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火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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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爻乱动,事无头绪,其人行踪难定。”莫无邪看着自己摇出的否之泰卦,沉思了一会说。“唯一可喜的是,整个卦象是由否转泰,可以断定黄乾源父女俩在外,虽然遇到了一些阻挡,但是没有什么危险。”
听完莫无邪的话,我又仔细地看了看排出的卦象说:“这否之泰卦中,上卦天变地,下卦地变天,全卦六爻俱动。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黄乾源父女俩之所以到现在没有消息,是被困在了一个天地相互转换的环境中。六爻全动,预示着他们曾想方设法、多次努力想冲出来,同时也显示出有着很大的阻力,所以到现在,他们依然被困中间。”
“天地相互转换的环境中?”听完我的话,廖婷婷不解地问我说。“能让天地转换,哪会是什么地方?”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了想,回答廖婷婷说。“纵观全卦,是天地二象的互为转变。天为乾,地为坤,乾坤二卦是易之门户,如果我理解没有错的话,困住黄乾源父女俩的小天地,一定和五行八卦的关。”
听完我的话,莫无邪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对我说:“不错,有道理。筮无定法,你在断卦中的那分悟性,我已是远不能及了。但是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找这与五行八卦有关的小天地呢?”
“这有什么难的?”听完莫无邪的话,廖婷婷得意地说。“什么地方有八卦的传说,你们去什么地方找不就行了。”
“对啊。”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比如诸葛亮摆八阵图的地方;比如周文王被困羑里演八卦的地方。这些地方都和八卦有关,或许黄乾源父女俩就被困在这些地方。范围虽然大了点,但至少现在我们有了目标。”
“现在也只能先去这些地方找找了。”莫无邪长叹了一声,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能以找黄乾源父女俩为由,引开一气道人的注意力,你相对安全一些。精通巫术的一气道人,和你们今天在大雄宝殿外遇到的那个和尚,让我越来越感觉到邪命外道的猖狂气焰。等我找来了黄乾源,等无相和尚解了你身上的‘鬼手印’,我们一起联手,去颠覆那些邪命外道。或许,隐藏在《周易》中的玄机,也是教我们如何去破解邪命外道。到时候,合我们几人之力,一起破解了《周易》中的玄机,也好了确你和黄乾源的心事。”莫无邪看着我说完,站了起来,对着缘明寺的大雄宝殿笑了笑,接着说:“如果能在我的有生之年,扫除这些邪命外道,还原我真实道教,也是快事一件。”
“可是要去找的地方很多,能困住黄乾源父女俩的人,一定也不是等闲之辈。您一个人去找,会不会有危险?”
“别忘了,我可是道士。一路上化缘而行,比你们俗世之人方便多了。”莫无邪笑了笑,回答我说。“再说了,我有五行遁地之法,要去找的地方虽然多,但也费不了多少时日。就算是遇到危险,我也可以全身而退。让我不放心的倒是你,你手中虽然有桃木剑,这把上古神器,但是我们并没有掌握它的用法。我以前送你的三枚五铢钱,虽然有避邪之功,但是,从你身上所中的‘鬼手印’来看,这五铢钱对有些邪术也是力所不及的。”说到这里,莫无邪看着眼前的大雄宝殿沉思了一会说:“如果你方便的话,不如现在就搬进缘明寺。在传法末期,这里已经是一块难得的净土了。我想,在这里,那些邪命外道也是不敢太妄为的。”
“要当和尚啊!”听到莫无邪的话,廖婷婷自言自语地说着。看着莫无邪要离开,她又连忙问莫无邪说:“莫大叔,您先别走,我的命你还没有算呢。”
“到来时自然会来,顺其自然吧!”莫无邪笑着对廖婷婷说。“你就没有问问李易知,精通卜筮的他,是否相信宿命?”
听完莫无邪的话,廖婷婷低着头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当我们在缘明寺山门口,送走莫无邪后,廖婷婷若有所思地问我说:“你相信宿命吗?”
“不信。”我想了想,回答廖婷婷说。
什么是宿命呢?如果宿命是对人生的安排,而我的宿命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都说人是无力去改变宿命的,但我的经历,让我感觉到宿命凭人力,也是可以改变的,所以,我对宿命开始有所怀疑。
“不信宿命?”廖婷婷不解地问我说。“如果没有宿命,你还依靠什么去算卦卖卜呢?”
是啊!如果没有宿命,那我又依靠什么去占卜呢?
“还是不说这些了,就听莫无邪的话,顺其自然好了。”我看着廖婷婷,笑了笑说。“从昨天晚上开始,什么雪夜社祭,什么‘鬼手印’,让我的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状态。我们还是先下山,休息几天,然后再去讨论什么宿命之类的话题好了。”
我对廖婷婷说着,将无相和尚送我的五本经书抱在怀里,沿着山路,带着廖婷婷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无数的杏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娇艳可爱。当我欣赏着沿路多姿的杏花,缓步向山下走去时,恍惚间仿佛看到,我上山时遇到的那位身着黄衣白裤的女子,独自站在杏林深处。不知为什么,我不由自己地迎着她走去。
“你又要去干什么?”我身后的廖婷婷朝着我要去的地方看了看说。
“噢!”我回过头看着廖婷婷说。“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杏林中走走。”不知道为什么,我仿佛感觉到在这杏林深处,有人在等我。
“一个人走走?”廖婷婷疑惑地看着我说。“是不是又要写什么偈语啊?没有我怎么行。到时候你灵感一来,谁给你准备笔墨?”

听到廖婷婷的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让她跟在我身后。沿着崎岖的山路,向杏林深处走去。
在杏林深处小路上,我再没有看见那位身着黄衣白裤的女子。但我隐隐感觉到,在前面,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我。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找什么人?不是来找灵感的。”由于山路的崎岖,再加上昨天晚上下的雪,廖婷婷险些滑倒,双手扶着我,不解地问我说。“已经到后山了,这些地方,平时没有人来,你带我到这里找什么?”
“别吵!”我低声对廖婷婷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这时,只听见在前面有人高声吟唱着:“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饮之食之,君之宗之……”在寂静的杏林深处,这歌声显得古朴苍凉。
“谁会在这里唱歌?”听着这古朴的歌声,廖婷婷不解地问我说。
“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我说着,拉着廖婷婷的手,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唱的是什么歌?让我感觉和古曲一样,一句没有听懂。”走在我身后的廖婷婷问我说。
“你说对了,这是首古曲,记载在《诗经》中,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我回答廖婷婷说。“‘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饮之食之,君之宗之。’大意是说从你们家的猪栏里把猪抱出来,在酒杯中斟满美酒,来祭祀我们的祖先。”
快到清明节了,有人上坟祭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让我不解的是,在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还会有人用如此古老的礼仪祭祀?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走向杏林深处。
“该不会是一气道人吧?”廖婷婷略显惊慌地对我说。“这里平时没有人来,如果真是他,莫大叔走了,你手中没有桃木剑,我们怎么办?”
“放心好了,一气道人的声音没有这么充足的底气。”我对廖婷婷说着,同时看到了吟唱古歌的人。只见在这杏林中间的空地上,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稻草人。正对着稻草人,放着一个香案,在香案上,摆放着一张弓和一支箭。一位老人,身穿黑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支半尺长的木制令牌,围着中央的稻草人,脚踏着蹑地飞天步,吟唱着我们刚才听到的那首歌。只见这位老人,满头的白发梳的整整齐齐,三绺长须,直垂胸前,鹤发童颜,容光焕发,双目含神,让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想到在社祭神殿中遇到的那位瘦骨嶙峋,满脸阴气的一气道人。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长须老人,一下子博得了我的好感。只是空地中央的稻草人,让我觉得有些眼熟。
空地上的这位长须老人,似乎没有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我和廖婷婷。吟唱完后,缓步走到香案前,背对着我和廖婷婷,看着空地中央的稻草人,又大声吟诵说:“当此仲春,萩室熯造,钻燧取火,杼井易水,去除百邪,如律令,敕!”吟诵完后,长须老人一声长啸,双手将令牌向稻草人一挥,我只感觉到四周立刻涌出了强大的气流,冲向了稻草人。那空地中央的稻草人,竟然奇迹般地燃烧起来。
“寒食祭火!”我看着燃烧着的稻草人,不由自己地低声说。
“祭火?”听完我的话,廖婷婷拉着我小声说。“又是神神鬼鬼的,他肯定和一气道人是一伙的,趁他还没有发现我们,赶快跑吧。”
“你不知道,这祭火是古礼,并不是什么妖术。”我看到廖婷婷不安的样子,笑了笑说。“寒食火祭是对古代改火习俗的纪念。一般在清明前几天举行。据说是为了纪念介子推。传说这介子推,曾经以自己身上的肉,救过公子重耳。后来,这位公子做了国君,就想请介子推出来辅佐他。可是介子推却拒不从命,带着自己的母亲躲到了深山中。国君为了逼介子推出来,就下令放火烧山。谁知道这场火,却把介子推母子活活烧死了。国君为了纪念他,就下令全国在介子推死的这一天不许生火。其实,这仅仅是附在寒食节上的一个传说罢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的祖先认为,新火吉利,旧火生毒。所以到了一定的季节,就要去旧火,取新火。也就是寒食弃火,清明取火。介子推的传说,只是变象地记载了上古祭火仪式中,以人祭火的习俗。就如这场地中的稻草人一样,将设祭的活人活活烧死。”
“以人祭火!”听完我的话,廖婷婷恐慌地对我说。“听这词,就知道和在社祭神殿中,一气道人以人设祭同出一辙。你还呆着干什么?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我只是奇怪。”我看了看在火中燃烧着的稻草人,回过头对廖婷婷说。“在这深山中,怎么还有人去遵循久已失传的古礼?要不是我以前为破解《周易》中的玄机,我接触过这些,今天我也就不会明白,这位长须老人为什么会绕着稻草人大喊大叫,你说……”
“快躲开……”廖婷婷似乎看到了什么,满脸恐慌之色,打断了我的话,对我大声说。
我回头看去,只见在杏林空地上,站在香案前的那位长须老者,手里拿着香案上摆放着的弯弓,口里默念着什么,而那支与弯弓放在一起的长箭,在空中带着风声,对着我的胸口闪电一般地呼啸而来。当看见这支飞来的长箭时,我就是想躲开,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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