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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惠买了份报纸.她在上头密密麻麻的广告中看到了一则适合自己做的差事.有个很大的中文教学中心在招聘教师.看上头的要求,正撞在彭惠枪口上.她去应征,说没两句,人家就要了她.
彭惠回来,兴奋地把这事和文杰说.有什么好事,两人还是分享.
“行啊,你运气不坏.好好努力吧.＂文杰还挺替她高兴的.让她出去,调节调节锻炼锻炼也好.
每天去上班,做起自己的本行,彭惠顿时感觉心情舒畅.特别是教学的对象变了,从心甘情愿不远万里去学汉语的大人学生,到被家长硬推着来学中文的小孩子们,挑战挺大.不过,很新鲜,很激动人心.
在家呆的时间少了,无形中好象家离远了.每天下午回到家里,常看到文杰在逗女儿玩,她回来了他也不打招呼,好象没发觉她的到来.
“真厉害,然然,来,再来,接着!”父女倆玩球呢.女儿对着父亲是咯咯的笑.
“文杰,然然,我回来啦.”彭惠喊一一声.
“回来啦?”文杰应了一声,头不抬,继续和女儿玩着.
彭惠自己默默去做晚饭,有些形单影只的感觉.做完了,就唤文杰来吃饭.
“小然又学会了好几个新招.”文杰一边吃一边说着女儿的事.
彭惠没回应,脸上表情也没变化.
"你好象不关心女儿?"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女儿?”彭惠没有直接回答文杰的问题.
“又怎么啦?我说女儿有问题吗?”
“女儿我生的,能不关心吗.只是,你就不关心我在外头做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做着呗.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你自己高兴就行.”
“不在这个,文杰,我觉得自从有了女儿后,你不大看得见我了.”
“我说你和女儿争宠你还不信.”
“这不是什么争宠不争宠的问题.人美国人说了,夫妻之间才是最重要的.”
“美国人,美国说得就是真理?”
“反正我觉得说得有理,我也这么认为的.”
文杰没再说什么,三下两下吃完了饭,便起身走开了.
彭惠一个人坐着吃闷饭.
这天,彭惠在后院浇花.无意中突然发现房子转角处长出来一株高高的植物.看样子是一种什么花,花蕾都有了.看着眼熟,一下却说不好那是什么花.
“文杰,来看看!”她唤文杰过来.他干过农活,肯定知道.“你看,这里突然长出了这么高的一棵东西,还快开花了.什么花呀你知道吗?”
文杰看了看,“大概是向日葵吧.”
“向日葵!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向日葵呢.”彭惠兴奋的,“你看它生命力挺旺盛的.没人管它,它自己就长得这么壮.”
“太粗大了,怕是会伤到墙根.”文杰说,打量着那株野花.
“不会的,怎么会呢.”彭惠连忙说.
“你懂什么,我回头就把它拔了.”
“别,等它开了,让我看看它开出什么样的花来,再拔好吗?”彭惠央求.
文杰没说话,盯着向日葵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彭惠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不安:他可别真的说拔就拔吧....
第二天彭惠从学校回来,到后院一看,向日葵不见了!
“文杰!文杰!”她大声喊起来.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文杰出来了.
“向日葵呢?”
“拔了.”文杰其若无事地说.
“拔了?!放哪儿了?”彭惠当场就想哭.
“扔垃圾桶里去了.”
彭惠二话不说,到垃圾桶那里一看,果然在里头,全蔫了!她连忙赶到水龙头边上,放了一桶水,把那向日葵拿出来,放水里泡着.
"你别死,活过来好吗?"彭惠嘴里念念有词,手轻轻摸着那萎靡了的花－－昨天还那么的蓬勃鲜挺.
“你有毛病啊?”文杰走过来说.
“文杰,我还没要求你去天上帮我摘月亮呢.就这么一棵花让它开了让我高兴一下你都舍不得啊?!”彭惠说得眼泪直往下掉.
文杰没声响,自己拿起工具,上外头修水管去了.他叮叮当当敲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彭惠是怎么了.其实他很少花时间想这些.这些事在他潜意识里似乎都是细节.是,没错,以前自己对彭惠是比较有热情.现在好象是冷了一些,这本来也是正常的吧.时间不够用,女儿那里是占去了许多工夫.再看看她也不怎么会理家,就算有热情也会冷下去.彭惠就会瞎对别人瞎敏感,对事情瞎浪费感情,自己怎么不改变改变努点力呢.
她怎么会对那向日葵那么入神?咳,女人的事,说不清.文杰想到这里,叮叮当当敲得更响了.
向日葵在桶里泡了一夜,第二天一起来,彭惠就到后院去看.希望那花能活过来.没有,那花死了.多少水和阳光都没有用了.
向日葵死的那天，是她30岁生日的前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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