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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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韩璐羽看着地图上漠南东部的位置道,“他们有什么条件?”
“条件么……”刘楚材犹豫下,支吾着道,“他们……他们……要求有单独的草场,每年朝廷能给予他们一定数量的盐茶,遇到窝阔台或者拖雷来攻的时候朝廷要给予援助,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金国参政大人有些奇怪于刘楚材的态度,追问着道。
“还有就是,他们要求朝廷册封各部的首领为‘汗’……”刘楚材总算将话说了出来。
“还有么?”韩璐羽再次追问一次,见刘楚材摇头表示条件就是这些,参知政事大人才慢慢开口道,“单独的草场没有问题,漠南东部到昔日汪古部的草场,可由他们自有挑选,但是边墙以内的草场不容他们窥测。盐茶么,朝廷可以每年给予一定数量,不过,他们不是白得,而是要用牛羊马匹来交换,我可以在西北路加开一处榷场,专门对兀良哈诸部进行贸易。若是他们愿你内附,称臣于我朝,自是我朝的臣子,臣子受到攻击,朝廷得兵马怎会坐视?这一点让他们放心好了,只要他们尽忠于我,我岳父那边就会保护他们的安全。”
突然停住不再说下去,刘楚材奇怪的抬头望了眼参政大人,只见韩璐羽看着地图似乎在盘算什么,只好等下去。谁知等了许久也不见韩璐羽开口,刘楚材不得不出声道,“大人,还有一个条件呢,我们是不是回绝他们?反正这些蒙古鞑子若是不愿内迁,三年必然灭亡,内迁是他们生存的唯一途径,我们就是回绝了他们这个无礼的要求,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的。”
“晋卿公,你认为这些人在得到汗位后,有可能保住么?知道了他们都被册封为汗,拖雷、窝阔台、拔都三人会善罢甘休么?”韩璐羽没有回答刘楚材的提议,反是问了一个问题过去。
“这个……”刘楚材脑子中略略分析后才回答道,“绝无可能,以兀良哈诸部的实力,单独抵御此三人中的一方都十分困难,若要三人中的任何两人结盟来攻,兀良哈必亡,这也是当初兀良哈诸部百般结好窝阔台的原因。”
“那时我们再出兵相救,岂不是让这些鞑子更加依靠我们了。”韩璐羽脸上露出笑意道,“若是如此,何不将一个虚名的汗位给予他们,让鞑子们自己去打个你死我活,正好继续损耗他们的实力,鞑子们在草原上死的战士越多,以后南下掳掠我朝边境的时候实力不就越弱?”
“只是这册封汗位事关重大,若是真的册封下去,也就承认了兀良哈诸部附属的地位,与大人起先开疆拓土的初衷不符呢。”刘楚材有些忧心的说道。
“无妨,我可以在将这几个家伙册封为汗的同时,再加封他们为‘札兀惕忽里’,这个位置铁木真当年也作过,他们还有什么不满的。”韩璐羽冷笑道。
“如此,他们在成为一方可汗的同时,还是我朝的一名边将、一名糺军的统领,他们的部民就是我朝的糺军骑兵。而且在窝阔台与拖雷的挟持下还由不得他们不答应。呵呵,大人,这一手实在是妙。”刘楚材马上明白了韩璐羽的用意,衷心赞扬道。
“官位封赏出于我手,他们想和我玩心眼,既想得到我的东西和保护,又不想为我出力,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情。想不出力?嘿嘿,我就让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直到这些鞑子向我俯首称臣为止。”韩璐羽脸上现出阴沉的神色。
忽然,金国参知政事大人好像想到什么般转头询问道,“那些个汉人联系的怎么样了?”
“不止是汉人呢,”刘楚材嘿然道,“这里面,郭德海以及他的儿子郭侃祖籍华州郑县人,邸顺是保定行唐人,董俊董用章乃是真定藁城人,这些都是汉人。而高闹儿则是不折不扣的女真人。”
“还有女真人?”韩璐羽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心腹手下,“他们女真人都不愿保住自己人的朝廷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刘楚材摇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初中都城都让铁木真那蒙酋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似乎指日攻克的样子,这些人为了自己活命,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也是,”韩璐羽点头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那个郭德海的父亲,可是在野狐岭一战中投降铁木真的郭宝玉?投降前封爵为汾阳郡公、兼猛安的?”
猛的想到韩璐羽的父亲正是在野狐岭一战中阵亡,让眼前参政大人年纪轻轻的就失去了父亲,刘楚材身上倏然出了身冷汗,不禁为郭德海父子的命运略感担忧,只是韩璐羽的问话却不能不答,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正是。”
“哦,”谁知当事人只是简单的哦了声便转开话题,“这些人有什么条件么?”
“他们的条件倒是不高,不过要求朝廷按照他们在蒙古的官位赐予大致相同的官职,至于手下的部众能给安置下来就可以。”刘楚材轻松的说道。
“就这些?”韩璐羽迷惑的看着刘楚材,“他们在蒙古都是什么官职?”
“那郭宝玉在死前曾任过窝阔台的断事官,郭德海现在不过是一名千户,郭侃是个百户而已。”刘楚材不慌不忙的答道,“邸顺年岁已高不能继续出征,其子邸浃袭了他的官位和部众,也是一名千户,只不过因为作战有功被赐予金符。董俊倒是高些,为万户、佩金符。高闹儿因为女真人,受到猜忌,本是万户却被窝阔台找个接口给贬为千户,连先前的金符都被收缴上去。这四人的部众大约有三万余口,都是当年河北附近的汉人、女真人。”

点点头,韩璐羽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对刘楚材道,“他们的官职并不高,要求可以满足,只是部众必须遣回原籍、重新编户。至于他们么,可以入朝为官,我不会亏待他们的,除去各自升为万户外,都晋爵郡伯、正四品上轻车都尉,其子可以封为正七品云骑尉,而董俊官位最高,可特旨封为真定郡侯、正三品上护军。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有什么不满了吧。”
“只是……”刘楚材有些迟疑的道,“那高闹儿的地位本不低于董俊,而郭德海先父郭宝玉本是汾阳郡公,这样封赏只怕他们二人会有怨言呢。”
“郭德海本是朝廷命官,不思报效国家却投靠异族,甚至卖力为鞑子攻打我中原土地,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就已经是开恩了,还想要继续作汾阳郡公,简直是痴心妄想。”韩璐羽突然厉声道,“那高闹儿本是女真人,投靠鞑子作了大官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这时册封为郡伯若还有不满,大可不必投效朝廷,朝廷也不缺这样一个墙头草。”
“是,是,是,“几句言语下来将刘楚材吓得不轻,这时户部尚书大人才明白,韩璐羽这是借故整治了郭宝玉的儿子一下,而那个高闹儿则纯粹是被拉上陪绑的,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诺诺称是。
看到刘楚材这种模样,韩璐羽心下不忍,叹息着换了口气对其道,“晋卿可是对于我的处置有异议?要知道,这四人不比兀良哈诸部首领,他们本是朝廷命官、百姓,虽然当初因为各种原因降了蒙古,却洗脱不掉叛逆的身份,我若是仍给予他们以高官显爵,岂不是在鼓励朝廷将领、大臣们投降敌寇么,‘反正找个机会再投靠回来一定作大官’,若满朝文武都抱了这样的想法,岂不是乱了套,朝廷也就再无宁日。我今日本是想将这四人罢黜为布衣的,不过是怕寒了后来者的心,才不得不加官晋爵啊……”
刘楚材急忙跪倒以头触地道,“大人远见,楚材佩服,还请大人恕罪。”
韩璐羽离开座位将刘楚材扶起,宽慰道,“晋卿公也是为璐羽打算,璐羽又怎会见责于晋卿公呢。呵呵,那完颜阿喜后日就要开刀问斩,你我去再见见这个老上司如何?”说话拉着刘楚材就向外面走去。
刑部天牢内,当韩璐羽走进那污浊的地牢深处时,远远就可以听到完颜阿喜老头痛骂不止的声音,其间什么话都有,且也不管被骂者能否听懂,汉话与女真话相杂,从韩璐羽的十八代祖先到十八代后辈,从这些祖先的女性亲属到那些后辈的异姓亲友无所不包,内中花样让韩璐羽这个大兵出身的人都感到异常新鲜。听着有趣,伸手止住急急想要冲入地牢内管束的狱卒和刑部尚书张柔。参知政事大人等在门外听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里面的完颜阿喜似乎是骂得口舌干燥不得不停下来时,他才示意打开地牢的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看到韩璐羽走进来,完颜阿喜立时又有了精神,继续破口大骂,让参政大人不得不佩服此人身残志坚的精神,已经是病怏怏的身子,竟能担当如此沉重的任务,实在令人佩服。
隔着儿臂粗细的铁栏,韩璐羽冷冷的看着正在那里唾沫星子横飞的完颜阿喜,再瞧瞧阿喜老头对面牢房中关押的、一声不吭的完颜从康。等到完颜阿喜骂得累了,才笑呵呵的走过去,凑上了阿喜那留着乱蓬蓬须发的脑袋,悄声道,“你骂得没错,是我陷害了你,也是我让你儿子写的奏折,你的命始终攥在我的手心里,而我呢,只是在看你像个小丑般表演而已。”
看着完颜阿喜脸上惊怒的神情,韩璐羽继续道,“不过,你不要担心,我要的不过是你一人的性命,不会涉及别人,就是你那个傻儿子和你的宝贝孙子,我都不会要他们的性命,不止不要他们的命,我还会给他们留下你家财中的一部分,打发他们到陕西去过日子,你满意了?”
完颜阿喜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看着韩璐羽,一声都不吭,直到韩璐羽离开牢房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就是被押送法场的路上,这个老头都没有再骂上一句。
金正大二年,宋正隆八年,西历1243年,
十月初七日,金国前任尚书令并枢密使、赵王完颜阿喜以矫旨谋逆问罪,斩立绝。妻子家人发配陕西。
同日,郑国公、参知政事韩璐羽以丧地两淮、四川为由上表请辞参政职。帝不允,代以罚俸五年。
十月十五日,漠南蒙古兀良哈诸部上表称臣、内附。另有窝阔台部将郭德海、邸顺、董俊、高闹儿等四人领部众三万降。
十月十六日,从二品上光禄大夫,西京留守并河北制置使,兼领西北路招讨使、东北路招讨使高德玉帅部十万大败蒙古窝阔台、拖雷二部,斩首万余,获口三万,马匹、牛羊无数。
十月十八日,郑国公、参知政事韩璐羽上表奏请改元。帝允之,以正大二年为元泰元年。
金元泰元年,宋正隆八年,西历1243年,十一月初一,郑国公、参知政事韩璐羽以定西北功进尚书左丞相并枢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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