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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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晨曦从东边的沧海透露而出,划破天际的时候,两人已经登至山顶,俯瞰群山之下的沧垣。
一路上,在纵术师的阐述下,苍炎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只能建到六万六千尺的摘星台却在如今能建造到八万七千尺,也知道了这片大陆上已经有个名叫平天的国家崛地而起。
————以八万七千个男童活葬于摘星台地基四方,配以七七四十九日的祈福,矗立云霄的摘星台由此加建成功。
“八万七千尺,为天人所居之所,如若达到,便可参破任何天机!”————族中的神语者曾这样预言。
然而,神语者口中的高度无论自己的族人投入多少的人力物力,最后总是以失败而告终。千年之后,这样遥不可及的高度竟然真的成为现实,而一手缔造此事的却是自己千年前的故人————月琅,当今的云尊帝。
果然......千年后的沧垣上的一切与千年之前已经是云壤之别了吧。
“平天......与天齐平”望着下面阡陌相交的田径与街巷,龙使的嘴角有鄙夷的笑意浮现,“月琅好大的野心。”
“总有一日我要让他把一切都还回来!”仿佛又看到了千年前的那一幕,带着那样决绝的语气,旁边纵术师的眼中出有掩不住的杀意向外流露出来,“————连本带利。”
就在相互攀谈之间,一双巨大的金色羽翼在云际张开,掠过两人的头顶上空。
“那是......”两人抬头仰望,苍炎一阵诧然,“金翅鸟?”
逐月点了点头,“如今是他的坐骑。”
金色的巨鸟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振翅飞翔,鸣出一声清啸,长穿整个沧垣。
“那样的力量......”听得那样的回答,苍炎蓝色眼眸中的神色瞬息万变,继而带着无奈的敬佩,道:“厉害啊————竟然连金翅鸟都已经驯服了。”
沧海内的龙神,楼兰的金翅鸟,还有北溟的火麒麟,自古便被认为是天地间的三种圣兽。
而今,龙神被封印,金翅鸟被驯服......月琅,如今的你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
深幽的宫殿内寥无声息,虽然得到了门外御使的通报,被允许进宫的占星师天旋却还是在门口顿了顿————那样一望无尽的深邃宫殿,让这个拥有强大灵力的占星师也不自觉的从心底冒出丝丝寒意。
这里面的时间仿佛永远都是静止的,从自己接任占星师天旋之位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几十年来宫殿内的云尊帝的身上竟看不到任何衰老的迹象,那样的声音和容貌,似乎都已经被时间定格一般!
据记载,平天自开国以来就仅有一位君主————云尊帝,而平天自开国至今却有了近千年的历史!
一个人......怎么可以活那么长时间?
冗长幽静的宫殿内,脚下的声音显的格外清晰,每次进见云尊帝,天旋总是怀着莫名的惧意与压迫感,在如此深不见底的皇宫深处,这个占星师总是感觉有股另人窒息的力量蛰伏其中,徘徊不散。
“卿所为何事?”雕有金翅鸟图纹的帝座之上,云尊帝的半边脸在天窗外投进的一抹亮光中浮现出来,一如天旋十年前靠灵力看到的那般神态,眼帘微垂,侧脸斜靠在撑起的左手上,似乎总是带着一丝抹擦不掉的倦意。

“禀吾王,属下观测到近日星象紊乱,恐怕......”在云尊帝座的台阶下,天旋将右手覆在心口,躬下身向云尊帝禀报。
而躬下身的瞬间,占星师一片死灰的眼中忽得浮现说不出的寒意,又突然向后惊起————“陛下,您的背后!”
刹那之间,凭借着身上强大的灵力,占星师竟然看到了帝座后绣有着黑色双翼图案的巨大屏风内有团黑影在蠕动!
“不要去管它”虽然听见了天旋的惊呼,云尊帝却仍然不动声色,挥了挥右手,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我看看,让夜明珠再重现一遍那次的星象。”
“是”听得这样的吩咐,惊魂未定的占星师双手交叉覆于胸口,念起繁复的咒文,随之夜明珠在天旋胸前隐隐若现,不时便凝聚成形。
珠内的星辰蜿蜒纵横,交错相织————却是和上次占到的星象别无二致。
而看到了珠内的星象的刹那,云尊帝的眼突然睁满,眼中神色飘忽。只是转瞬之间,云尊却又闭上了眼,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神态,扬了扬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在那样的星象中,云尊帝看到了一条连夜明珠都无法完全占破的讯息————
龙使已醒。
***
沧垣夜幕下月色如丝,缠绕着点点的星光,投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夜色下,云渊站在了平天西南部的月栖山上,仰望天穹。
只是在云渊的后面,却还立着一个弱冠少年。
少年身形修长,双眸淡蓝,一头紫色的长发披肩而下,容貌虽不至于俊朗,却也自有一番神采。
“景儿......”半晌,云渊侧过脸,问“你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会突然问起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皓景却还是略微想了下,答道:“六年。”
六年的时光恍如弹指一挥,昔日还在林中嬉戏的少年如今却隐隐快成了堂堂的七尺之躯。
那日自己和崇阁兄妹在林子内迷路,而后在那片林子深处的泉水旁被震晕,最后被师父救起......从那天算起,已经有六个春秋了吧。
然而,想到这里,皓景的心中蓦得一痛。
那两个儿时至亲的玩伴,不知如今又是如何了?
不知如今还能认得彼此么?
“六年......”云渊喃喃,“景儿你在我身边都有六年了啊......————六年来我却未曾教过你半点剑术,你一定会怨我吧?”忽然的,他又问。
思绪飘渺的皓景忽然听得那样的问题,猛得回过神来,断铁截钉得回答:“不会,因为徒儿的命都是师父您救的,您对徒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呵......”云渊微微笑起来,眼中有夹杂莫名的神色,“你倒是会说话。”
皓景的脸上一红,低声道:“徒儿说的是真话......”
然而云渊却又转过脸去,眺望东面沧海,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你生性淳朴善良,这点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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