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焦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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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黯黑的上空忽然划过一阵亮光。一声轰隆巨响传入了耳内,激荡著脆弱的耳膜,更震撼了我那快步入绝望的思绪。
喧嚷声四起,海盗们一同捂住了耳朵,惊愕地望著来自上空的一道紫色巨雷。雷鸣之後,周围景物顿时照得有若白昼时一般清晰入目。威力不凡、速度奇快的雷击重重劈在船头上,甲板劈啪劈啪地龟裂,错综复杂的缝口在木板上扩散,无数碎木溅出落入海中。
船身激烈摇晃,开始往下沈去。一艘大船眼看就要断成了两截。
「怎麽回事?老天也要跟我们作对?」甲板上的海盗们惊嚷。来不及步入船舱的达尔特转了身,一张紧绷的脸孔上双目睁得大大的,眼眶凸得更加吓人。
那双带著憎怒的眼神,正恶狠狠得瞪著一座耸立在船边的巍峨巨礁。看来他和我一样,知道这阵激雷并非偶然出现的天灾,而是某个家夥所使出的魔法效果。
熟悉的魁梧身影,在巨礁顶端上若隐若现。一双舞动的红翼在黑空中的显得特别刺眼,摊开著的巨阔掌心间有著未散尽的紫雷能源。使出雷魔法击落海盗船的,肯定就是这个家夥。
喜悦在霎间涌上了心头,可很快就被焦虑所取代。
隐隐约约间,滴滴红液从颤抖的壮臂中落下。我看不清路西亚此刻的神情,却相当肯定,他正承受著与海兽厮斗之後所带来的皮肉伤痛。
但,这已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身後的海盗似乎还没从大船被毁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要摆脱他也只有趁这个机会。
手臂一曲,几乎是施加了全身力气的手肘落在海盗的腹部上。这男人发出了一声怪叫,往後退了几步。我一个转身将他踹进了大海里。
同伴落难,一旁的几个海盗这才回过神来。取走了苍弯之剑的海盗一个箭步奔到我面前,大刀激烈晃动,就要斩我的头顶。我俯下身避开一劫,伸掌往他左腕狠狠一拍,他松开了五指,苍弯之剑往下坠落,剑柄被我牢牢地接稳了。
武器总算回到了手中。疾速地左斩右挥,几个海盗的腹上立即多了鲜血狂喷的口子。跟著,这些魁梧大汉统统被我踹进水里。
暂时解除了危机,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刚才的巨礁。可是巨礁上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路西亚飞到船上去救人质了吗?可船上也只有惊惶失措的人类海盗,没有受伤魔人的身影。
达尔特也不见了,大概是乘坐了数目有限的小木船逃命去了。被捆绑的嘉维恩还躺在地上,看管他的海盗则因为船只的晃动而在摔了一跤,一**坐在地上喊疼。
嘉维恩的身躯也随著船只的倾斜而滑向了船头的裂口处,最後肯定就会滑入大海。
我跃了上前,伸出双臂,在海面上接住了嘉维恩。人质被我救回来了,不过接下来就是噗通一声,我们一同掉进了大海里。
手上抱了人很难游泳,我又喝了几口咸海水,终於成功将头冒出了海面。

吸了几口冷空气,再望望嘉维恩。他睁著双目,看似清醒的状态,神情却十分呆滞,我叫了他的名字他不应,又轻轻摇了摇他的身躯也没有任何动静。
是中了诅咒吗?还是被下了药?
「喂,小霍!」达尔特粗豪的声音忽然响起。
「呃?」循著声音来处望去,看见了站在桅杆边的海盗首领。原来他仍在船上还没逃走,不过他准备乘坐的一艘小船只,似乎已在船边飘荡著等候他的使唤。
「你们做得不错啊!陪伴了我我多年的『夥伴』就这样被你们『杀死』了。」他是笑著,可却是瞪著大眼,嘴角弯得十分夸张的诡异笑容,「遗憾的是,这艘破船也将是你们的遗作了。」
他取出了刀子,一把割断了捆绑在桅杆上的绳索。
唰一声,绳索滑下了甲板,沈入海底。
「你居然……」望著水中扬起的波涛,我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
「好好和他玩个够,加油了!」达尔特轻笑一声,疾速跃下了甲板,踏上了小船,顺著水流划桨离去。
其余的小船也纷纷被急著逃走的海盗们夺取,顺流漂走了。滔滔巨浪中,达尔特所谓的『多年夥伴』缓缓沈入海底,只剩下无数碎裂的木条浮在海面上。
抱著一具软趴趴的冰冷躯体,我努力游向一旁的巨礁处。
必须尽快离开海面,不然後果不堪设想。刚才达尔特切断的正是紫网末端的绳索,换句话说,他解放了困在网中的海兽。那受伤的家夥重获得了自由,现在肯定已潜伏在黯水中,寻找著能够补充体力的食物。
手脚浸在水中好长的时间,已经有些麻痹的感觉,手臂及双脚逐渐乏力。要是海兽的触手忽然伸过来缠住我的脚踝,我恐怕就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不过,海兽大概不会把我当目标。海底下也许还有另一个份量更足够的猎物。
路西亚去了哪里?雷击落下之後,他是落回了海底,还是飞上了高空了呢?如果答案是後者的话,他老早就该出现了才对,所以答案很明显是……
後颈衣领忽然被人用力一扯,我和嘉维恩一同被拉离了水面。
「啊……」我轻嚷了一声。身後,双翼舞动时所产生的响亮声音传入了耳中,我晃了晃脑袋,胸膛中立即浮现了无法歇止的喜悦。
太好了,我猜错了。
是他,肯定是他!疾速转了头,我兴奋地嚷著这个人的名字。可『路』字才到了嘴边,就马上被我用力吞回了喉咙里。
被海水及寒风肆虐之後,仿佛又有人在我头上倒下了一大盘冰块。
一双蓝翼在夜色下散著淡淡的光芒,样貌清秀的少年咬著牙、蹙紧了眉头,卖力地抓著我的衣领,不让我的身躯坠回海里。
「凯依……吗?」我道。没错,他是凯依,族长卡素的儿子,索菲娅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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