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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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那张雨中的脸,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弯如柳叶的细眉下,是一双美丽地能让你瞬间忘记自我的眼睛。我想不管是谁,当你看到她的眼睛时,都会不由自己地怦然心动。她长长的秀发虽然在雨中显得凌乱,却仍遮挡不住满脸的秀丽之气。
当我和马步云、张天明一起在值班室里喝着酒时,手拿着酒杯的我,又不由自己地想起了十年前在雨中相识的她。
马步云虽然在我和张天明中块头最大,但却酒量平平。没喝多少酒,他便是鼾声大做,醉倒在床上。
“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着床上醉倒的马步云,我对张天明说。想到晚上发生的事,我感觉自己心里特别闷。
“他一个人躺在这里,不会有事吧?”张天明指了指醉倒在床中马步云,对我说。
“放心好了,他满面红光,印堂发亮,鼾声如雷,底气十足的,不会有事。”我笑着对张天明说。
“没想到这么快天就晴了。”我和张天明并肩走在基地的雪地上,张天明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对我说。
“是啊,天晴了。”我看了看天空,长叹了一声。对张天明说。“天虽然睛了,但是现在的我,反而更为迷惑,明明卦上显示我今天是必死之象,可是现在却和你一起走着,难道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我不知不觉间将我的命运改变?”
张天明看着我笑了笑说:“也许是你算错了吧。我是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先知先觉的人,如果有的话,早都成仙成圣了,而不是你现在这样。”
我苦笑了一下,与张天明一起在雪地上继续慢慢走着。
“李易知,你还是别再接触这些东西了。”张天明走了一会,若有所思地对我说。“这几年我在外工作,对你的情况也不是十分清楚。以前我想着,你学卜筮之法,只是你的一个爱好,喜欢就去学,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现在我却再也放不下心来。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有没有得罪什么旁门左道的人。但是从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中,可以看出来,隐藏在幕后的人,是一心想置你于死地。而以你的力量,远远不能和他抗衡。如果你的爱好带给你的是苦恼和生命的危险,那你为什么不放弃它呢?”
在星空下的雪地里,我用手扶了扶大衣的衣领,对张天明说:“有些事,在你心中占有的位置太多时,你想放是放不下的。就如雨中的那张脸,整整过了十年,在我心中还依然是那样清晰。”
“雨中的脸?”张天明一脸迷惑,不解地问我说。
“其实我很少对别人说这件事,以前只对廖婷婷说过。今天既然又说起她了,我就告诉你。”我一边和张天明在雪地上慢慢走着,一边将十年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十年前,我十九岁。
小时候,从我记事起,就与一位“朋友”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位朋友就是疾病。从小到大,我不是头痛脑热,就是外伤不断。为此,没少折腾家里的父母。在十九岁那年,我更是灾祸不断,先是被诊断出的肺结核,住了近三个月的院。谁知刚治好,又是腰部受伤,走路都变得困难。一位好心的病友知道我的情况后,告诉我说,在离城不远的缘明寺有一位姓黄的居士,断卦断的特别准,在全国都很有名气。病友让我去找找黄居士,或许会对我有所帮助。人们常说急病乱投医,我也算是病多去算命吧。
我去缘明寺的那天,虽然是艳阳高照,但不知为什么,我出家门是,不由自己地拿上了放在门边的一把长雨伞。
缘明寺在半山腰上,城市里的公交车只能到山底下,当我沿着山路,快走到缘明寺时,天突然下起了雨。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七八月份的天气,就如人生一样,变幻难测。
在雨中,我远远地看见前面的山路上,走着一位女孩,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由于下着雨,被雨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更显出了她的窈窕身姿。我快步走了上去,用自己的伞为她挡住了雨。当我看到她那张雨中的脸时,我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忘记她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应该找个地方躲一躲,等雨停了再走?”我对女孩说。
“没事的,就要到寺里了。”女孩对着我笑了笑说。“再说了,这山上,哪里去躲雨。”
女孩说的没错,这山上,是没有地方躲雨的。

“你也是去缘明寺吗?”我问女孩说。
女孩对着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我的话。
“正好我们顺路,就一起去好了。”我对女孩说。
因为只有一把伞,女孩只好紧挨着我一起走着。当女孩靠近我时,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
“你身上的香味真怪,不是什么香水味,也不象花香,淡淡地,和书本所散发出的香味一样。我还从来没有发现哪位女孩子身上会有这样的香味。”
“这么说你接触过的女孩子很多了。”女孩问我说。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开始在我身上细细打量起来。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因为说话用词不当,让我的脸一直红到脖子上。我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清楚。
“都说狗鼻子灵,可要是在雨天,也没有你这么灵啊。”女孩对着我浅浅地笑了笑说。
心里弄不明白,女孩的这句话是在夸奖我还是在挖苦我。
在路上,女孩告诉我,她是去缘明寺看她爸爸,而她的爸爸,也正是我去缘明寺要找的人。
黄居士所住的房间在缘明寺后面。十多平方米的房子中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床上和桌上摆满着用红黑二色毛笔所画的八卦爻象。当他看到我和女孩一起搭着一把伞来时,十分惊讶地看了看我。
“爸爸。”女孩指着我对黄居士说。“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来找你算命。”
“噢,我还以为是我们黄晓带着她男朋友一起来的呢。”黄居士说着,对着我笑了笑说。“你年纪轻轻地,也信这个?”
此时,我才知道,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名字叫黄晓。她的爸爸,这位黄居士,年纪在四十五六,瘦瘦的脸上给人留下最深影响的,便是他那两道浓浓的剑眉。
当我知道眼前的这位中年人,便是闻名天下的黄居士后。我连忙将自己的姓名、生活情况、生辰八字,只要是和我有关的情况都说给了黄居士。我告诉黄居士,我想算算,我这一生为什么这么多灾多难。但在我心里,总有一种女婿在给老仗人做自我介绍的感觉。
“其实,我已经给你算出来了,这里,应该是你最后的归宿。”黄居士对我说。
黄晓此时正用毛巾擦着自己长发上的雨水,听到她爸爸对我说的话,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什么?最后归宿。”我满肚疑惑地问黄居士。
“你命中有羊刃,又坐衰地,多灾多病是躲不了的。喜的是,华盖临太岁,是与佛有缘之人,所以我说,这缘明寺,应该是你的归宿。”黄居士看着我说。
“爸爸,就以他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就算出了他的一生?”黄晓看着她爸爸说。“你不会是和他开玩笑吧?”
“孩子,虽然我不赞成你学易,但是你也在我这里偷学好多了。”黄居士看着黄晓说。“你要知道,易道至简,无所不在。我刚才从他来的方位,性别,时间上已经起卦了。这里,确实是他最后的归宿。而且,就是现在。”
“什么?现在就让我出家啊?”我不敢相信黄居士说的话。很多人都说,这位黄居士断卦是百断百准。可此时他给我的感觉,仿佛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还有没有解的办法?”毕竟这位黄居士的名气很大,我压住自己的情绪,问他说。
“你今天是身临白虎,主有血光之灾。在我起的卦中,鬼爻属金,多于金铁有关,又在五爻,主路上遇难。身逢墓库死绝之地,一去无归。所以我说,这缘明寺,才是你的最后归宿。”黄居士说完,便开始用毛笔在纸上画起了我不认识我符号,对我不再说什么了。
我说不清离开黄居士的房间时,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雨伞忘记拿了,卦钱也没有给他。唯一给我留下影响的,便是在我走时,黄晓看我的眼神。那眼神,在关切中隐含着一丝悲伤。
雨依旧下着,山路很滑。由于心里想着刚才黄居士给我所说的话,没有留意身边的情况。当我在急促的喇叭声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一辆汽车向我冲来。冰冷地钢铁一下子撞到了我的胸口,强大的惯性将我推了起来。胸中顿时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当我倒在地上时,一股血从我的口中喷了出来,染红了我身边的路面。我的耳中嗡嗡作响,已听不见雨的声音。眼中满是金黄色的星星。在这星星中,我隐约看到黄晓拿着我的伞,在雨中向我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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