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娇娇豪门女,翩翩蓬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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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府是名城,有一城山色——千佛山,有半城湖水——大明湖,还有七十二股泉水点缀其间,滋养名人无数,但是你要问当今的济南府哪户人家最有名,那无疑是大明湖畔的夏府。夏府落户济南不过三代,但是府中主人会做生意,所以家中豪富,有良田千顷,会做文章,所以祖上有光,有子弟高中探花,而且夏府主人为人厚道,经常扶危济困,济南百姓提起夏府都要夸上一夸。在济南,夏府那是大大的有名。
可济南百姓不知道的是,夏府在江湖上,在武林中,更是名门豪族,威望素著。缘何如此?不为别的,光是昆仑旁支的身份就足够夏府在江湖中有赫赫声威了。
昆仑派是武林传统的九大正派名门之一,在当今,又与峨嵋,武当,般若寺并称四宗,此四宗与其他五派不同,都还有剑仙存世,也有很多修行的弟子行走人间。而昆仑又号称四宗之首。
百多年前的武林,修行之人多如河中之鱼,正宗、旁门、邪道,修仙、修妖、修魔,江湖中处处有飞剑,时时见法宝,可是一场场四九天劫下来,管你是武林名宿,还是无名散人,管你是名门正宗,还是邪魔歪道,能够破碎虚空,逍遥飞升的廖廖无几,魂飞魄散的倒是多不胜数,以至于修行中人寻遍各种密法将自己的真实境界能隐则隐,能藏则藏,实在隐藏不了也争取在天劫之前兵解转世,千百年下来,就连活了上千岁的老家伙也有那么一群。
人多了就有江湖,有江湖就要有争斗,为名为利为意气,为佛前一炷香,为胸中一口气,纠缠不休,越滚越大,终于滚成了百十年前的华山斗剑。正道要除魔卫道,匡扶正义,邪宗要破虚去伪,还我本来,还有那正与正,邪与邪,暗流汹涌,就等着藏你背后,来个非常突然,反正无论哪方,都号称要了结因果,还世间正统。
于是,一!场!好!杀!
直杀的风云变色,日月无光。虽设有重重禁制,还是波及到世间千万生灵,华山方圆千里之内,地脉震动,洪水肆虐。
这场因果还没了结到一半,老天爷生气了!毫无预兆的,突降九九重劫,一时间,华山之上,神雷处处,魔电重重,无论正邪,逮谁劈谁,一场狂轰乱炸下来,这世上的修行之人竟是剩下不足原来一成。无论正邪,全化了飞灰。
而这些侥幸逃脱的修行人,有正亦有邪,要么实力强衡,要么鸿运当头,要么有奇宝防身,要么会审时度势,到有一大半是当今四大宗门的奇人异士。
天道循环,有得有失,有人输,有人赢。要说这场灾难中有没有赢家?当然是有。不是别个,就是昆仑。昆仑虽门派历史久远,山门却在西方极远之地,而且常常百八十年的封山锁门,虽有弟子在世间游历,却不许弟子轻结恩怨,华山斗剑虽然也出动了些人,但是根基未动。天劫过后,昆仑派实力隐然已是修行界首屈一指,虽说昆仑一向低调,可也不会浪费机会,山门已经有百多年不封了。
济南夏府代表的就是昆仑在这一方的势力,正是蒸蒸日上,声势逼人。

夏日的大明湖,荷叶森森,荷花婷婷,在藕荷深处,悠悠荡来一叶小船。
“小姐,荷花也采的差不多了,该去买酒了。”
“小翠,你说的那个酒坊真有卖江南的梅子酒?可别是骗子,欺我们北方人没有喝过,滥竽充数呢。”
小翠俏鼻子一囊:“小姐,我好歹也在南方长到八岁,怎会弄错?”
小姐撇撇嘴,满脸狐疑:“你八岁的时候喝过酒?谁信啊?八成不牢靠!”,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眨了一眨,想想又无奈道:“唉!也罢了,折腾这么长时间了,眼看日子就到了,至今也没个着落,死马就当活马医吧!……过往奶奶老念叨,江南如何如何好,江南如何如何妙,这次要真能弄来江南美酒给她贺寿,想必她一定欢喜!”
“我的二小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么点小事,我小翠出马,一个顶俩!还用得着你亲自跑出来?”
“那可不成!既是我的心意,自然要亲历亲为,再说了,你这丫头傻乎乎的,被人骗了恐怕还给人数钱呢!”
小翠不乐意了:“小姐!你不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我要被骗了,你来就能顶用?还不是找个借口出来耍?”
小姐气得举起粉拳,作势欲打:“死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讨打!”
这一主一仆正是济南夏府之人,小姐是夏府家主的次女夏雨菏,婢女小翠是夏雨菏的贴身丫环。话说眼看夏府老祖宗夏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就在眼前,夏二小姐一心想送个好礼,拔个头筹,只是这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对夏府这等人家来说,就是三个字:俗!俗!俗!如何拿得出手?
这夏老夫人是江南人氏,从夫嫁来济南,每每思乡之时,就爱提起家乡种种好处,这夏二小姐常听念叨,自然就记住了。自己祖母大寿,正为礼物发愁,偶然听丫鬟说这江北之地,竟然有人家卖江南的梅子酒,不由就动了心思。
说笑之间,主仆二人上得岸来,沿着大明湖走了片刻,就见前方梧桐树下青青的篱笆围了个院子,院前挖了个环形小渠引来大明湖之水,院内有茅屋两间,花草几丛,菜田一方,环境很是清幽。夏小姐暗暗称奇:这酒坊竟也如此清雅!
到了院前,只见柴扉紧闭,小翠大喊:“张老板,张老板,生意上门了!快来迎客!”
东边茅屋的门“吱溜”开了,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的朗眉星目,唇红齿白,到像屋旁的梧桐,挺拔清俊。夏小姐不由又奇:卖酒的小厮也有如此人物?
这少年见是两位女客,有点脸红,讷讷道:“我爹回家乡了,不知二位客人有何事情?”
小姐有些矜持,小翠倒是大方,气势汹汹道:“那你是张家大郎吧?我前几日来过,是夏府的人,要买你家的梅子酒,快拿出来让我验货!”
少年不由更是拘谨,说话都结巴了:“二位稍……稍等片刻。”
少年掀开菜田边镶在地上的一块木板,下方是一处地窖,少年下去片刻,捧了一个酒坛出来。
少年看看两位姑娘,挠了挠头,问道:“不知二位要怎么验法?”
小翠一愣,没了主意,总不成在这荒郊野外,当着个男人的面大口喝酒吧?自己还好,这小姐……
关键时刻还是小姐拿主意,夏小姐问道:“酒家,能否给个杯子?”
少年见是一直没有开口的这位说话,面色又红:“没,没有酒杯。”
夏小姐不由奇怪:“你家开酒坊,怎没有酒杯?”
少年道:“我家只酿酒卖酒,不招待客人的。平日自家喝,都是用碗。”
小姐一听也犯了难,但不亲自品尝品尝,怎的都不放心,只好道:“那……便借你家酒碗一用吧。”

少年将碗拿来,却是两个北方特有的粗瓷大碗,少年用清水一涮,哗啦哗啦的便往里倒酒,竟然斟了满满一碗,看的小姐丫环心惊肉跳!
少年看二人是以夏小姐为首,就小心翼翼的将大碗递与小姐,小姐接过,不知如何是好,小翠大眼一瞪,问道:“怎得倒了这么多?”
少年嘴角不易察觉的扯了扯,依旧傻乎乎的说道:“平日里来买酒的客人都是这么喝的,嫌少了不够品!我爹也说,做生意要实诚!这真是好酒哩,两位姑娘好好尝尝!”
小姐丫环都不好再说。生平头一遭买酒,谁知道是什么规矩?不过买东西嘛,古今同理,首先气势不能弱了!不懂也要装懂!既然都是如此,跟着做就对了!不然被卖家瞧出便宜,那可就要坏事!
小翠一把把碗抢了过来,豪气干云地说道:“小姐,我来!要是真好,你再尝不迟。”
小姐不由担心:“你能行吗?”
小翠挺挺小蛮腰,大声道:“小姐放心,老家人都说我自小就是海量!”
少年脸上促狭之色一闪而过,搓着双手,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小翠,一幅紧张模样:“这位姑娘,您好好品品,我家的酒真是好的。”
小翠浅浅尝了一口,这酒竟然甜中透酸,酸中带辣,回甘之中竟然还有股桂花香味。比小时候喝的酸梅汤还要好喝。不由大合心意。刚在慢慢回味,旁边的少年可急了:“姑娘莫非不喜?怎么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小翠刚吹了自己海量,有心说喝不下这么多,又太没面子,要说这酒不好,又是违心,想做点小手段,少年又一直盯着,偏偏一旁的小姐也是一脸期待,闹得是骑虎难下,只好本着《买家通例》第二要条:再好的东西也要狠狠地挑毛病!皱着鼻子说道:“这酒倒还地道,就是怎么有股怪味?”
少年抱起酒坛来闻了闻,笑道:“姑娘是说这桂花香吧?呵呵,姑娘想必是行家,喝过梅子酒的,不过我家这酒与别家不同,是用密法掺了桂花酿的,姑娘你再尝尝,这酒是越喝越香,回甘越好,你这一碗喝完,桂花香味留与唇齿,经久不散,最和小姐姑娘们意的。不像别个酒,会从腹里往外散酒气,臭不可闻。既然姑娘海量,不妨试试,就知我此言不虚!”
小翠被少年说是行家,在小姐面前大有面子,心中高兴,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哪还记得自己是真海量还是假海量?傲然点点头:“既然你如此说法,那我就试试!”。说罢,狠狠心,咬咬牙,两眼一闭,咕咚咕咚咕咚,将这一碗酒生生干了出来。
果然唇齿留香,醺醺然,陶陶然,小翠两眼微眯,呵呵赞道:“好香!好香!好酒啊!”
少年满脸欢容,接着又要往另一个碗里倒酒,小姐既好奇,又害怕,吓得猛掐小翠,小翠挣了睁眼,说道:“行了,我来吧!”
少年讷讷停手,将酒坛、海碗都交给小翠,小翠接过,刚要倒酒,忽然酒劲上涌,顿觉天旋地转,连人带酒直挺挺就往地下倒,夏小姐一惊,一招玉带缠腰用巧劲把个小翠就往回拉,.小翠下意识将手一挥,那酒坛海碗就斜斜飞上了半空,眼看就要将两位姑娘洒个酒头酒脸,偏偏小姐还顾着个小翠,想躲都躲不开。
这时,就见人影刷的一闪,身边少年高高跃起,双手一分就将酒坛,海碗收到了手里,就连洒出来的酒水都又统统接回,竟是没有一滴洒下。
少年落下,使劲抿了抿嘴角,俊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憋笑憋得,还是着急急的:“这个……这个……没想到……没想到这位姑娘这么就醉了,她说自己海量的。”
夏小姐是又羞又急又气又惊,有心想扭头就走,手里还扶着个直往地下搐溜的小翠,心里也惦记着祖母的大寿贺礼,只有故作镇定:“你先找个坐的东西来。”
少年一溜烟跑回屋里抱来条长凳,夏小姐将小翠安置好,端正颜色,落落大方地对少年道:“你再倒碗酒来”,说完到底有些心虚,又道,“那个……少倒点。”
少年不敢造次,只浅浅倒了一个碗底,小姐一品,果然与祖母说过的味道甚是相似,酸酸甜甜,稍有些辣,且还多了一道桂花香味。
小姐喜道:“这酒我要十坛。”
少年皱眉:“没有这么多了,顶多能供五坛。”
小姐有些不满,问道:“这是为何?你既然开了酒家,就要供得起货啊!”
少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酒的原料,无论梅子,还是桂花,都是南方才有,还得等季节,看年景,我家又是小本生意,只图个糊口,一年酿不了多少的。”
小姐恍然:“原来如此,那也难怪!五坛就五坛吧,多少银钱?”
少年道:“一坛五两银子,五坛共是二十五两。”
小姐眼珠儿一转,说道:“我虽不大知道市价,但你这价格也有点太贵了吧?”
少年一连肃色,正经道:“小姐,这酒贵虽贵了点,但价格绝对公道!酿此酒的原料都不易储存,要不是我家有家传密法,根本无法从南方运来,而且这酒酿制程序极为复杂,从一年的春天开始,要到第二年的春天才算酿成。中间要回两次南方,一次是春天采梅子,一次是秋天采桂花,劳心费神,在南方也就罢了,在这北方实在是太过麻烦,而且,我们家的酒就算是在江南也是独此一家,不是普通的梅子酒,是桂花梅子酒,别家是没有的。平日都是卖到十两银子一坛,今日我实在太过孟浪,让这位姑娘……所以就给小姐打了个对折。”
小姐一听又提起小翠,不免有点羞意,可是听少年说是打了折扣,又十分欢喜,慌忙对少年道:“那就如此吧,我先把银两给你,明日我叫人来取。”付好银两,小姐想了想,问道:“你的工夫十分俊哪,不知从哪里学来?”
少年脸色稍稍一变,旋即恢复正常:“家传的一点防身武艺,会点轻身功夫,不入大家法眼,那及得上小姐的正宗功夫,见笑了,见笑了。”
小姐被人一赞,更是欢喜,点点头,道:“那我们先走了。”
说罢,扶起小翠,缓缓走出小院,走了一段,回头看看,少年还站在门口目送两人,不由甚是无奈,又拉着小翠艰艰难难走了好远一段,再回头看,院里已经没有了人影,四下环顾,也没有人,这才把小翠提在手里,展开功夫,一溜烟就走了个没影。
小院里人影一闪,少年又现身出来,冲着二女消失的地方嘿嘿一笑,满是促狭奸猾,那还有刚才老实巴交的样子?少年收起粗碗长凳,得意洋洋地回屋中去了。
<刚修改了第一章,路漫漫其修远兮啊!不过,总比以前强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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