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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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姬再次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陌生男子。
他相貌堂堂,温文儒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你……你是?」瑶姬这时才感到后脑勺疼痛万分,蛾眉不禁紧蹙。
「在下曹赭,是宫廷御医,公主的头部受伤,所幸并无大碍,在下已为妳止住了血,日后再按时擦药,很快就会复元。」
虽听闻王娶了刑阑国的公主为妃,但万万没料到他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与她见面。
她身子羸弱,怎禁得起那一击,而又是谁如此狠心伤害她?
站在一旁的艾媛泪眼汪汪,见瑶姬睁眼醒来,终于破涕为笑。
「公主,妳总算醒了。」
「我昏迷多久?」
「约莫一日。」曹赭代艾媛回答。
「一日……我竟昏迷这么久……王可知此事?」瑶姬望着低头不语的艾媛。就算她不说,光看她此刻的神情,立即知晓答案。
「王……有事无法前来探望妳。」艾媛说着谎言。
事实上,瑶姬受伤那日,王都待在承欢殿与丹云在一块儿,压根不想听到有关瑶姬的任何事。
瑶姬勉强挤出一抹笑,并未多问。
她知道,他一定是不想再见到她,又想起他欲攻打刑阑国一事……心一阵闷痛,令她难受。
曹赭见她如此痛苦的神情,心竟也跟着感到难受。
「盼公主好好保重身体,千万别染上风寒。」他柔声叮咛。她是王的女人,他绝不能染指,只能为她治疗。
瑶姬见他如此关心自己,遂朝他感激一笑,「御医的吩咐,瑶姬会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看着她那绝美的笑靥,令曹赭在剎那间仿佛失了魂,只能傻傻地望着她,说不出任何话。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请恕在下先行告退。」他将几罐药膏与药瓶交给艾媛,站起身往门扉步去。
艾媛见曹赭一副失魂模样,忍不住掩嘴窃笑。
「怎么了?」瑶姬瞅着她。
「没什么,只是奴婢未曾见过曹御医如此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对瑶姬有些动心,但就算动心也没用,因为瑶姬是王的人。
瑶姬并未多说,摊开自己的掌心,凝视出神。
还记得……当时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臂,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把挥开,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他是如此冷漠、如此残酷无情,对她的苦苦哀求,视若无睹……
心好疼,疼得难受。
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待她好,她还是不顾一切下嫁于他,只为了不让两国交战。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在劫难逃,也许是她太傻……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公主。」艾媛轻声叫唤。
「怎么了?」瑶姬自回过神,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曹御医吩咐奴婢,得按时喂妳服药。」
「服药?」瑶姬一脸茫然。
她所受的伤真有这么严重?除了涂药,还得服药?
「是啊,他见妳的身子羸弱,即将进入仲冬,特地取来一些补身的药丸,让妳早晚服用。」艾媛指向一旁药瓶,好让她看个清楚。
瑶姬看着那些药瓶,露出浅笑,「有劳曹御医多费心了,改日可得赠与他一份回礼才行。」
「换作是奴婢,也会替公主取来补身的药,因为妳的身子实在太过羸弱。」艾媛虽与她相处没多久,但整颗心早已向着她,忠心耿耿。
瑶姬笑而不语。
原来已到这个时节了,以往皇兄们都会带来御寒的兽皮大衣亲自为她披上,在宫殿各处点燃篝火,热气腾腾,驱走寒意。
此刻的她却在尧日国的玉岚宫内,而皇兄们可会惦记着她?
「有些冷了,我去烧炭暖炉。」艾媛欲在火炉内添加炭火,增加暖意,避免瑶姬冻着。
此时,门扉却被人由外推开,数名宫女入内,一字排开,恭敬候着。
艾媛一见那些宫女,立即认出几人,那些全是服侍在丹云身旁的人。这么说来……是丹云来了!
她正准备奔到瑶姬身旁,却有道嗓音自身后传来。
「是哪来的放肆宫女,见了本妃还不下跪迎接?!」丹云态度傲慢,眼底尽是不屑。
艾媛迫于无奈,只得转身下跪迎接。
丹云仗着自己身为皇飏的宠妃,对任何嫔妃,宫女只要稍微看不顺眼,便会动用私刑,严加惩处。
「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丹云随即下令。
艾媛吓得直打哆嗦。
这二十大板若打在她身上,那她岂不是无法照顾瑶姬了?
「且慢。」瑶姬缓缓起身,来到丹云面前,柔声祈求,「请妳高抬贵手,放了她。」
丹云满头珠翠,额头点上镶金花钿,身披一袭白狐裘衣,身上穿戴各式奇珍异宝,璀璨夺目。
反观瑶姬,虽艳丽绝伦,但面无血色,身子羸弱,仅着一袭薄袍,脚上还戴着脚缭,行走不便。
两人宛若天与地,有着极大差距。
丹云笑逐颜开,「原来妳就是来自刑阑国的瑶姬公主啊!今儿个妹妹我可总算见到妳了。」
瑶姬虽明白她来意不善,却也不能与她起冲突。
「千万别这么唤我,照礼数来说,妳才是姊姊,我尚有许多事得向妳请教。」瑶姬虚心说道。

丹云见她也是懂得些礼数,冷冷的笑道:「今儿个我过来,其实不为别的,听闻妳受了点伤,所以特地前来探望。」
在宫内,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而她又是皇飏的宠妃,自然是人们亟欲巴结的对象,一点小事不必她去查,就会有入主动告知。
「姊姊人美心地善良,瑶姬感激万分。」
「咱们别光站着,不好说话,来,快坐下吧!」丹云拉着她往一旁走去。明知她脚上戴着脚缭,她却走得急促。
瑶姬险些跌倒,但她仍咬紧牙关,跟着她一同坐下。
「其实我一听闻妳受伤的消息,早就想来看看妳了,偏偏王不肯让我离开,还让我整晚不得入眠,直到现在还有些倦。」
瑶姬只觉得一阵晕眩向她袭来。她的每一字、每一句,宛若利针,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妳怎么身上半点装饰品也没有呢?这个送妳。」丹云将手腕上一只羊脂白玉环取下,硬是套入她的雪腕。
「我不能收。」说着,瑶姬就要将那只玉环取下。
「嗳,什么能不能的,这就当作我送妳的见面礼,快收下吧!反正王送我的东西太多了,回寝殿里随便一找就有数十个相同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
丹云的话任谁都听得出是在同瑶姬炫耀,要她认清自个儿的身分与地位是永远都比不上她。
瑶姬又怎会听不出,强忍着心痛,挤出一抹笑。「姊姊能获得王的恩宠,实在令人称羡。」
「话虽如此,但我也还是会怕外头来的骚狐狸魅惑了王的心。」丹云握着她柔荑的力道加重。
忍着疼,瑶姬缓缓摇头,「姊姊多虑了,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丹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往一旁看去,殿堂内并无任何装饰,连个火炉也没有,简陋得很,但放在桌上的几罐药瓶倒是引起她的兴趣。
「这药是……」丹云瞪向艾媛。
「公主受伤了。御医所给的药膏。」艾媛不敢不答,以免遭受责罚。
「喔,原来如此……」丹云暗暗思索,朝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神,宫女立即将那些药瓶取走。
瑶姬不解的瞅着她。
「好妹子,宫中的这些药膏我怕对妳没什么效用,改日我再派人送更好的药膏过来给妳。」丹云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堆满了笑。
瑶姬并未回应,但她心里很明白,她是不可能会派人送药膏来,此举不过是要她无药可用,存心让她的伤势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
丹云笑着站起身,「妳既然受了伤,不必起身送行,姊姊我自个儿离开就行。话又说回来了,妳这里还真冷,我还是等到天气暖些再来看妳。」
待她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艾媛怎么也气不过,跳起来指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说什么要来看妳,其实根本就没安好心眼,竟然还把药带走,分明就是想让妳无药可用,伤势难以复元。」
「算了,由她去,我不在乎。」瑶姬淡淡的说,并把她送给她的羊脂白玉环放在桌面。
在嫁与皇飏之前,就知道他有名宠妃,只是没料到她们竟会这么早就碰面。她的挑衅,她不是不晓得。
她不愿与她为敌,只想在这里安稳过日子。但她方才所说的话,字字句句刺痛了她的心。
「公主,妳的脾气怎么这么好?奴婢真为妳不值。」艾媛重叹一口气。
像她这么好的人,却得不到王的宠爱,反而是那尖酸刻薄的女人获得王的欢心,天理何在?
瑶姬缓缓起身,步至窗旁,推开紧掩着的窗户,冷风立即迎面而来,吹得她止不住轻颤。
艾媛连忙为她取来外袍披于肩上。「小心别受冻了。」
瑶姬朝艾媛戚激一笑,望着窗外的景致。
转眼间,已入冬了。皑皑霜雪将这座奢华庞大的宫殿覆上一层银白。
她的心仿佛也被覆上冰霜,冻得她疼痛万分。
偏偏王不肯让我离开,还让我整晚不得入眠……
丹云所说的这番话,仿佛在她心头生了根,无法拔除,难以忘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令她看不清天与地。
但她的心为何如此难受,疼痛万分?皇飏的身影更在瞬间浮上脑海,怎么也挥不去。
「公主,妳怎么了?」艾媛神情担忧,身子羸弱的瑶姬公主仿佛随时会自这世间消失。
「没什么。」瑶姬抬起手,悄悄拭去泪。
「起风了,把窗关上可好?」艾媛嘴上虽这么说,却早已动手为她关窗,深怕她冻着。
瑶姬拖着沉重的脚镣,往床铺走去,并命令艾媛取来纸笔。
「妳要写信吗?」艾媛天真的问。
瑶姬朝她露出一抹浅笑,「我有些冷,可否请妳取来火炉?咱们一块儿取暖,去除寒意。」
艾媛笑着步出寝殿,她正想去拿火炉来暖和身子呢!
瑶姬搓了搓冰冷的小手,让双手稍微暖和,这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数行字。
如今的她,只能藉由笔墨写下心中的无数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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