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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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和阿莫汉国王争吵了一天的渥多利烦躁不安地在军帐中走来走去。
情况越来越糟糕,对岸的“月牙弯刀”每夜都发动袭击,甚至一夜数次袭击,甚至在昨天白天,趁着天气阴沉的机会发起了一次奇袭。
当克宁将军怒斥守军缺乏战斗精神,望风而逃的时候,渥多利却一言不发。
他很熟悉这样的战法。骚扰,不停的骚扰,越来越嚣张的骚扰,暗示对方的无力,不断加强对方失败的预计,造成对方士气低落,最终不战而溃。
这并不是守军或者任何军队的问题,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承受不断的骚扰。渥多利深知这点,并且向来善于运用。
这次却是例外,他发现自己最好还能善于承受。
圣战联军的窘境简直成了阿莫汉的雪中之炭,这几天他不断地指责渥多利无能,想要夺回指挥权,控制整个联军。
可是他提出的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进攻。强行渡河,攻击龙族人-他特意用了“龙族人”三个字,而不说“月牙弯刀”。
渥多利只有苦笑。这位国王在言辞上的智力远胜于其军事上的智力。渥多利何尝不知道打破这种窘境的最好方法就是攻击对方,寻求决战,不再僵持。但是面对10万大军,强行渡河攻击,真是亏这位国王说得出口。僵持的关键就在于:任何一方都不敢发起进攻。宽阔的亿拉尔尼河决定了这一点。
不过这点倒是不劳渥多利开口反对。大部分将领尽管同样指责渥多利,但是却没人敢支持阿莫汉国王这个决战方案。
但是要制止这位国王的莽撞却不容易。自从阿德汗回来之后,伊阿萨里尔就一蹶不振,整日忧心忡忡,也不再参加会议。这样会场上就没有能制约这位国王的人了,只能靠克宁将军等阿莫汉国王的部下去劝说自己的国王。
渥多利苦笑了一下:这些天真是难为了这位克宁将军。
门帘被掀开了,达努黎德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进来:“队长,克宁将军有要事要见您。”
“说曹操曹操到。”渥多利小声嘀咕了一下,点了点头:“有请。”
达努黎德身子一让开,克宁将军立即冲了进来:“渥多利!大喜!!”
“什么大喜?”渥多利苦笑道。在现在这个情形下,实在想不出什么可喜之事。
“对岸‘月牙弯刀’已经撤退了!”
“什么!”渥多利也是大吃一惊:“你开玩笑?”
“绝对没有!我过河亲眼所见!”
“走!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渥多利迅速披挂整齐:“带我过河,路上详谈。眼见为实!”
***
一路上渥多利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由。原来克宁将军因为感到气闷得慌,便带了自己部下数百弓弩手,在河岸边向对岸射火箭发泄。河道甚宽,能射到对岸的箭就不多,对岸沿岸又没什么引火物,因此只是燃了几处小火,对岸也没人灭火,火势自己就渐渐熄灭了。
克宁将军射了几轮箭,始终不见对岸有人出来灭火,大为疑惑,便带了自己亲兵数百,偷偷乘快船渡河。他本意是给对方一个偷袭,不料登岸才发现对岸空有营盘,根本没有军队。克宁将军大感诡异,不敢深入,便以自己的登陆点为圆心,就近检查了方圆数百米内都无对方人马,这才赶紧来报渥多利。
一行人很快渡过了亿拉尔尼河。踏上河对岸的土地那一瞬间,渥多利不觉感慨万千:想不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如此波澜不惊地渡过此河。
不过他来不及感概良久,立即下令自己的一部分部下,驾驶快船在河道上警戒,克宁将军部下在陆地上沿途警戒,自己则带领剩下的部下和克宁将军一起前往察看各处营地。
“月牙弯刀”的营盘看起来完好无损,不过细查之下,还是有些发现。最靠近河岸的营盘几乎是没有任何损坏,包括旗帜、哨位都一应俱全。而后面的一些营盘就不那么完整了,有的帐篷似乎被拆卸过,又被马马虎虎地安装了回去,不少哨位已经被拆除,不过旗帜位都完好无损。
“他们似乎拆掉了部分营盘,又迅速恢复了…”渥多利自言自语道,摇了摇头。
拆除营盘,一般会先拆除掉旗帜,然后哨位,最后才拆除居住的帐篷。如果先拆帐篷,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人就没处住了。
不过这是一般常规,倒也不是必然如此。如果是紧急撤退,那么就会迅速拆除掉帐篷,旗帜和哨位就来不及拆了。
渥多利慢慢点了点头:“他们意在疑惑我们。”对方很可能是准备留下空营作为疑兵,延缓自己的追击,因此旗帜位都没有拆除,只是拆除了后面的哨位和营盘。
克宁将军点了点头,他也是久经战阵,渥多利只说一句话,他就能明白其中缘由。
“然后…”渥多利又迟疑了,喃喃道:“为什么恢复了部分帐篷呢?”
“疑兵?”克宁将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也不太肯定。“月牙弯刀”首领红甲人谋划周密,要疑兵怎么会拆除掉不该拆除的营盘,然后又来恢复呢?
“父亲大人。”远处一个人飞奔过来,对着克宁将军施礼。
“阿多拉克。”克宁将军点了点头,顺便介绍给渥多利:“这是我的长子阿多拉克。这位就是渥多利…队长。”克宁将军这才发现这位渥多利没有头衔,很难介绍。
这两人却不那么热心,彼此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算见过面了。克宁将军心里明白,也不说什么:渥多利素来傲慢,点个头已经算很给自己面子了;至于自己这个儿子,虽说不至于象渥多利一般傲慢无礼,但是自从那日自己被渥多利强行护送离开伊阿萨里尔德军帐后,他对这个大阿图的朋友就一直不太喜欢,自然也不会热情地打招呼。
也难怪,要不是多次亲眼目睹渥多利用兵如神,我大概也和阿多拉克一样吧。克宁将军想道。
“父亲大人。敌人撤退很仓皇。” 阿多拉克急促地说道:“我检查了各处的痕迹,都是马蹄,没有人的足迹和车迹,他们全部是骑马离开的。而且很杂乱,看起来撤退时非常混乱。”
“嗯?”克宁将军还没来得及说话,渥多利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过来:“带我去看看!”
阿多拉克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直到克宁将军点头认可,这才转身带路。
***
这里是离河岸较远的一处营地了。看起来很多人马曾经从这里蜂拥而出,向南而去。
阿多拉克的人马都小心翼翼地远离了这个地区,避免破坏这一带留下的任何痕迹,远远地警戒着。
渥多利和克宁将军认真地检查着地上留下的痕迹。痕迹很杂乱,毕竟可能数千人从这个出口蜂拥而出,不可能留下整齐的印迹了。两人按照痕迹反向寻找,渐渐的痕迹不再那么众多而杂乱,显得稀松起来。
“都是骑马走的。”克宁将军想了想:“不可能没有任何车辆!辎重车总是有的。阿多拉克!”
“父亲大人。”
“你的人马分散寻找一下,看看有无辎重车辆留下。”克宁将军说完,又感到有些不安:万一这是对方的诡计,现在分兵就太容易被各个击破了:“你留在我身边…候命。”
阿多拉克很明白父亲所谓的“候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也散出去会有意外。但是自己的部下都散出去了,自己单独留下,日后难以为将,当下答道:“父亲大人,孩儿还是也出去寻找辎重车辆为妥。”
克宁将军见他如此说,也只好点点头:“小心了。让众人都小心了,有事的话,无论如何发出呼救声。”剩下的话他没说。其实呼救倒是次要,因为过来的人马总数不足一千人,断不敢在这里去救谁。真正的作用是预警,让其余人知道出了意外,早做准备。
好在没过多久,就等到了回应。阿多拉克的部下发现了数百辆辎重车。车已经被认为毁坏了,无法再推动。车内还有很多袋粮食,还有许多粮食散在四周,看起来非常杂乱,仿佛遭到抢劫一样。
克宁将军从地上拿起一个小布袋,仔细端详了一下,递给了渥多利。
渥多利点了点头。这个小布袋被撕破了,还有一些粮食在布袋内。看起来这个小布袋是单人随身携带的,可以装上一些粮食,系在腰上,随骑兵快速转移。
“看来是出了什么变故?”克宁将军感到一阵快慰。想来人算不如天算,红甲人遇到了什么突发之事,不得不放弃整个阵地迅速撤离了。
渥多利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从现场看,他也和克宁将军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但是他更感到一种异常强烈的不安。
他用力摇了摇头,举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自己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克宁将军感到很奇怪,不知道渥多利为何愁眉苦脸。但是他还是服从对方,保持了沉默,等待渥多利思考结束。
“报告!”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还不等克宁将军发怒,一个骑兵翻身下马跪地禀告:“前面发现敌人的堡垒!”
“堡垒!?”渥多利猛然从沉思中惊觉:“快带我去看看。”
***
这次穿过了整个“月牙弯刀”的营区,到了营地的南边,远远地看见地平线上黑黝黝地耸立着巨大的堡垒。
“小心,不要再靠近了!”克宁将军看见堡垒上有移动的火光,连忙示意众人安静:“把火把都灭掉。你悄悄回去,让所有人重新集中,全力确保返回河岸的通道。”
他们在沉寂得令人发抖的夜色下观察了很久,渥多利悄声道:“似乎不止一个堡垒,是堡垒群。”
“他们留下的断后部队?”克宁将军也小声问道。像起来这个红甲人的确不同凡响,居然突然撤退还能留下个堡垒群断后。
渥多利摇了摇头:“他们在引诱我们。撤退是假的。”
“假的?”克宁将军大感意外:“为什么?”
“如果要断后,他不如留兵在河岸驻守更好,何必固守堡垒。何况这个堡垒也不是一两天内建成。”
“他也许是事先有所防范,所以先建了堡垒。”克宁将军奇怪地转过头来看这渥多利:“没想到居然用上了。至于不留守河边,也许他觉得留下的人马较少,守不住河岸吧?”
“那这五个堡垒更守不住。”渥多利的口气很古怪,似乎不愿意深谈此事:“都回去了。此事不要提及。”
克宁将军感到渥多利这次没能说服他。虽说这个堡垒群的确比不上河岸线可靠,但是毕竟河岸线很长,需要布下的人力较多,而堡垒可以由较少的人马驻守。所以对方如果不能留下较多人马,恐怕只好退而求其次固守堡垒。不过他也不想和渥多利在细节上争吵,只是回去后绝口不提此事实在太难了。
“不提不行。”克宁将军连忙道:“军队要过河才行,不然他们重新回来驻守河岸,我们就惨了!无论如何,先过河为好,至于这个堡垒群,到时候再说吧?”
渥多利扫了他一眼。他能感觉到克宁将军没有被自己说服,实际上自己也没被自己说服。但是他强烈的感受到一种恐惧:他完全无法猜透自己对手这一步棋的含义。
失去了亿拉尔尼河的天线,“月牙弯刀”早晚必须和圣战联军决战,无论他们建起多少堡垒。如果自己是红甲人,就算天塌下来,也绝不敢弃守亿拉尔尼河。

但是对方居然弃守了亿拉尔尼河!
难道他在寻求和圣战联军决战?
渥多利不觉打了个冷战: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亿拉尔尼河以南都是平原,非常适合大军团决战,但是,对方只有10万人,在平原决战非常不利。
所以不应该弃守亿拉尔尼河,无论如何都不能弃守,必须坚守。
渥多利无法解释对方的意图,但是他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向自己靠近。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渥多利脑海中不断翻腾着这句话。现在他感到他的敌人就在九天之上九地之下,让人完全无法捉摸。
“不能过河!”渥多利生硬地回应道:“他在引诱我们过河!”
“这…”克宁将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为什么要引诱我们过河!南边全是平原,没有天险,对他们非常不利!”
“也许他们是想用堡垒消耗我们的军力?” 阿多拉克道。
“闭嘴!”克宁将军恼怒地吼道,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其实他也明白,自己并不是真的对阿多拉克恼怒,而是恼怒渥多利。渥多利现在的脑袋一定是昏昏沉沉的,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可理喻。
阿多拉克乖乖地闭嘴了。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就他看来自己这个说法应该是错的。堡垒这个东西,必须有足够的外援才有作用,不然会被活活困死。而要援救这个堡垒,龙族人就还是要和自己这边决战。
在平原上,30万人对10万人,胜负早已分明。
渥多利烦躁地摇着手。他也说不出理由,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过河!这个河岸得来太容易了。
“这…总得有个道理吧?”克宁将军还是不死心。和渥多利相交这么多年,还从看来没见过他如此蛮不讲理。
“是的,肯定有个道理!”渥多利赤红的眼睛仿佛要喷出血来:“但是我不现在不知道那个道理!”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快步往回走去,不再理会克宁将军。
“其他人早晚会发现对岸没人的!”克宁将军还是不死心,对这渥多利的背影喊道。
“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阻止他们过河!”渥多利远远地吼了一声,还是头也不回地只管走。
他的背影终于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我们也离开吧?” 阿多拉克小声问道。这里距离对方堡垒太近了,要是对方突然出动,自己的人马无法抵挡,逃脱都不容易。
克宁将军沮丧地点了点头。本来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过河了,不料渥多利却突然发疯。想起来伊阿萨里尔不知为何躲了起来,渥多利又突然发疯,这场战争还怎么往下打!?
“妈的!龙族人就是比我们斯克特人拽!”不知是谁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句咒骂方佛一道电光,突然在黑夜里划出一道光明,克宁将军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渥多利是龙族人!
***
渥多利用力把自己摔在了床上,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好又重新坐了起来,像最开始一样烦躁地走来走去。
唯一的差别是,现在更烦躁!
克宁将军说得没错,其他人早晚会发现对岸没人了。大军肯定会兴高采烈地渡过河去。
可是为什么会没人了??所有人都会寄希望于对方发生了什么意外,但是在渥多利看来,无论什么意外,都不可能放弃亿拉尔尼河的防线。
可是要如何才能说服这些人呢?
渥多利感到自己陷入了对方的陷阱。也许亿拉尔尼河的僵持根本不是为了阻止圣战联军南下,只是欲擒故纵。在经历了对方夜以继日的不停骚扰后,突然发现可以渡过河去,不再被日夜骚扰,这是一种多大的诱惑啊。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将领都很难约束军队不渡河南下。
那么对方是希望自己南下决战?
渥多利摇了摇头:3:1。这样的军力悬殊太可怕了,只能依托地形来化解。在平原上决战是绝对的下策,对方不可能这么笨。
他们想袭击我们的后方?可是从那条路出动呢?直接北上肯定不行,从东西迂回都太远了,而且很容易被堵在关隘之下。何况10万人也很难秘密行动…
等等。渥多利感到有了一点头绪:对方能将10万人作秘密机动,他们就是如此秘密机动过来的。
正在这时,军帐的门帘再次被掀开了,又是达努黎德探头探脑:“队长,克宁将军 …”
“不见!”渥多利没好气地回绝了。现在他什么思路都没有,见了也没话说。
达努黎德吐了吐舌头,正要转身回绝克宁将军,忽然感到被人一推,当即摔进帐内。
在他身后的克宁将军已经大步走进了军帐。
“混蛋!” 达努黎德大怒,当下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顺势抽出了腰刀。四下里渥多利的部下和克宁将军的部下都纷纷擎刀在手,怒目对视,只等双方首领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都住手!”渥多利一声低吼,恼怒地看着克宁将军:“将军很威风啊,居然来冲我的营帐!”
“惭愧,失礼了。”克宁将军也感到颇为歉意,一挥手,对自己的部下道:“都退出去!”
“可是… ” 阿多拉克很不放心,毕竟渥多利的手下都依然擎刀在手,杀气腾腾地围在四周。
“我有机密事务要和渥多利队长交谈,你们退出去吧。”克宁将军打断了他的话。反正他心里也有谱,就在这里开打的话,自己的部下也打不赢对方。
渥多利也不想和克宁刀兵相见。克宁已经是自己在这里仅有的一个坚定支持者了,和他闹翻了,日后在联军会议上更不好办。他见阿多拉克不肯退出,也知道对方担心什么,便对达努黎德等人道:“你们也退出去吧。”
达努黎德等人虽然不服气,但是不敢抗命,只好先各自收刀,退了出去。阿多拉克这才收刀施礼,带着部下退了出去。
“说你的机密吧。”渥多利不满地说道。他知道克宁将军肯定还是要说渡河之事。
“也没什么好机密的,只是我觉得一定要渡河。不然对方返回河岸,我们就要重新被骚扰,军队很快会不战自溃的。”克宁将军苦口婆心地劝道,他还是希望尽量不要摊牌。
“不行!”渥多利感到自己的头要炸开了,赶紧就势坐下:“对方在引诱我们过河!”
“这不可能。河南边全是平原,他放我们过河,就没有天险可以依凭了。”
“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相信我,他弃守亿拉尔尼河岸是一个诡计!这个防线太重要了,不可能被放弃的!”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明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今天犯傻了好不好!这么重要的防线他放弃了,我们不赶紧夺取,难道非要等他重新回来防守么!”
“我还要说多少次!”渥多利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克宁将军咄咄逼人,便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计谋我没看透!但是相信我,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这还是大餐!”
克宁将军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地看着渥多利,显然没有准备就此罢休。
“想想吧!”渥多利叹了一口气,也放缓了口气:毕竟自己没能猜透对方的计谋,才会有现在的尴尬,倒也不能怪克宁将军:“在格比亚,我哪次搞错了的。相信我…”
“可是在这里,多拉赫尔,你犯了很多次错误了!”克宁将军强忍着怒气,但是口气已经不那么友好了:“万一这次你错了呢!”
渥多利恼怒地看着克宁将军,两个人的目光猛烈地撞击着:“这次我不会错!如果我都被他算计了,你们难道还能算计过他!什米尔、斯克特、兰宁斯、大利卡、多拉赫尔、格比亚…我到过无穷无尽的地方,我明白地告诉你,所有这些地方的战术思维远差于龙族人!你们只知道‘以正合’,而龙族人的战法关键在于‘以奇胜’!”
“我想我不会因为我不是龙族人而遗憾!”克宁将军口气僵硬:“你也未必能以你是龙族人而骄傲!”
“龙族人”三个字,他特别加重了语气。
渥多利若有所思地,傲慢而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克宁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
克宁将军感到非常难过。毕竟这么多年来,自己在格比亚、斯克特的战斗中,无数次得到对方的帮助,这次也是自己邀请渥多利前来的。因此口气也软了不少:“渥多利..队长,我想你也许… 不经意间…对龙…对岸的人有一些好感…”
“你是说我叛教?”渥多利的口气充满了讽刺,平静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也许你…无意中…”克宁将军发现这话真的很难说出口:“毕竟你和他们是同胞,也许你只是想放他们一条生路,这我可以理解。只是…”
“你根本没有理解!”渥多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的确,我不太愿意和自己的同胞作战,所以多年来我一直在格比亚、斯克特、大利卡作战。那里的异教徒不是我的同胞。但是,既然他们远征到了圣教的核心地带,既然我来此与他们作战,我就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克宁将军没有说话,他只是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看着渥多利,微微摇了摇头。
“我想你应该能理解的。”渥多利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是斯克特人,但是当斯克特人叛教的时候,你还是坚定不移地支持了圣教,即使面对的敌人是自己的同胞。”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也是如此!”
克宁将军的脸色剧变,他恶狠狠地瞪了渥多利一眼,猛然转身,大步往帐外走去。
“克宁将军!”渥多利没想到他如此反应,连忙喊道:“我并非讽刺于你!只是希望你能将心比心,不要无端生疑!”
克宁将军魁梧的身躯在军帐门口停了下来。
他微微转身,转过南过低头看着渥多利,迟疑着,艰难地说道:“实际上,我没有参加进攻斯克特的战斗。”
渥多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没记错的话,在斯克特之战后,曾有人嘲讽克宁将军,当时的大利卡国王为此在自己加冕的时候,特意当着众人和大阿图的面,为克宁将军参加斯克特之战而嘉奖了克宁将军。当时大利卡国王的原话是:“虽无大功,然信奉圣教之心,我犹不及。”
“先王是为了保护我,不希望我遭到别人的中伤,所以才虚言我参加了那次战斗的。”克宁将军顿了一下,沉重的声音在军帐内响起:“我当时就是因为无法忍受与自己的同胞作战,所以才…”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懊恼,似乎又仅仅是想将那段记忆彻底甩掉。
“你伟大的先王是在加冕的时候为你遮掩的。”渥多利的脸色显得很难看:“我想有一个听众会对他非常不满!”
“无所谓了。”克宁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出了军帐。
他并不知道,渥多利所言的意义。
什米尔教大阿图为国王加冕的仪式,是君权神授的仪式。
在那个神圣的日子,那个神圣的地点,神也是的一个听众,聆听着这世俗君主的诚实,或者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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