面,有一排小瓦棚子,下面放着摩托车。
我在她的安排下,洗完澡就睡了。中午饭也没吃,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她特意为我做了鸡汤面叶。下午四点多,我被她弄醒。她穿着宽松的绵绸睡衣,有点气恼的站在床前,十分无奈的盯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问她啥时候了。她说啥时候不要紧,要紧的是我是否感觉好些。我试着摇摇头,觉得轻松了些。她便要我起来,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关了电视,打开音响,放着优美的舞曲,拉我起来跳舞,并埋怨我的舞技生疏了,说我的才能将会被泥土埋没,可惜的感叹了一回。跳了两曲,我就有点累了,坐在沙发里喘气。她为我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咖啡,靠着我的身子坐下,说好久没有和我一起这样了,很是怀念过去的四年大学生活,说要是永远都不毕业,那该多好啊,并问我还有没有雅兴出去旅游。我很想出去旅游。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我的感情经历了许多起伏,确实有点累了。我想去西藏,看看那里的秀丽山川,领略那里的风土人情。我还没有去过那里。那里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她举双手赞成,并要和我一起去。接着又叹息时间不多。再过两天,她就要到省城上班。她父母已经在省城为她找好了工作,是省财政厅下属的一个资金筹划办公室。这次带我来,一是为了重温过去的美好,二是为了让我给她饯行。作为朋友,我衷心的祝福她。可她却显示出失落的模样,埋怨父母没有尽力把我也弄去,接着问我会不会将她忘记,说她不会。
说话间,天已经黑了。她起身去厨房做饭,炖了羊肉汤。饭后,我们又说了一会话,跳了一支舞,先后洗了澡,分房就寝,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大概九点多钟的样子,她穿着睡袍来到我的房间,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伏在我的身上不忍起来,在我的耳边呢喃絮语。我被她弄得及其烦躁,心乱如麻,强行起身,说要回家。她便哭了。我只得搂着她的香肩,好言相劝。她又笑了,说:“我走了,你就自由了。我在这,你就只能属于我。恨起来,真想让你赔我四年的青春。要是没有你,我的美好年华也不会就那样的虚度。现在想想,真是可怜!守护培植了几年,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枯黄而死,真是让人甘心不下!”接着,又十分霸道的说:“不行!你必须得赔!四年,四年的时间里,你只能属于我,四年之后,你爱咋地咋地,随你的便!在这四年里,要是让我知道你和什么人好,看我怎么收拾她!当然,过去不算,像那个小巧,我就饶了她。”“你又何苦提她呢!”我说。“咋啦?你们俩分了?”她惊讶的问。“她已经说好了人家,过几天可能就要办手续了。”我伤心地说。“是吗?”她面露喜色,说道:“真替她感到庆幸,离开了这个蠢物!好啦,不提她了。走,咱们逛街去!”“庆贺吗?”我说,没有动。“不应该吗?”她反问道。“我头疼。”我说。头真的疼起来。“我心痛。”她接道,以手抚胸,“亲爱的王子殿下,请宽恕小女子的愚昧无知吧!”接着,咯咯的笑道:“治国,还记得咱们上大一的时候演的《青蛙王子》吗?‘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小青蛙’。走吧,小青蛙,陪小公主逛街去吧!”“不去,头疼的厉害!”我愁眉苦脸的说。“真疼呀!”她说,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不发烧呀!要不你再睡会儿。”说完,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天空飘下雨丝,越下越大。她站在门口,望着飘飞的雨点,埋怨两句老天,回到自己的房内,转了两圈,实在无聊,来到我的房间,一面说着“这样的天气除了睡觉还能干些什么呢”,一面躺倒在我的身边,唬的我连忙做起。她笑道:“放心,我不会强暴你的。几年的时间里有多少好机会啊,何必等到现在!我只是觉得两个人躺在一块心安,仅此而已。何况,你也不是没有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过。每次外出旅游,咱俩哪一回不是这样睡的呀!”“你还是回你的房间睡吧。”我说。“我偏不!”她恼道。“那我走。”我说。“行啊!”她说,“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这不是耍无赖嘛!”我说。“就耍无赖就耍无赖,你才知道啊!”她笑道。整个下午,都是在这种拌嘴中度过的。晚上亦是如此。直到深夜十二点多,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次日,我的感冒似乎加重了,鼻塞头疼的厉害,早饭也没有吃。到了上午九点多,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硬拉着我来到县医院看医生。此时天气已经放晴。雨后的空气清新,只是有许多凉意。门诊楼前面停放着各种车辆。半圆形拱廊下坐着一些男女。大厅里的人出出进进,很是繁乱。我们在走廊里走了两个来回,不知道治感冒该到哪个科室里去。最后,郑淑华说:“是个医生都应该会。”拉着我走进儿科。迎面放着两张靠在一起的桌子,上面放着乱七八糟的纸张和药方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坐在东面桌子前给坐在桌子头的少妇怀里的小孩看病。西面桌子前的椅子空着。他开了一张化验单,让少妇抱着小孩到二楼的化验室里做头发化验,然后对我们说:“小孩哩?”“在这。”郑淑华笑着说。“在哪儿?”医生说,“没看见呀?”“这不是——”郑淑华把我推到他面前说,“这不是小孩吗?”医生笑着摇摇头说:“你们该去••••••”“就是感冒,你看着开点药,能只好就行。”郑淑华打断他的话说。医生说:“那好吧。”说着,一面问一面在药方笺上刷刷的写,同时劝她不必担心,要她做好防范,别传染上了。
我们在大厅里的药房抓了药,返身往回走,在大门口迎面遇见小巧,身边站着她娘和她小姨。姐妹俩长得有点像。我们都是一愣,站在那儿谁也没说话。郑淑华挽起我的手臂,笑道:“真是巧啊!你来有事儿啊?听治国说你快订婚了,恭喜你啊!”小巧脸色煞白,伸手扶住娘,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也恭喜你们!”话未说完,摇摇欲坠。她小姨忙扶住她,关切的问:“巧儿,你没事吧?”“没事儿,小姨,咱们走吧。”小巧说着,抬腿迈步,脚下发软,身子一个踉跄。我慌忙伸手扶住她,说:“小巧,你是不是病了?”“你才病了呢!”她娘怒道,“拿开你的手,滚!”“大娘,你看的真准,他真是病了!”郑淑华说,晃动了一下手中装着药的朔料袋子,“不过你说话也太不好听了。虽说是个长辈,也不能这样说话呀!”“我咋说话碍你啥事儿了!”小巧娘说。“算啦,姐。”小巧小姨忙说,“你们快走吧!”说完,和姐一边一个扶着小巧往里面走。“真是个泼妇!”郑淑华骂了一句,拉着我回别墅。

到了晚上,我的病并没有像郑淑华希望的那样很快的好转。她一面骂着什么狗屁医生,开的药一点也不管用,一面在客厅里烦躁的踱步,不提。
当我迷迷瞪瞪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看见火红的夕阳即将坠入墨黑的云海,秋凉儿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叫着,娘提着一个包裹走向停在院子中的昌河车,父亲站在车旁和宋健说着话,马超、马强和二姐围着小弟,小弟的脸上写满了不满和痛恨。看来,娘正在忙碌的事,是和小弟脱不了干系的。
宋健、马超和马强在我家里住了两天,暂时完成了郑淑华交代的任务——出完了半亩地的春红薯,准备于今天下午返回县城。
在这两天里,宋健的收获颇丰。首先,他得到了父亲帮他推销毛巾的承诺。他们商定,在秋忙真正到来之前,父亲先到附近几个村庄联系,同时,宋健回县城准备标语和广告牌,然后从我们村开始,一个村接一个村的做广告宣传,争取在这段时间里,卖掉一大批毛巾去。至于时间的安排,那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开始,宋健把在我们村的首次宣传的时间定于后天,也就是阳历九月十四号。我父亲嫌一天的准备时间有点仓促,怕到时候达不到预期的宣传效果,要是首次宣传就搞砸了,那么后面的宣传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万事总是开头难,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也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了,建议把首次宣传的时间延迟一天,放到大后天,阳历九月十五号。宋健采纳了父亲的建议,并请求父亲一定要尽全力办成这件惠及村民的大好事。父亲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并且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样子,当然没有忘记告诉他一句古老的劝诫:尽人事,而听天命。
其次,他俘获了一颗女人的心,品尝到了爱情的温柔和甜蜜,尽管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得到,但他还是感到了陶醉和满足,感到了他作为男人的魅力和自豪。这个女人,就是二姐。二姐几年后说的一句话,让我一生都记忆深刻。两天时间,何其短暂,然而对于一见钟情的男女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来到的快,发展的也快。一见面,二姐就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这种好感被接下来的有关“诚信”的豪言壮语催化成喜欢,喜欢又被接下来的共同劳作和暗夜点燃成爱的火苗,这闪烁摇曳的火苗在接着而来的另一个暗夜里燃烧成了熊熊大火,再也无法熄灭了。有一晚,二姐拉着他的手,躲开所有人的视线,跨过大堤,来到沙河边。河水缓缓流淌,鱼儿轻轻吐气,似乎都不愿惊动这对沉醉在爱河里的恋人。他们激烈的拥抱,忘情的热吻,直到躺倒在杂草丛中。正在他们哆哆嗦嗦——人在极度紧张、愤怒和兴奋时都会有这种表现的——准备偷摘禁果的时候,大堤上传来了娘的叫喊声。父亲和娘一直对他们放心不下,当发现他们不见了时,娘便一路寻来了。他们手拉着手,悄悄地跟在娘的后面回到家里,并相互许下诺言,一个非他不嫁,一个非她不娶,这就是私定终身了。到家后,他们双双站在父亲和娘面前。娘没有反对,父亲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让他回家和父母商量好后再来求亲,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其实,在宋健的心里,有个女人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她几乎塞满了他的整个心房。在和她相识的七年另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过她。当他将别的女人拥进怀里的时候,当他把别的女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他看到的、抚摸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她。她们统统成了她的影子,她的替代品。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这一生有两大心愿,第一个便是得到她的人,至于能否得到她的心,他认为这个不重要,所以也不愿去想。他曾经于人前戏言,要是能和她有一夜之欢,就是立马死去,也心甘了。当问他她是谁时,他便笑而不答。第二个心愿就是赚到很多很多的钱,究竟这个“很多很多”是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多很多的意思,你想它是多少,它就是多少。他这两大心愿,目前有一个算是得以实现了,那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虽然这个很多很多还不算多,但是在我们这个县里,已经是很多很多了。对于第二个心愿,随着她的地位越来越高,他感觉到这个心愿越来越渺茫和无望了。恰在这时,他结识了二姐,并觉察到了二姐对他如火般的深爱,于是,他便把对她的一网深情一股脑儿的转嫁到了二姐的身上。毫无疑问,二姐也成了她的影子,成了替代她的物品。从这一点讲,二姐是不幸的,然而,从二姐深深陶醉在爱情里的神情来说,她又是幸福的。
除了宋健的收获外,我们家也有一点儿,除了这个长相还算不错、谈吐文雅、见多识广、人品端正、思维敏捷、商人气颇多(这是二姐的评价,娘也认同)的准女婿之外,一直让父亲和娘放不下的一块心病也消除了。宋健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一定将小弟送进县初中,就是他妹妹正在就读的那所初中,我们县唯一的一所县重点初中。虽然现在早已取消了“重点”,但是在人们的潜意识里,“重点”一词从来没有消除过。这并不是人们思想僵化,难以接受新事物,而是因为“重点”确确实实存在着,只不过换了一个说法,譬如,换成“县初中”,等等。他还说,二姐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他会像关心他妹妹一样关心小弟,他妹妹要一个棒棒糖,他绝不会只给小弟半个。这让父亲和娘的心里很是安慰,不管他是否真的能做到他说的,毕竟小弟不用在家里混日子了。二姐的心里更是热乎乎暖洋洋的,那张本就骄傲的圆圆的脸更加的骄傲了。只有小弟不高兴,当听说让他离开家到县城上学时,他痛苦得差一点没有死掉。这不单单是因为让他去上学,还因为他要离开这个家,离开他的那帮小伙伴。在家的这段日子里,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感受到了小伙伴们的情谊,特别是那个扎着两条小辫子、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名字叫做翠莲的小女孩给他的关怀和友爱。可叹的是他的反抗是苍白和无力的。当娘把他上学所必须的用品,像书包、文具盒、换洗的衣服、床单被褥、一个月的生活费(县初中一个月星期一次,一次休息两天)等一一拿到车上后,他便被众人像押囚犯一样的押上了车。
车打着了火,一缕缕淡烟从排气管里冒出来,发动机突突的响,车身微微的颤,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娘和二姐几乎同时扑到车窗前。二姐趴在前面的车窗前,和她心爱的男人话别,告诉他要常来,要抓紧时间弄标语广告等等,反正都是一些关心爱护的话,惹得坐在他旁边的马超一个劲的抿着嘴唇笑,心里不住的说:“真是一个傻妞,才认识两天就黏糊成这样了,真是一个傻妞!”
娘的双手放在摇下来的车窗玻璃光滑的棱上,嘱咐探出脑袋的小弟:“小蛋啊,到学校后要好好学习,别再贪玩了,别再调皮捣蛋了,别再和同学打架了,知道没?你离开家,娘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学着自己洗衣裳,知道没?天冷了要记得穿厚一点,热了再脱下来,不要感冒了,不要喝凉水,夜里记得盖好被子,不要舍不得花钱,要吃饱,知道没?要••••••”“哎呀,娘!”小弟不耐烦的说,“你都说了一千遍了,知道了!”说完,缩回头,一**坐在座位上,和马强说起话来。娘突然想起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父亲面前,说:“他大,在给孩子点钱吧,一个月哩,时间长这哩。”宋健探出头,冲娘说:“大娘,你看你这是弄啥哩,有我呢,你但啥心啊!你也回去吧,我们走了。”二姐恋恋不舍的松开扒着车窗玻璃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娘从父亲手里接过二百元钱,奔到车窗前,塞给坐在车里的小弟。“一定要吃饱饭啊!”娘说,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对了,差点忘了!”娘说,“把这个带着。”说着,她跑到靠墙跟放着的装满红薯的编织袋前,吃力的提起一袋子,走向车。二姐跑过去,帮她抬,说:“就是,差一点就忘了。”这时,宋健和马超打开车门,跳下来,把剩下的两袋子红薯拎到车后面,打开后车盖,把三袋子红薯装上车,合上后车盖,重又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在娘、父亲和二姐的声声叮咛中,开动了车子。
随着车开出大门,娘也跟了出来。二姐跟在娘的身后,父亲又跟在她的身后。车子都已经看不见了,娘还在翘首相望。父亲劝她回家。娘忽然流下泪,随即不好意思的自我解释说都怨风吹的。偏碰见二姐话直,一语道破:“哪是风吹的呀,是你心里舍不得!”父亲瞪二姐一眼说:“就你话多!”二姐便不言语了,返身回家。娘用袖子沾沾眼泪,叹息一声,也返身回家,不表。
我在他们中间穿梭徘徊了一阵,虽不忍离去,可最终还是飘飞起来,与返回家园的小鸟逗玩了一会,又飞上云端,瞭望了一阵炊烟缭绕的村落,与迎面飞来的精灵擦肩而过,追赶前面的车子。不多远,精灵赶上我,骂道:“蠢物!你要伤几个女孩子的心才肯罢休!”说着,举起短剑,分心便刺。这时,就听一声吆喝:“手下留情!且放他一回吧!”“姐姐——”精灵收住短剑,说道,“难道他害你还不够吗!”说毕,仗剑跃身刺来。那女声又道:“你又何必呢!还不快去!”我大为感动,道谢一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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