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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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是铁麟的丫环,她的主要差事就是伺候铁麟的饮食起居。收兑漕粮季节,铁麟整天价在外面忙于公事,冬梅便闲暇下来。闲来没事,她就会到后花园里独坐,看天上的云朵,看枝头的小鸟儿,也看花蕊上采蜜的蜜蜂。妞妞常来陪她,不知不觉地她已经不那么讨厌妞妞了。她是被舅舅卖掉的,妞妞是被父亲卖掉的,同病相怜,她总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
妞妞是在许良年的淫窟里长大的,是从风尘场上混出来的。小小年纪,训练有素。他知道怎样讨好男人,也知道怎样讨好女人。每次来找冬梅玩,都会带些零食。像香白杏儿,水蜜桃儿,樱桃桑葚儿之类的。冬梅原本不喜欢吃零食的,可是妞妞好心好意的带给她,她还是很感激的。从小到大,没有人惦记过她。在舅舅家里,她刚会走路就会干活儿,从来都是人家吩咐她做什么,没有人想到会给她什么。到了铁府,也总是每时每刻地在接受别人的吩咐,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惠顾。妞妞给她带来了很亲切的感觉,她觉得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人想着她了。她很知足。
妞妞对冬梅却是另一种感觉。自从妞妞到了许良年家以后,他就成了人家的玩物。男人的玩物,有时候也被女人玩。许良年不在家的时候,姨太太们也常常偷偷地把他拉去玩耍。在玩耍中他有过快感,但更多的是服务,是尽其所能地伺候人。人家把他当玩物,他也很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玩具。玩具是供人玩的,玩具不是人,是人也是贱人。贱人有多种,有供人使唤的,有供人的,有供人开心解闷的。玩具是让人快乐的,他自己并不快乐。
他觉得自己在冬梅面前是平等的,可以不说那些违心的话,可以不做那些卖弄风情的动作。但是,他又想讨冬梅的喜欢,他讨冬梅的喜欢也跟讨别人的喜欢不一样。他讨别人的喜欢是一种职业,是一个差事。他讨冬梅喜欢就不然了,他只想给冬梅一点儿好感,甚至还奢求冬梅也对他有点儿回报。
在后花园里,两个人脸对脸地坐着,随心所欲地东拉西扯。冬梅给他讲她老家的事情,那遥远的南国风情他听了很新鲜,很向往。他也给冬梅讲些故事,那故事都是他经历的、他听到的、他看见的很丑陋的事情。譬如许良年跟他那些姨太太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冬梅很不好意思听,常常红着脸低下头,有时候还骂一声臭不要脸。后来,他发现冬梅对这些故事也是有兴趣的,他有时候故意不讲,冬梅还引诱他讲。
冬梅说:“许良年姨太太洗澡的时候,真的让你给搓背?”
妞妞说:“骗你是小狗。”
冬梅说:“你也光着身子跟她泡在一个盆里?”
妞妞说:“那当然了,不光着身子怎么洗澡?”
冬梅说:“她不嫌害羞?”
妞妞说:“那些人是没有羞耻的。”
冬梅说:“我看也是,你也没有羞耻。”
妞妞为自己辩解着:“我是下人,是奴才,吃人家的饭,穿人家的衣,又是人家花钱买来的,不听人家吩咐行吗?”
冬梅说:“听人家吩咐也不能做这些不要脸的事。”
妞妞说:“你说得好听,铁大人要是让你给他搓澡,你能不管吗?”
冬梅说:“铁大人从来不让我给他搓澡。”
妞妞说:“那你总得给他穿衣服脱衣服吧?”
冬梅想起了第一次给铁麟穿衣服时的窘迫和难堪,脸突然烧了起来,但是她还是理直气壮地跟妞妞争辩着:“我伺候他穿衣服是理所应当的,人家买我来当丫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妞妞说:“你以为铁大人就那么正经?”
冬梅说:“反正不像你们许大人那么不知廉耻。”
妞妞说:“算了吧,人都一样,不管他是大人还是小民,穿上衣服是人,脱了衣服都是畜生。”
冬梅不高兴了,气怒地说:“你才是畜生呢。”
冬梅噘着小嘴生气的时候,妞妞觉得特别好玩儿。他喜欢看冬梅这个样子,凡是这个时候,妞妞就凑近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扮着鬼脸逗她笑。
冬梅开始生气的时候,确实是装的。自己也想生一会儿气就跟妞妞和好,没想到妞妞不知趣,还逗她。逗着逗着,她倒真的生起气来了。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找茬生过一个人的气,女孩儿到了这个年龄,总是会喜怒无常的,能有个人让她生气,倒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她不理睬妞妞了,先是坐着不理睬他,后来气越来越大,嚯地站起身扔下妞妞走了。妞妞哀求着叫她,她理也不理……

妞妞也生气了,主要是有点儿下不来台。在冬梅面前,他是要一些脸面的。他看着冬梅晒在绳上的衣服,一件绣着喜鹊登梅的红兜肚儿,把他的坏主意勾了出来。他从后花园的桃树上摘下一个毛桃儿,然后用那个毛桃在冬梅的小内衣上蹭起来……
第二天下午,妞妞又来了。冬梅刚洗完澡,新换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她弯腰在井台上,低着头梳着头上的水珠儿。
妞妞手握着一柄大蒲扇,向冬梅的头上扇着,殷勤得像小使唤丫头。
冬梅很得意,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这样周到细致地照顾过她。
妞妞见冬梅的头发快干了,就说:“冬梅姐,我给你盘头吧。”
冬梅说:“你还会盘头,能得你!”
妞妞说:“我经常给许大人的姨太太们盘头,不是吹,我的手艺最好了,她们都争着抢着让我盘。”
冬梅说:“许大人到底有几个姨太太呀?”
妞妞说:“在北京的府上有几个我不知道,反正光坐粮厅的后宅就有6个,这还不算那些花银子临时叫来的窑姐儿。”
冬梅说:“在我们家乡,好多小伙子都因为穷娶不上媳妇,有的就打了一辈子光棍儿。我原来就琢磨过,怎么光剩男没剩女呢?原来女人都让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占去了。”
妞妞说:“没错,我二大爷就是个老光棍儿,一辈子没结过婚。你说,作为一个男人,一辈子连女人都没碰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冬梅说:“没碰过女人算什么?在我们家乡,有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吃过一顿饱饭,都没穿过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都没出过那小山沟。”
妞妞把冬梅拉过来,让她坐在井台上,又接过冬梅手中的木梳,便为她梳理起了长发……
冬梅默默地享受着,一阵暖洋洋的满足感。
妞妞接着刚才的话茬儿说:“要我说,没吃过饱饭算不得白活,没离开过小山沟也算不得白活,男人没碰过女人,女人没碰过男人,那才是真正的白活呢,就跟骡子一样。”
妞妞不解地问:“骡子怎么了?骡子不是还能拉车,还能驮脚,还能打仗吗?”
妞妞说:“这你就不懂了,你别看骡子也分公母,可是没用,就跟太监一样,别看他也是个男人,废了。”
冬梅这是第二次听妞妞提到太监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说太监废了?怎么废了?”
妞妞说:“你怎这么不开窍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太监在入宫之前,先要把根割掉。”
冬梅问:“什么根?”
妞妞说:“男人的根呗。”
冬梅还是不明白:“男人有什么根?”
妞妞突然心里一热,冒出一个坏心眼儿来:“你想知道什么叫男人的根吗?”
冬梅说:“你又不告诉我,真讨厌。”
妞妞说:“好,我告诉你,我马上就告诉你。”
冬梅等着听妞妞往下说,妞妞却放下了手里的梳子,赶赶咐咐地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妞妞叮嘱她说:“你别回头,来把手给我。”
冬梅想回头,却又有点儿紧张,她不知道妞妞在怎样捉弄她。妞妞拉过她的手,把她的掌心掰开,又朝后拉了拉。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掌心里塞进了一个的、肉滚滚的东西。妞妞把她的掌心合拢起来,那个东西却像淘气的小动物一样在她的掌心里跳动起来。冬梅立刻醒悟了,噌的一下把手抽出来:“你坏,你真坏,你臭不要脸。”
妞妞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说我坏?”
冬梅说:“反正不是好东西。”
妞妞说:“你回过头来。”
冬梅说:“我不……”
妞妞噌地跳到冬梅面前,将敞开的裤裆亮在冬梅面前。冬梅连忙用手捂着脸,骂道:“缺德鬼,你快躲开。”
妞妞说:“我算什么缺德鬼,你问我什么叫男人的根,你刚才摸过了,这会儿再看一看,不是就知道了吗?”
冬梅说:“我不要知道……”
妞妞说:“好姐姐,求求你了,你就看一眼吧,你都认我这个弟弟了,还不知道弟弟的根什么样儿,将来他们要是真的把我的根割掉了,你就再也看不着了,亏不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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