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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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良哈诸部内附,郭德海等蒙古汉人将军投降,再加上高德玉重创窝阔台、拖雷两部,败归的两部尚未有时间休养生息,便受到拔都的进攻,三部霎时打的热热闹闹,哪里还有心思南下。如此一来,金国元泰二年全年,北方蒙古各部对于金国惯常的逐年掳掠第一次没有出现,让防卫金国北方边墙的军队过了段舒舒服服的日子。
而南方的形势也很轻松。总结前次失败的教训,韩璐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太倚重各地的情报了。对,就是过于看重来自南朝都城临安的情报,也过于信赖孟珙对于宋国朝廷的忠诚,韩璐羽知道郑损发布圣旨命令孟珙进兵河南后,虽然明白这是郑损削弱孟珙实力的作法,他仍相信孟珙此人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这个命令。谁知孟珙也不是傻蛋,临了自行修改了进兵方向,突然攻向两淮。直到孟珙完全攻克淮南西路的时候,韩璐羽还在怀疑这个行动是否是郑损与孟珙偷偷定下的调虎离山之计:让孟珙虚晃一枪进攻两淮,而郑损则派出主力进攻河南,虽然如此之大的兵力部署和调动根本瞒不过方子谦在宋国的情报网,但韩璐羽仍不敢将部署在河南的精兵调遣过去支援两淮,甚是为了完全确保河南的安危,他不惜丢掉两淮以加强淮水流域、河南、山东的防务。
孟珙到达两淮后,立刻在当地大肆征兵,不过三个月时间,他已经征发十三万步卒补充进了他的队伍。好在两淮一地经过韩璐羽六年的休养生息,尚能经的住这样摧残,否则,以六年前两淮的能力,孟珙如此作为不激起民变才有鬼。
看到孟珙的作法,一南一北两个朝廷变得紧张起来。宋国朝廷此时唯一的执政者郑损,马上加强了临安的防御,并派遣新任枢密副使、兵部尚书领宁**节度使李全为江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兼沿江制置使,统帅京师禁军二十万在江南东路与两浙西路一带布防。待看到孟珙并没有什么过江夺取中枢权力的反应后,李全“得胜还朝”,被郑损晋衔为“开府仪同三司”。
宋国如此,金国也很紧张。韩璐羽知道孟珙大肆征兵的消息后,立时将丢失两淮的不快抛到一边,从中都城内本就不多的武安军中抽出五万派遣至山东,以加强并不雄厚的山东两路防御。虽然后来孟珙全无动静,韩璐羽也不敢掉以轻心,干脆就将那五万兵马正式归属到山东都总管隋强的麾下。至此,金宋两国之间又一次恢复了原先的国境、或者说是战线才是:
基本上以汉水、淮水为界,西部对峙于仙人关,金国领有汉水以北的陕西诸地,汉水以南的西川诸路归属宋国;沿汉水而下,至京西南路基本保持这个态势,而宋国荆湖北路则跨汉水设置,金国在防守中也大致遵守了荆湖一路的地界;再向东就是淮水,金宋两国又沿着淮水布防,以北的河南、山东归金国,以南的淮南两路归宋国。只是,这里面宋国的地界还要再划分,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以及淮南两路此时在孟珙的实际控制下,不要说政令自行其事,就是财赋都不再上缴临安朝廷,军队更是自行编制,不仅对金国作出防御姿态,就是对于南边的宋国各地,也表现出并不友好的样子。
对于这种形势,韩璐羽还是很满意的。
曹友闻的军队虽然不费多大力气得了西川四路,此时还与移剌蒲阿对峙与仙人关,然而,曹友闻手下毕竟是自行招募的厢军,纵是战斗力强于宋国厢军,终究不是正规禁军,而且其财力有限,郑损对他的支持也仅限于允许其自行处置西川四路的财赋。想想那西川四路历经数次战乱,哪里还有多少税赋可以征收,加之西川临近吐蕃,境内异族遍地,不生事端便已经让曹友闻烧香拜佛了,对这些异族征收税赋只是痴心妄想。而且曹友闻的军队在西川山岭上作战还可以,若是进入关中平原地区,哪里够移剌蒲阿手下那三万糺军骑兵冲杀的?如此看来,陕西的军情虽急,实则并不足以威胁金国的边境,甚至连小规模的边患都称不上。
而宋国与金国接壤之地,除去四川外,便是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与两淮之地,这些地方此时都在孟珙的实际控制下。孟珙虽拥兵三十万,看上去不少,但他的地盘无一处可以称得上后方之地,既要防备金国南下又要提防郑损攻其腹背。是以三十万军队平均分摊到这四路中,就显出单薄的一面了。况且四路久为征战之地,人口并不很多,想要继续征兵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就是征召出来,他孟珙也没有多余的财力养活。所以,孟珙在四路站住脚已经很是勉强,又如何能北上跨过淮水、汉水进攻金国?

郑损呢?现在的他可是安稳多了,孟珙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孟珙的地盘将宋金边境上几个州路完全占去,若是金国想要南下进攻宋国,首先面对金国大军的不是他郑损,而是孟珙,无形中,郑损在自己的北面找到一个很好的盾牌。只是这样的情势下,他若是想要进攻金国,也要看孟珙的脸色才是,绕行四川进攻金国那是白痴才有的想法。好在这位大宋王朝的楚国王、右丞相兼枢密使、正一品太尉、天雄军节度使、两浙宣抚使兼两浙诸州府经略安抚使、判知临安府事大人心中似乎根本没了北伐的念头,尤其是在余玠北伐河南狼狈而归以后。
唯一让韩璐羽有些忧心的,乃是金国东北那两个节度使大人。原为咸平路都总管的陀满胡土门虽然被完颜阿喜任命为兵部尚书,然而此人也不傻,还未动身便听闻完颜阿喜倒台,立时止住行程,在咸平路之内签发兵马防卫与东京路临近的边境,并将完颜阿喜发来任命其为兵部尚书的圣旨封好送回中都,在咸平路自领了咸平制置使,又出兵兼并了合懒路,大有在东北之地割地自保的意思。
那个尚书左丞、上京制置使赤盏合喜也不是省油的灯。上京本是金国完颜皇族龙兴之地,又经历了蒙古十余年的反复侵扰,兵马自是精良异常。听到中都的消息后,赤盏合喜马上下令封锁上京路与东北路招讨司的联系,其后他又亲自到达上京路和咸平路的边境与陀满胡土门相会,偷偷定下攻守同盟,协议若是有一方遭到中都朝廷的进攻,另外一方必须出兵救援。金国东北两大势力拥兵割据的局面就此形成。
面对陀满胡土门和赤盏合喜二人拥兵割据的形势,韩璐羽却没有丝毫办法。不是尚书左丞相大人不想讨伐这两个胆大的地方军阀,实在是此时的中都兵马异常薄弱,而各地新招募的军队尚未训练完毕,甚至部分军卒连衣甲兵器都没有装备完全。而且东北苦寒之地,一年中只有不到六个月时间适合大军前进,余下之时或大雪封路或泥浆遍地,别说进兵了,就是军需补给能否及时送到出征军队手中都是个问题。这种情势下,韩璐羽无论如何都不愿轻易兴兵进军的。
无奈之下,韩璐羽只好加重了岳父高德玉的负担,命令其在防备蒙古鞑子的同时,又分出部分兵马驻防在东北路招讨司,防止上京路的兵马进犯。同时将新打造出来的三万支铜制火铳优先补充给了东京留守张君佐,以装备东京路兵马,用以对付咸平路方面可能的进攻。
好在其他周边国家对于强大的金国并没有多少窥测之心。高丽虽与合懒路接壤,却也与东京路有一段边境,就在元泰二年,高丽国主又一次遣使到达中都朝贡于廷前,一来庆贺金帝完颜守绪登基,二来重申金国与高丽之间的主藩之盟。韩璐羽派遣礼部尚书元好问着意笼络高丽使臣,用以结好高丽,在合懒路以南打下一个钉子威胁陀满胡土门。
至于夏国,自从蒙古南侵以来,金夏之间一向交好,甚至订立了攻守盟约,两国呈犄角之势对抗凶悍的蒙古骑兵。及至后来,国力强于夏国若干倍的金国都被蒙古打的不得不退守国都中都,夏国的损失也可想而知。虽然经过这十几年的休养生息,仍然没有恢复到蒙古南侵以前的水准。是以,夏国对于金国内部的纷争,采取了一种观望的态度,谁在金国得势便结交和承认谁。这不,元泰二年八月,夏国使臣到达中都,一来庆贺完颜守绪登位,另一方面则是听说完颜守绪尚未册立皇后,夏国想要试探与金国联姻的可能。对于能与夏国相安无事,韩璐羽自是求之不得,根本不需要询问完颜守绪的意见,直接答应了联姻的要求。
元泰二年腊月二十七,此时已近年关,操劳了一年国事的韩璐羽终于可以自己给自己放假,坐在家中和妻子、儿女们共享下天伦之乐。
就在韩璐羽抱着左手抱着韩承宪,右手搂着韩弘范,大腿上坐着韩若兰,背上趴着的向世诚在拨花生给韩若兰吃,而尚书左丞相大人则笑眯眯的为四个小孩讲故事的时候,那个不懂人情的二弟方子谦匆匆跑了进来,不理会一身寒气将三个侄子侄女逼的打喷嚏,一脸严肃的对韩璐羽道,“大哥,陕西制置使移剌蒲阿有紧急情况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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