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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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江起于三江北部的高山之巅,汇集三江众多河流后,在京山和中明山脉之间劈开一条狭窄的河道,经福河奔流南下。这条南北贯穿国土的大江穿过福河的山谷,出临南关,豁然开阔,奔放千里直取河关。临南关之南这段河道江面宽阔,水流舒缓,非常适于航运,是皇朝南北交通的一条主线。
这条河道上往来的多是商船,以及一些客船,运输南北的人流货物。不过偶尔也有一些富家子弟驾驶自家的游船沿江游览。
现在就有这么一艘游船沿江慢慢南下。
这游船是大型的楼船,雕龙画凤,镶金绘彩,装饰华丽,一到夜间则点燃彩灯,灯火辉煌,一看便知是大富贵人家的游船。
其实这个游船的主人并非什么富贵人家,而是武林中人,就是那个在福河险些被蒙寒浪用计杀死的锦袍老人。
这个游船在楼上有一间大房子,戒备森严,里面便关押着薛子美、丘纶。
虽然门外戒备森严,不许二人出门一步,房内倒是布置得很舒适,二人也没有被捆住,只是武器被收缴了。以这二人功夫,拿着武器也接不了老者十招,没了武器,连门口的几个护卫也冲不过。
“真无聊啊。”薛子美每日早晨有晨练功课,现在晨练结束,顿时觉得无事可干:“丘二啊,以前你每天废事多,说没时间晨练。这几天没什么废事,怎么还是不练啊。还是练一练吧,不然太无聊了。咱们对练几手吧!”
丘纶一脸苦相。他和薛子美从小就是死党,但是丘纶不及薛子美专心,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什么都学了一些,没一样精通。至于武功,就更不堪入目了。当初没出师门的时候,有师父师兄督促,武功虽然比不上勤奋的薛子美,差距还不算大。出了师门之后,没了师父师兄在侧,丘纶到处沾花惹草,哪里还有心思练习武功。倒是薛子美,一方面丘纶惹了祸要摆平,二来丘纶交际极广,丘纶交际到哪里,他就把武功学到哪里。几年下来,丘纶是风流债满身,薛子美却是武功大增,不过他所学过于庞杂,也鲜有精通的武功。
“不用了吧!这小子武功太差了!”说话间,老者已经走进了房间,笑眯眯地看着薛子美:“乖徒弟,跟你说了,你那个心法不如我教的那个,怎么总不改过来啊。你绝对放心,这两路心法是一脉相承的,你不用重新练的。”
薛子美扁了扁嘴。其实在没被老者捉住前,他一直是用老者教的那个心法晨练,也知道这个心法练功不错。但是被捉住了再用这个心法,就要被老者抓把柄了,所以这几天专门换了回去。
丘纶倒不在意老者说他武功差:“周老先生啊,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总是闷葫芦不好的。”
“哼。”老者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两个,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要去神仙岛。再过几日就到河关了,然后转船去岛上!”
“不是吧。”两个人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到河关啊。你这船怎么开的,笨死了。”虽然老者称薛子美“乖徒弟”,薛子美对这个师父却不那么尊敬。他一路上到处学武功,要是教授他武功就算他师父的话,这师父只怕没一百个也有八十个。再说这个周名自己向来就为老不尊,遇上他的时候,就是这家伙年纪一大把,死赖在神仙岛上要吕岛主嫁给他,要为人师表,实在轮不到此人,不过做个朋友倒还算不错。
“你不是要把我拿去做你给吕岛主的见面礼吧?当初我们可是有约定的!”丘纶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个吕岛主有7个干女儿,自己和她们七个都有瓜葛。当时自己帮这个周名出谋划策追求吕岛主,换来周名帮自己和薛子美出岛,难道现在这个老头子要拿自己做贡品去赢得那个吕岛主七个女儿的支持?那个大不妙了,这边还有好多美女自己没给个交待呢。
“放屁放屁,统统放屁。”老者大大咧咧一挥手,将两人的废话统统扫尽:“老子一向在海边混饭吃,这开船还会不懂?要你臭小子说狗屁!还不是什么狗屁暮曲公主要游河关,封锁福河也就罢了,还把临南关封锁了!老子有什么办法,总不成我带着二三十号人攻打关城啊?只好先在关里面河上打旋,等这个狗屁走了再出关!”
丘纶和薛子美翻了翻白眼,心想不知道这是暮曲公主还是张大秉搞的,还真够意思,居然封锁福河和临南关来找人。没找到真是太可惜了。
老者哪里知道这其中关系,转过头又对着丘纶开始教训了:“你更是狗屁连篇!吕岛主不但已经同意嫁给我,而且已经嫁给我了。我现在已经是吕岛主老公了,美丽贤惠的吕岛主已经是我老婆了!我们夫妻两人郎才女貌,相敬如宾,根本无须拿你小子作见面礼!”说到这里,老者得意地昂着头,等着其他人羡慕自己。
丘纶心里大不以为然。吕岛主要说美丽,倒也没错,要说贤惠,实在不敢恭维。不过现在他可不关心这个:“既然如此,你何必千里迢迢来抓我们两个啊?不会说你的婚宴还非要我们去做贺客吧…我们都是穷人啊,没钱做贺礼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者蔑视地说道:“谁稀罕你参加我的婚宴啊!只不过只不过…我老婆几个宝贝女儿有些小问题…”
丘纶一听头就大了:看来真是几个小妮子派这老头子来的。
“这个那个…这几个宝贝女儿不肯叫我‘爹’。这个挺麻烦,我老婆也不好为这个去凶她们几个,总算从中调解,几个宝贝女儿开了个条件:把你小子抓回去,做了她们夫婿,她们就叫我‘爹’。”老者说到这里,偷眼看丘纶,只见丘纶气得脸色煞白,连忙补充:“你小子也不要说废话了。她们七个也说了,结婚以后都听你的,保证不欺负你,也不互相打架。再说我七个女儿个个花容月貌,都配给你这个臭小子,应该算我女儿吃亏啊,你苦着个脸算什么啊?”
丘纶眼睛继续翻白,没一点好气:“那你何必让你女儿吃亏啊。不如放了我,再给你女儿带七个状元回去多好啊。”
“哼。你以为老子没想过啊。这女人心,海底针,这***搞不懂。她们七个不干,非要你这个活宝!”
“哎。不就是不肯叫你‘爹’嘛,也不是什么大事。”薛子美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曲折复杂,到最后这么古怪。不叫“爹”就不叫呗,怕什么啊?“日子久了,她们自然就会叫你‘爹’了。”

“狗屁!日子久了,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日子久了?要是这七个小妮子跑去叫其他人‘爹’,岂不是给我戴了诺大的一顶绿帽子?也大大有损我老婆的名节!所以,还是将你早早抓回去比较妥当!”
他这番话说出来理直气壮,薛子美和丘纶却听得目瞪口呆,仿佛看见了外星人一般。当初遇见这个老头,就觉得他一股不通世务的呆气,现在才知道这个呆气非同小可。这老家伙说的都什么逻辑啊?
三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忽然听见外面众人一片喧哗。老者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黑影从门口闪身进来。
这房门本来就不算宽,门口站了四个护卫,把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挤都挤不进来。偏偏这个黑影身法如此古怪,从四个护卫身边一掠而过,居然碰都没碰四人一下,就钻了进来!
“***!你两个小子最近大发了?结交的高人不少啊!”老者骂了一句,一侧身,挥掌便击向来人。
来人并不接招,身子一扭,便让开了老者的拳掌,在房内便如飞鸟一般飞舞起来,飞檐走壁,贴墙疾走,两只手在墙上不停摸索,看来是在查看墙上有无机关。
老者一掌击空,再见此人旁若无人地只管检查房内墙壁,更是怒火中烧,追着此人不断出掌。
这房间说起来也算不小,但是毕竟是室内,可以给人活动的空间并不大,老者以为自己掌力一出,对方无处可躲,便只有和自己比无。不料此人身法竟如猿猴一边灵巧,就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闪腾挪跃,老者连环出掌,居然无一掌扫到此人。
薛子美和丘纶面面相觑,猜测这人到底是何方高人。丘纶出师门以来,风流债不少,本来以为是他的哪位红颜知己知道了自己下落,派出手下前来营救。薛子美和丘纶一向形影相随,丘纶去追女孩子,薛子美往往就去学习此门派武学。虽然不一定能学到对方的武学,但是见总是见过这些武学的。现在这个人的身法奇妙,闻所未闻,似乎不该是丘纶某位红颜知己派来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谁会来营救呢?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想到了一点:莫非是暮曲公主??
想到这点,丘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片混乱。他在江湖上风流债太多,仇家因此也不少,所以通过以前曾有一面之缘,出自剑都帮的张大秉躲入宫中避难。张大秉也知道丘纶风流成性,事先专门提醒他不要去勾搭暮曲公主,不然早晚惹出麻烦,十族都要灭绝了。丘纶也知道这皇室公主不比江湖侠女,如果也来个相爱成仇,自己就要成天下的通缉犯了。就算一切和谐,做了驸马也必然卷入朝廷恩怨。自己在这方面根本是白痴一个,偏偏当今皇帝杀人如麻出了名,江山殿之变杀尽皇族宗亲,一朝未终,五相断头,自己遇上这等灾星,哪里还有活路?所以虽然日常也和暮曲公主玩耍,却始终有意保持距离,生怕暮曲公主钟情于自己。
但是感情的事,并非那么容易把握的,何况还是要把握别人的感情。现在此人看来不像自己遇见过的武林中人,轻功身法上倒是和那日救走暮曲公主的人颇有相似,恐怕是大内死士。而自己认识的人中,可能出动大内死士的,也只有暮曲公主了。封锁福河临南关在前,大内死士营救在后,这暮曲公主下力不少,难道…
这两人心里打鼓不说,这边老者也感觉到此人身法轻功极佳,想到那日的蒙寒浪,心中暗悸,也不敢过于紧逼。像仔细看看此人面目,这才发现此人脸上带着一个金属的面具,仅将双眼和嘴鼻露出。那面具的额头上,可以看见一个“鬼”字,下巴下则有一个“神”字。
“鬼?神?”老者不觉有些心虚。这人看起来当然不象神,别的不说,戴上面具鬼鬼祟祟不以真面目示人,哪里有神的威风。但是要说到“鬼”,此人身法的确像幽灵一般捉摸不定。
眼看此人将屋内遍查一遍,又直奔门口而去。
门口四人看此人过来,纷纷握紧武器,严阵以待。刚才此人从楼下一路疾走上来,身后一大队人在追击他,门口护卫也挥刀招呼上去,反而被此人乘隙进屋。现在四人也醒悟过来,站定阵型,且看此人怎么挤过这道门。
眼看走近门口,此人猛然一退,顺手抓起旁边的椅子,便向门口扔去。
门口的护卫看见椅子飞过来,要是后退只怕此人又要找到空隙了,当下也不退缩,一齐运气掌力,迎头打在飞来的椅子上,将椅子打得粉碎。
却只见那人另外操起一个椅子砸开窗户,乘众人躲避飞进屋的椅子碎片,竟从砸开的窗户钻了出去。
老者看在眼里,一肚子火气。这几天来,总是遇上这种机谋妙算之人,防不胜防。此人从门口硬生生挤进来,又直奔门口而去,搞得大家都只在注意门口,却忘了还可以从窗户出去。等他都飞出了窗户,这才恍然大悟。
不仅如此,一般人飞身钻窗户,都是向下翻。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居然是直接往上翻,等老者探出头,此人早已跃到屋顶上,然后飞身跳下,跳进河里去了。
“给老子下水去抓人!!”老者气急败坏,冲着楼下甲板上目瞪口呆的众人吼道。他这一众手下,都是河关海岛上来的人,游泳总该比得过此人吧!
下面的众人却没有下水,其中为首一人也大声叫道:“启禀周岛主!此人没有下水,他…他是在水上飘的…”
“***!你在说什么!游泳当然是在水上漂!漂水下那叫沉底!”老者一边骂,一边从窗户飞身纵下。反正自己也会游泳,而且游得不错,惹恼了就自己下水,回来再找这些违抗命令的家伙们的麻烦。
站到甲板上,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人不是水里游泳,而是在上面上踏水而行,眼看已经飘到岸边的悬崖峭壁下了。如此轻功,别说这些手下不会,便是老者自己也做不到。
就在众人瞩目之下,那人已经走到悬崖峭壁之下,他竟然从水面上拔地而起,远远看去,仿佛海鸟从海面上掠起,在墙壁上几下轻点,竟然飞到了那悬崖峭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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