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宝刀之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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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澄朗,远山横烟,山居小屋有「六月如霜天」的沁凉,公子益恭候在门外,待四人梳洗完毕後,便领路沿屋後的小径,进入剑阁山腹之中,四人本以为要往阁主居所而去,岂知越走越是背向远离
起先只见十几条路径或大或小,彼此相连,如树叶枝脉一般分散延伸开去,夹道是一片浓密参天古树,流泉淙淙,飞瀑轰鸣,後来越深入到幽谷之中,只余脚下这条小径,弯弯曲曲,地势下斜,远远传来呼喝人声,随着众人前进,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两旁逐渐转为寸草不生,枝叶枯黄,地面龟裂,宛如旱灾般的荒凉,直到进入一偌大的空地,眼前景像教四人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公子益遥指後方连绵巍峨秀峰,道:「此乃『莫干山』,『将邪剑阁』即倚此而立,『莫干山』自是当年干将、莫邪隐身铸剑之处,」转过身向前方谷地道:「眼前『铸剑谷』,是我剑阁平日铸刃所在。」
此时众人身处群山环抱的窄小谷地,长宽各逾百丈,空地正中央赫然是一座有五名壮汉,展臂合围大小的圆形巨镬,其下由八根高达五丈玉石支撑,每一根玉石都有二人合抱之粗,正中央尚有一根最粗大玉石柱相顶。
远远望去,巨镬上热气蒸腾,使得天际景色犹如波浪跳动般,底部有一火炉,其形之大,简直就是一团巨大燃烧的赤红火球,火焰熊熊,势奔苍穹,让四周空气犹如热浪袭身,土地也像被烤焦一般,呈现黄褐之色,其下玉石不知是何等材质,才能耐住如此高温。
谷中数百张击铁台舖,一望无际,数间堆放各种玉、石、金属不同矿材的仓廪、洞舍,井然罗列,周围环以许多磨剑石、试剑石、淬剑池…等,除此之外,尚有无数运送的石车、轨道、梯阶、铁汁流道、塔台交错建构,高达数丈,正川流不息地运转。
眼前如此气势恢宏的建筑,实有鬼斧神工之妙,教人叹为观止,而令这个浩大工程永无止歇,当要归功於数以百计,上身赤膞,汗流浃背的剑阁技工,穿梭其中、卖力而为,呼喝声、击打声、冷淬声、磨砺声,声声动天地!
公子益指着周围一排洞舍道:「这每一个洞舍,皆藏着名垂千古的神刀利剑。」四人顺指瞧去,见洞壁之上刻彖:「太阿洞」、「步光洞」、「龙渊洞」、「却邪洞」、「昆吾洞」、「月痕洞」、「神胜万里伏洞」…等共七十七剑洞,另有「漏影洞」、「素质洞」、「上血洞」、「百辟洞」、「灵宝洞」…共三十三刀洞,另有三间设计兵器的工图房。
四人佩服不已,路潇遥不免好奇问道:「难道没有邪魔歪道,对这些神兵利器起偷抢歹念嚒?」
公子益瞧着四人脸色,眼神中不禁显露一丝骄傲,微笑道:「我剑阁收藏甚丰,不免惹人眼红,可是外围机关重重,洞内错综复杂,连蚊蝇也难进入!」
风小刀见挥汗如雨、认真勤奋的铸刃技工,交错在如此壮观的场面之中,大为感动震憾,脑海中浮起了父亲敲敲打打的身影,心中感慨道:「爹,兵刃原来可以这样打铸,小刀今日替您瞧见了!」
风二少原是一名铁匠,平生所愿便是能打造一把锋利的刀,所以才为他取名「小刀」,小时候随着父亲在窄小阴暗的铁舖帮着邻居敲敲打打一些刀、锅、铲、镬,打造兵刃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直到三、四岁时,应天狂的兵马占领他们的村庄,他和父亲便留在山寨中帮忙修补兵刃,虽往梦想稍稍跨进了一步,但毕竟仍只是打造些粗糙的大刀,就如穷人本希望能发点小财,却忽然进入富人的金银宝库一般,他从来没想到原来神兵利器是这般打造出来的,心中的激动感慨,实是笔墨难以形容。
路潇遥瞧着天上的大火炉,又问道:「此炉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鼎天炉』嚒?」
公子益摇头道:「不,此炉乃『碧坞炉』,为我剑阁铸寻常兵刃,真正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则出自於『剑池』的鼎天炉,剑池处在另一飞瀑山巅,只有阁主亲手炼制的宝刃,才会出於鼎天炉,例如风少侠手中的薄冰烮火即是。」
风小刀不禁拿起了手中宝刀细细观看,想像着它是经过如何的淬炼才被铸造出来,就足以令人心驰神迷,更对剑阁阁主生出一番无与伦比的钦慕之情,脑中突有一念头闪过:「徜若我能将此批兵刃安全送至无间岛,也许能求得阁主授我铸剑之艺,如此岂不是能一偿爹爹平生之愿?」他不敢邀功相求阁主授予鼎天炉不传於外的铸剑之术,只希望能待在铸剑谷一些日子,好好用功学习。
路潇遥喜道:「原来益前辈您早认出他手上的宝刀啦!」
公子益默默瞧着风小刀脸色的变化,颇为满意,道:「出自剑阁之物,咱们岂有不识?你们在大道上与小姐相遇交手後,小姐便已告知阁主啦,当年阁主本已封艺,此刀乃专为若水上人开爈所作,一见少侠身手,便知是故友高徒,阁主因此特要见少侠一面。」

风小刀此时才知原来有这般情由,更觉与阁主亲近了几分,道:「我也万分仰慕阁主,愿能当面答谢阁主赠刀之情。」心想:「无论阁主答不答应我的请求,我都需尽力完成所托,以报答阁主,也才不堕了师父名声。」
路潇遥看着风小刀今日见到「铸剑谷」後,愁眉微舒,双目放光,为他担忧的心也跟着欣喜起来,忽觉得自己何以这般容易因他开心便开心,忧愁便忧愁,若他离去就要意兴阑珊,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暗暗烦恼起来:「大事不好!我怎能如此着紧他,这可不行,」至於为什麽不行,她倒想不上来,忍不住偷瞄了风小刀两眼,心却怦怦跳了起来,两颊直是发烫,只得急忙别过头去,悄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大夥儿一路相伴总会互相关心嚒!」可隐隐又觉得这话似乎不能说服自己。
幸而无人注意到她古里古怪的神情,公子益只专注在风小刀身上,微笑道:「阁主见到少侠气宇轩昂,正直朴实,定然十分欢喜。」
孤焰和画儿却都觉得公子益才是有些古怪,对风小刀不但赞誉有加,笑意盈盈得连刚正的方脸都柔和许多,还时时暗自上下打量,公子益忽一板脸孔,对路潇遥正色道:「少侠是最後胜出者,敢问少侠师承何处?」
路潇遥正想着自己心事,一时受惊,慌忙道:「我…我出自无邪门!」
公子益瞧她身形瘦弱,又是侥幸得胜,心中并不十分看重,见她神色慌张,更以为她是未见过世面的无邪门小徒,便打马虎道:「幸而也算名门正派。」语意实在敷衍。
对谈间,他已一边领着众人离开铸剑谷,前往剑池,经过夹道万竿的竹海,穿入峭壁飞耸,仅容一身而过的一线天,众人拾级盘旋而上,几许曲折,终豁然开朗。
眼前四叠飞瀑临空,奇景迭出,实是动人心魄,飞瀑旁伫立一巍峨石壁,上刻「剑池」,字体端正,笔势遒劲雄浑。
此飞瀑乃二股溪流汇合,顺涧飞奔冲至空中虹桥上,珠溅玉碎,形成第一叠,冲出桥下,猛跌二、三丈,注入池中,闪出熠熠银光,是为第二叠,瀑水於池中稍作蓄势後,再浩浩破空直泻剑潭,众人即立於此潭边上,仰而视之,飞瀑如匹练下垂十多丈,气势磅礴,荡气廻肠,触石作晴天雷响,又如苍龙入海,腾挪飞跃,紫烟弥漫,此乃第三叠,飞冲剑潭而出,束水入溪,形成短瀑,逶迤远去,掩没於翠竹绿海中,行踪自此渺渺,即为第四叠。
俯而观之,剑潭倒映岸边景观,潭中烟峦丛立,树影婆娑,彷似别有洞天,潭底插着无数刀、剑,宛如水中银龙,明光摇曳。
众人只觉阵阵水雾冷气飒飒飘至,方从炎酷「铸剑谷」转至寒气袭人的「剑池」,若是寻常人,定要生场大病。
公子益道:「此乃『剑池四叠』,咱们立於第三叠处,在鼎天炉冶炼後的剑体,即入剑池加以淬炼。」
孤焰问道:「敢问第四叠瀑水可是没入东海?」
公子益点头道:「不错,正是入东海。」随即遥指天际,道:「那才是鼎天炉,外传斩妖神器皆出自鼎天炉,其实是错的,此炉在阁主封艺之後,早已不再开启。」
众人随指望去,在十数丈高的四叠飞瀑之上,又一十数丈高石柱参耸入天,石柱之上尚有一玉石之炉,只有二人合抱之大,炉身漆黑如墨,在日光照耀之下,隐隐流泛乌金光彩,天空深处,时时有天雷之火,汇聚电光,宛如银龙般,飒飒窜进炉内。
天雷劈入时,「轰隆!轰隆!」声连连作响,这天地霹雳之威,直是教人惊心动魄,其下炉火蓦地旺盛,红光万道,天雷消失时,炉火转而绿光闪烁,阴森青寒,如此红火、青火交错,实是令人匪夷所思,无法想像如何在此炉铸剑,又会铸出怎样的剑。
众人闻言惑然,不知阁主为何早早便封艺,公子益像是早猜着众人心思,接着道:「各位可知何谓铸刃六要?」
风小刀道:「晚辈只知炉、火、柴、质都很重要,其余便不知了,还请前辈赐教。」
公子益双目放光,欣喜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原来风少侠也知道一些铸刃的要诀,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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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章节:宝刀之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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