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蒂娅的飞行速度渐慢，巨大的双翼仿佛失去了力气。
「她大概觉得累了。」路西亚说：「湿透的翅膀飞起来很沈重的，再加上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再不天黑的话，我担心最先撑不住的是她。」
遥望西方，一抹斜阳仍旧挂在昏暗的天空中。有种错觉，越是期待黑夜的来临，白天越是不肯结束。
一众鸟翼族仍旧盘旋在空中，等待著绝佳的进攻时机。他们也淋了一身的雨，羽毛上溢著冰凉的水滴，沸腾的杀意却完全没有冷却下来的迹象。
「你看那个家夥，」我指著先前说话的蓝翼少年，「他是首领吧？」
「大概吧！怎麽了吗？」挨近路西亚的十几个鸟翼族，都已败在蓝矛的强大攻势之下，持矛的人当然也变得闲空下来。
「你看他完全不参与战斗，」我说：「究竟是因为他想保留实力，还是根本没有实力？」首领不加入战围，通常就只有这两个原因而已。
「他看起来年轻而毫无城府，大概会是後者吧！」路西亚答。
蓝翼少年发现我在注视著他，眉心一蹙，清澈的双目流露出一股厌恶气息。
他的脸上会浮现这样的神态，是因为听见了我们说的话，还是因为在他们鸟翼族眼中，我们这些平凡的人类就如同鬼魅般让人避忌？
「东方有一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我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量：「我想抓那个首领当人质，逼他们立即结束这场战斗。这样不必流血也不必死人。」
看这少年稚气未脱的样子，能当上首领多半是靠了家族的荫庇。或是他根本不是现任首领，而真正的首领卧病在床，他以代理者的身份带领族人抵抗外敌。凭我和路西亚的力量，要擒住他应该不是什麽难事。
「没错，一定是就这样！」我不由自住的叫了一声。
「什麽？小霍，什麽就是这样？」路西亚不解的问。
「没……没什麽！哈哈哈……」除了傻笑外，我想不到其他掩饰自己窘态的方法，「我的意思是……就这样擒住他吧！」
最近一直在胡思乱想，自言自语成了家常便饭。这样的坏习惯还是早日消除比较好。
我们商讨策略的同时，飞在空中的蓝翼少年亦和几个看似较年长的族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他们大概也在盘算著一些对付我们的计划。
「我让莉蒂娅慢慢的接近他们。」路西亚说：「雷击下来的同时，他一定会慌忙的闪避，你就趁机扑上前抓住他。」
「呃……什麽雷？」这回轮到我听得满头雾煞煞的。
「当然是雷属性魔法，飞行种族的弱点之一。不过使出魔法需要时间，他们随时还会过来，要麻烦你掩护我了。既然你说不要死人也不要流血，我就把攻击打偏一些。」路西亚解释完毕，蓝翼少年也恰好停止了与同夥间的交流。
「那就拜托你一定要打偏了。」我说：「我可不想杀死任何人。」昨夜砍倒了几个骑士，今天我不希望自己的剑锋再染上血腥。
莉蒂娅正朝首领的停驻之处飞去，鸟翼族的人们没理由没发现这一点。风声呼呼，羽翼速挥，向著蓝翼少年的所在位置聚集的鸟人多了起来。莉蒂娅再飞近一些，便有数个鸟人拍动双翅，杀气腾腾的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连挥数剑，斩的都是敌人沈重的翅膀。雨水溅湿了我的身躯，也朦胧了我的视线，挥出去的剑势自然是杂乱无章，但要压制这些动作渐缓的进攻者，已是绰绰有余了。
与鸟翼族纠缠了一阵，耳边忽然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遁声一望，耀眼的紫辉闪过天际，一道从天而降的雷光，已击向了蓝翼少年的身躯。
「哇……啊！」蓝翼少年惊呼一声，挥翅飞到了一旁，躲开了雷光的袭击。这一移动，更拉近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事不宜迟，我攀上了长长的龙颈，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领，用力将他拉了过来。
「你……想干什麽！」蓝翼少年大嚷。站在龙脖子上，我将剑刃抵在他的脖子处，朝著一众鸟翼族大嚷：「想保首领的性命的话，就马上撤退！否则我就立即割断他的咽喉！」
我才说完，就偶然瞄到一旁直盯著我，深深蹙著眉头的路西亚。怎麽，难道我这副挟持人质的模样看起来很奇怪吗？
一众鸟翼族怔在原地，果然就不敢轻举妄动。胜卷在握，我整个人松懈下来。不料，下一霎间就忽然感觉到腿上一阵激烈的疼痛。
「呃……」呻吟了一声，就发觉是那个被我当成弱者的蓝翼少年，正用他脚上锐利的爪子猛刺我的小腿。大概是在我朝著鸟翼族说话的时候，他的双脚已悄悄化成了拥有致命杀伤力的爪子。
脚下踩著湿滑的龙鳞，要保持平衡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蓝翼少年的突袭，让我彻底失去了重心，脚板一滑，就往下掉去。
感觉到身体的坠落，我慌得哇了一声，下意识的伸出了手，用力抓住了龙脖子，身躯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
「霍雷！」我听见路西亚紧张的唤声。他奔向我的同时，受到了鸟人们来自四方八面的围攻。
蓝矛紊乱的挥舞著，路西亚忙著迎战，而我使尽了手臂的力气，奋力想要爬上龙颈。
我在拼命的同时，忽然头顶一阵风声呼呼，一道蓝影闪过眼前。原来是蓝翼少年飞了过来，弯下身就开始猛力啄我正在颤抖的手背。
「你！卑鄙的家夥！」我再次说出了被自己视为禁句的词语。
被雨水彻底打湿的龙鳞覆盖了龙颈的表面，五指要牢牢的抓住龙颈已是十分勉强，加上蓝翼少年施加在手背上的攻击，我的手很快就滑下了龙鳞。
「说我卑鄙？」达成了目的之後，蓝翼少年的喙迅速化成了人类般的嘴唇，「你刚才抓我当人质耶！卑鄙的人是你才对吧！」
蓝翼少年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身躯往下坠落，悬在半空中的飞龙巨影离我越来越远。
紊乱的思绪中，一个清晰的影像忽然蹿进了脑海里。那是在记忆中莉娅妮天真娇憨的姿容，熟悉而温暖。
拯救妹妹的使命还没完成，我的性命就要葬送在这陌生的异域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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