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杏花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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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晓离开这个城市,已经十年了,没有任何消息。这十年里,我苦苦寻找着《周易》的玄机,可是一点也没有头绪。在基地,虽然我无意间得到的桃木剑,这把传说中能与神沟通的神器,可是又有一气道人在暗中觑探着,时刻在算计着我。更让我不安的是,我现在又中了什么“鬼手印”。从莫无邪那里得知,我身上的“鬼手印”是诅咒鬼域之术,是驱天下恶鬼,诛人于无形,置人于死地,很难化解开。这种种的烦心事加到一起,让我不由地感到深深的绝望。
在我家门口,本想尽尽地主之谊,让莫无邪到家里坐坐的。可他却执意不肯,匆匆地去缘明寺找无相和尚。他走时告诉我,让我换身衣服,尽快到缘明寺找他。
当我用钥匙打开家门后,我和廖婷婷惊讶地发现,家里除了我的父母,廖婷婷的母亲也在。看得出,他们一直在家里等着我们。
“下着这么大的雪,你们去什么地方了?”看着站在门口的我和廖婷婷都衣冠不整的,母亲关切地问我说。“电话也打不通,我们整整等了一夜,也没见你们回来。”
“我们去……”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的话。
“我和李易知去朋友家了。”廖婷婷恐慌地看了看她的母亲,小声回答说。
“你们俩出去哪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廖婷婷的母亲站了起来,看着我和廖婷婷说。“都是大人了,一天还和孩子一样。”
“去朋友家?”父亲看到我和廖婷妨婷身上全是泥土,问我们说。“你们俩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听到父亲的话,我和廖婷婷不由地红着脸相互看了看。
“回来时不小心摔的。”廖婷婷连忙解释说。
“快把衣服换了吧!”听了廖婷婷的话,她的母亲对我说。“这么冷的天,别感冒了。”
这句话就如一场急时雨,让我摆脱了眼前尴尬的场面。以换衣服不借口,我连忙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廖婷婷也跟着进来。
“我的天哪!你还敢跟着我啊?”看着廖婷婷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我们出去一晚上没有回家,已经说不清了,你还敢跟在我后面啊!你妈妈还在外面呢,你就先不能去陪陪你妈妈吗?”
“放心好了,我妈妈没有你那么多心眼。”廖婷婷看着我笑了笑,一边脱着大衣,一边对我说:“我不跟着进来,怎么还你的大衣?”
“外面冷着呢,你还是先穿着吧。”我一边在衣柜里找衣服,一边对廖婷婷说。
“本小姐没你想的那么娇气。再说了,我要是穿回去,还得洗净了给你还过来,我可没那么傻。”廖婷婷说着,将衣服扔到了床上,沉默了一会,又若有所思地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去缘明寺找莫无邪?”
“我还没想好呢?”我想了想,对廖婷婷说。“你知道,整整十年了,我没有去过缘明寺,那个地方……”
“你这人——怎么遇到事一点都不利索?”廖婷婷打断了我的话说。“事情的轻重你现在都分不清了吗?你应该先把身上的诅咒解了,然后就有大把的时间,你可以再去找黄晓,破什么《周易》的玄机。今天我看到莫无邪知道你背上的抓痕时,脸上露出的那份关切表情时,我就知道,他是真心帮你的。你骗我也就罢了,你如果连莫无邪那样七十岁的老头都骗,让他在山上苦心等你。这也太不道德了吧?”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听到廖婷婷的话,我回过头来问她说。
“还敢说没有?”廖婷婷娇嗔地对我说。“你偷偷地学法术,也不告诉我。却让我看《道德经》。如果以后再遇到昨晚的情况,我总不是抱着《道德经》去打那老道吧?”
“放心好了,那老道找的是我,不会找你的,所以你也用不着去学什么法术。”我笑着对廖婷婷说。“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如果学了法术,那就成巫婆了,以后没人敢娶你。”
“那我就跟着你。”廖婷婷说到这,似乎感觉自己话没有说对,脸红了。她连忙绕开话题说:“要不我到单位请个假,和你一起去缘明寺。”
“还是算了吧,昨天晚上的夜不归宿已经让我说不清了,我还敢让你跟啊?”我想了想,对廖婷婷说:“你就安心去上班吧,我换完衣服就去缘明寺。”
送走了廖婷婷和她母亲,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桃木剑藏在了衣柜中,心里正思量着去不去缘明寺时,母亲走进了我的房间,若有所思地对我说:“人家廖婷婷还是姑娘家,你就带着人家一晚上不回家,也不怕别人说你什么吗?”
“看你,我们只是到朋友家去了。”听到母亲的话,我知道她又要说我的婚事了,我想还是择其轻,先去缘明寺吧。

“我昨天晚上和廖婷婷妈妈说了,如果你和廖婷婷都同意的话,我们就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也好……”母亲说着,看到我穿好衣服,向门外走去,连忙问我说:“你又要去哪?”
“去找工作。”我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母亲说:“单位上说没有我的岗位,我总不是一直在家里等着吧?”
“一说正事你就躲,黄晓都十年没有消息了,你总不是这样等下去的吧?”母亲跟在我身后说。
“知道了!”对母亲说完,我快步走出了家。
虽然刚下完雪,但已是仲春季节,再加上晴朗的天气,暖暖的阳光,所以并不怎么冷。走出家门后,我坐上了去缘明寺的公交车。
缘明寺在半山腰上,公交车只能到山脚下。当我走下公交车,向山上望去,不由地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十年没有来,只见山上杏树成林。古人曾说:“暖日融天,和风扇物。杏压园林之香气,柳笼门巷之晴烟。”而此时,正是暖日融天,杏花盛开的时节。纯白色的杏花与昨晚下的白雪相照相映,让整个山显得如同仙境。
我放眼望去,只见雪中枝头的这些杏花,含苞欲放的,色纯红,态如二八少女,雅洁单纯;慢慢绽放的,红晕渐退,似佳人含羞浅笑;迎风怒放的,纯白无暇,幻如仙姊,傲立雪中。我不由地被这些风致嫣然的杏花迷倒了,情不自禁地留连于杏林之中,忘记了此时还在缘明寺中等我的莫无邪。
“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面对着这些婉约清丽的杏花,我不由地吟出了古人所写的诗。这首诗虽是千年前的人所写,但当我面对这些有着朦胧之美的杏花时,我才发现对美的情怀,不管相隔多少年,都是相通的。
“一陂春水绕花身,身影妖娆各占春。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意味深长的诗,婉转的声音,似乎一下刺到了我的心里。我没有想到,在这杏林中,也有人和我一样,用诗表达着对杏花的喜爱。听到有人吟咏这首诗后,我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向着杏林深处看去。只见在杏林中的雪地里,站着一位身着白裤,上穿米黄色西服的女子。她神情娴雅,云发轻飘,华容婀娜,身姿盈盈。在片片落下的花瓣中,恍如世外仙姊,误入红尘。顿时让我如坠仙境,不由地心倾慕而思绵绵。
身在杏花中的女子吟完诗后,似乎发现了路边的我,在呆呆看着她,于是对着我浅浅一笑,转身向杏林深处走去。不知为何,她的嫣然一笑,仿佛让我猛然间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顿悟,“鬼手印”给我带来的恐惧没有了,《周易》的玄机在我心中也不那么重了,一种释然的感觉甚至让我忘记了我是谁。
铛——铛——铛——缘明寺中传来的钟声将我在恍惚中猛然惊醒,使我又回到了俗世。看着这位女子远去的背影,我猛然间有了一种有所得又有所失的感觉。在我眼前,绚烂的杏花,如仙的女子,仿佛就是人间的至真、至美。我不禁自问,人的一生,不就是在追求这至真、至美。
“看什么呢?”耳边传来了廖婷婷的声音。她一边说着,一边也朝我看的方向张望着。“看到什么了?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别吵!”我看着杏林深处对廖婷婷说。“你拿纸和笔着没有?”
“我是文化人,当然随身带着了。”廖婷婷说着,满脸疑惑地从包中找出了纸和笔递给了我。
“你要纸和笔干什么?”廖婷婷问我说。唉!这个廖婷婷啊!一定是请了假,又跟着我来了。
我没有回答廖婷婷的话,生怕她的出现打破了我刚才的那份心境。我接过了她递给我的纸和笔,连忙将刚才的感悟写在了纸上。
“壹十年来觅玄机,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杏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廖婷婷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完,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什么时候又学会写诗了?”
“这不是诗,这是悟道偈,是禅机。”我看着自己写的偈语,笑着对廖婷婷说。
“禅机?”廖婷婷挠着头问我说。“禅机是什么意思?”
“禅机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说着,将写着偈语的纸慢慢叠好。看了看廖婷婷说:“你怎么又跟上来了?”
“谁跟你啊!”廖婷婷娇嗔地对我说:“我是想去找莫大叔,让他给我算算婚姻,碰巧在路上遇到了你。你以为你是谁啊,值得我去跟吗?”
廖婷婷说完,顺着路向缘明寺走去,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了她身后。
当看到缘明寺山门时,我又被惊呆了。没想到这十年中,缘明寺的变化会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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