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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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1256年,郑国兴四年,宋靖中
漫漫无际的草原,一眼望去俱是茫茫篙草,今年的风寒来的很晚,至今还没有大雪降下,温度仍然极低,饶是今天乃是冬日里少见的晴朗天气,冬日里无力的阳光里,远不能在行走的人们感到温暖。
临潢府,毗邻金粟河,屹立在草原,在微微起伏的丘陵地带,那好似小山一样宏伟的城墙,恍如拔地而起的小山,又好似上天降下的神迹,让看惯了草原大漠的牧人们,第一次见到它,就心声顶礼膜拜之心。
只是现下的临潢城没了往日的恢弘气势,大片烧焦的浓烟从城头升起,黄土夯筑的城墙上沾染着大片的黑的,黑红的污迹,城上城下满是死人尸体,若不是城头旗帜上写着大大的郑字,还有一些人正在将城上尸体扔下去,真会令人以为它已经失陷。
此时天将未时,上午女真金军从辰时开始围攻临潢,一直到午时左右方才无奈退兵,虽然又斩杀守城郑军数百人,只是己方付出的损失远远大于此数,连续数日都是如此战果,攻陷临潢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不能不令许多女真兵卒感到沮丧。
留下了监视临潢城的少数兵卒,大多数士兵退回军营中休息吃饭,整个大营笼罩在一股压抑气氛中,连守卫营门的士卒也受到影响,目光茫然的望着远方草原。
一个小小的黑点,带着一缕微不可见的尘烟,在守卫眼中慢慢放大。是骑兵,纵然只有一人,守卫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第一时间向上司报告过去。
当轻骑距离金军大营门还有百步时候,门楼上响起一个如雷地吼声:“站住,什么人,报上名号,不然放箭了。”
“轻骑斥候,有紧急军情!”
听到马上人的回答,门楼上当值的谋克点点头。原木打造的营门轰隆隆打开,士卒们小心的看着那斥候绕过鹿角,驰入军营。
其实通名之类不过是例行公事,无论是谋克还是守门的士卒,都不相信有人会单人轻骑闯入有数万大军的营地。
经过这个小小的插曲,营门处又恢复了平静。
年逾五旬的赤盏合喜,中等个子,加之身子发福,显得有些矮胖,黑黝黝的肤色。还有身上大大小小地伤疤,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从一名士卒慢慢爬上来的,方头大耳满面横肉,颌下留着灰白色的虬髯。梳着女真人特有的金钱鼠尾鞭子,一套漂亮的银鼠皮大氅披在身上,头顶貂蝉冠,两条厚实的紫貂尾垂在两颊。不仅没有增加多少贵气,反像是个在坊肆勾栏里表演的丑角,看着非常滑稽。再这看似粗豪的外貌下。掩饰着一对小且不住转动的眼睛。让有心人感觉透着一股精光。
自从完颜承麟到了东北后。就废弃了金国旧制自领摄政,大军出征前。又在名头前加了秦国王的王号,整个东北大地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哦,不对,现在所谓金国皇帝完颜承麟也无法动他分毫,或者说,他根本未将那个名以上地皇帝放在眼里,东北大地再无人立于他头上。
赤盏合喜今日非常暴躁,仅仅午饭时候,就下令斩杀了两名火头军,罪名是“饭菜太热试图谋害大人”,即便是他的亲军也吓得战战兢兢,小心的退在帐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从夏初攻入临潢路,赤盏合喜可谓顺风顺水,沿着当年完颜阿骨打攻金路线,首战泰州,与城外一举击溃东北路招讨司主力,而后用十天攻陷招讨司所在的泰州城,迫使郑国东北路招讨使不得不退出泰州,且战且退。
而后赤盏合喜统帅金军步步紧逼,击破了东北路招讨司残部在鲁古河南岸临时构筑地防线。
对于鲁古河防线本没有寄托太大希望,年逾三十就被韩璐羽拜为东北路招讨使的董文用,早已做好准备,在他小心指挥下,一场大溃退并未出现,虽然有少部兵士散逃,他还是带着不足万人的队伍,且战且退到了鹤五河,一方面在北岸构筑军营,另外派遣军士在南岸建立防线,做好步步退却迟滞金军的打算。
要说董文用也算是狠辣,因为轻率出击致使招讨司主力在泰州城外溃散后,索性拼着一身功名不要,带着残兵步步设防,用有限兵力消耗女真人地锐气,试图将战争拖入冬季。

赤盏
作什么的,那是女真金国仅存的老将,手下女真兵将末年地种地农民,而是和先祖一般,在东北老林子里摸爬滚打出来地猎人,几次接触下来就看破了董文用地计谋。
鹤五河畔,一面作势与董文用对峙,一面派出精兵袭取了南岸的郑军大营,再乘着北岸郑军惊慌失措时候,突然发动攻击,让董文用结结实实尝到了一场败仗。最终,薰文用带着百余人脱逃,其余郑军全数被歼灭。
而后连续踏破郑军数道防线,以步军为主地女真金军,终于逶迤到了临潢城下。
赤盏合喜根本没看得起临潢城,只有两千多守军,城中百姓也只有不足十万,如何对抗十万金军?再者,郑国的临潢路转运使兼知临潢府的赵良弼,是女真人出身,都是女真人,为什么要打仗?
没错,赵良弼祖上确是女真人,本姓术要甲,因为发音与“赵家”相似,干脆用了赵姓,他父亲赵,两个哥哥赵良贵,赵良才,都曾在金国当官。问题是,金末混战,赵本人就死在了完颜从恪与完颜合达的混战中,兄弟几人早已对女真金国失望透顶。
赤盏合喜派出的使者如愿见到了赵良弼,一同接见的,还有从鹤五河一路退回来的董文用。说实话,薰文用也是知道赵良弼出身,对于这位出身书生的女真人颇有些怀疑。
孰料女真人的使者刚说两句,就被赵良弼冷笑着打断:“大郑代金乃是顺天应人,你等不思体悟天意也就罢了,竟然兴兵进犯中华疆域,今日就借你人头回复城外的逆贼。”
言罢两名郑军大汉拖着使者向外走去。那使者吓得魂飞天外,顾不得使命,只是大声喊着“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赵良弼脸上怒容更甚,北方汉子的血气上涌,破口大骂出来:“放你娘的混账屁,什么两国,你等不过叛逆而已,杀!”
收到使者首级,赤盏合喜暴跳如雷,当着手下将领的面,发誓要将赵良弼一刀刀活剐了。十万金军当即四面围攻,大有灭此朝食的气势。
可惜,赵良弼不是南朝宋国那种不识兵事的文官,他一方面将城中百姓尽数退入临潢的皇城内,而后将两千守军与临时招募的万余精壮配置在城头,汉城内的房屋大部拆掉,木料砖石运入皇城做为守备之用。
就是这样简陋的守御措施,也抵挡了金军三日围攻,令夸下海口要一个时辰攻陷临潢的赤盏合喜大大扫了面子。
斥候到达中军营盘时候,正是赤盏合喜召见今日败归的将领。十余名忒母,猛安跪在赤盏合喜的金色大帐外,矮胖的赤盏合喜正在这些将领面前破口大骂:“一群废物,笨蛋,白痴,才两千人的城池,竟然打了三天还拿不下来,废物,蠢猪!”
骂的兴起,赤盏合喜抬脚踹翻了眼前的一个猛安,那人倒在地上,口中惊慌的辩解:“大王,大王,弟兄们已经尽力了,无奈城头的滚木石块像下雨——啊!”
不等那个猛安说完,怒极的赤盏合喜拔出卫士的佩刀,冲着猛安堇的脸当头一刀。刀锋从额头斜下直到前胸,那猛安鲜血喷出,身子软软瘫在地上,抖了几下,眼见着活不了。
这个意外不仅令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泛寒,那名站在中军营盘外远远看着的斥候,更是吓得脖子一缩,几乎跪到地上,看的正向他问话的一个亲兵猛安脸色极为难看:“嘿,看什么看,继续说,在哪里见到了韩逆的军队?”
郑国称呼赤盏合喜等人拥立的金国为“叛贼”,赤盏合喜也不甘示弱的称呼韩璐羽的郑国为“韩逆”,不等两军接战,这口水官司业已打了两三年。
斥候还没从赤盏合喜的残暴阴影中走出来,结结巴巴的道:“在,在,在从大营向东南一百多里的河岸……”
亲军猛安又盘问几句,从斥候口中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情报后,不耐的挥挥手:“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立下了大功,回去告诉你们谋克,大王会记住你的。”
“我,我叫徒单奴哥——”
听到中军亲兵猛安的话,斥候脸上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可惜,他的话只能对着猛安的背影说了,而且因为那人走的太快,飘落在清冷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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