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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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未空心下暗叫不好,步法立即展开,而一道冰封厉芒,已然从他方才所站的地方,劈空割裂地面。
“抓凶手!”那黑衣人吼了一声,身后的黑衣人立即也抢了上来合战。
梁业冯月堂和底下武侍慌忙退到一边,阻也不是助也不是地来回张望。
钟未空连躲那黑衣人十一招,心头已然叫糟,看着那一堆汹涌而来已至合围的众人,不由得苦笑想,原来这带首的黑衣人竟是认得出他,早知便该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开溜了。
正是危急时刻,却听门外又是另一阵吵嚷。
众人对峙着停了下来,直到有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一见厅里不知几路人马的大混战,懵了一懵,还是直扑到梁业跟前气喘地急道:“梁大人快去看看吧!”
“看……看……”梁业抖着嘴唇,不敢把“尸体”二字吐出来。
“‘主人’醒啦!太医们正围着他忙进忙出,梁大人也快赶过去吧!!”
这一下,轮到厅里的所有人懵了一懵。
一片寂静。
直到那黑衣人之首蹭地飞了过去揪住来人的领子,道:“怎么回事?”
钟未空也仔细地盯着那来人,心头思忖这人是不是哪路人马前来相救。
“呃,啊,太医说有人偷换了临缺,在瓶子里放了安神药,‘主人’只是昏睡过去而已……”
“有人偷换……”那黑衣人喃喃一声,猛回头看向钟未空。
钟未空一愕。
迅速接收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感激涕临的目光。
他明白了。
他们都把他当成了,那个非但不是毒杀而是偷换临缺而救了皇帝的人。
他这算是,将莫氏皇朝上下最重轴心都收服了?
他突然有一个预感。
也想到了一个词。
那就是——叱咤红人!!!
半个时辰后。
莫誉津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有些发呆地靠在柔软华贵的枕垫上,看一眼室内仅剩的钟未空,又低下头去。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用临缺?”他啜嗫道。
“我不知道。”钟未空笑。
“咦?那你怎么会偷换?”莫誉津讶道。
“不是我偷换的。”钟未空继续笑。
莫誉津呆愣半晌,忽然激动起来,出声就要叫人。
“放心,即使不是我救了你,即使我提议也造成了现在我们二人独处,我也不会杀你。”钟未空道,“临缺,该是清河换的。”
起初还有些害怕,直到听见“清河”二字,莫誉津便安静下来,颤道:“是姐姐……”
“只可能是她吧。”钟未空道,“我会来到这里,也是为了找她。只是碰巧见着你。不过,也是缘分。”
钟未空说着,心里却道,要不是我连点你数大**促你醒来,怕是现在还大睡不起,而他自己的小命,已经在那三十七个人手里消磨殆尽了。
如此“缘分”,不好好“珍惜”怎么行?
“你也该清楚,清河不可能好好地就千里迢迢死在顾兰手里。”钟未空挑眉。
莫誉津咬唇,眼里一狠:“……是王叔。”
钟未空暗笑,道:“知道便好。但你也该知道,凭你,是对付不了他的。”
“……我知道。”
“那么,我们,”钟未空的笑脸绽放开来,惯常的明亮耀眼:“来合作吧?”
五道迅捷的身影,在夜空中翻飞穿梭,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镇兴城内。
“明明在附近,竟然跟丢了。”一人道。
随着开锁的咯喳声,他推开门,却骤地停下脚步:“怎可能!”
“怎么了,有人入侵?”另外四人俱是紧绷起来。
“可是,锁还是原样,分明未动过!”那人道,声调猛沉,“怕是高手,小心!”
他说着,已是一道黑影从门内猛窜而出!
慌忙之下,门口那黑衣人抽出腰间佩剑攻了出去。
嗤啦一声,来人胸前的衣衫被划开一道口子,却是丁点血丝也无。
衣衫裂口处,分明可见里头明晃晃硬邦邦金属般反光。
“金丝甲!”那黑衣人一惊,猛然退开。
如此一般,五人俱是辐射状猛退,而中间来人已然冲出门口,一甩鸡窝头姿势华丽流畅地东拼西凑大大舞了一遭后大叫一声:“天马流星拳~~~~~~~~~”
五人一愣,惊退更远。
而此时,那人已然从五人间的空隙冲了出去。
“咦,虚晃一招?”
“难道没有武功?”
“怎可能?那他是怎么进入守备森严的地牢?”
“竟然没有半点杀气,难道是绝顶高手?”
趁身后五人不知该追还是不该追的时候,那人已经没命地跑出老远了。
几百米远处,是刚与莫誉津长谈后出城的钟未空。
“空……小空空……”
冤魂一般的喊声,还是被耳尖的钟未空听到了。
钟未空“咦”了一声,转头迎向已经快要倒下的大叔:“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大叔一拉着钟未空就真的扑倒下去,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
钟未空赶紧将他扯起来。
大叔从腰上掏出一样小东西,眼神诚恳悲壮一眨不眨地盯着钟未空,道:“这是……我……要交的……”
钟未空接过来,看了那圆滚滚极似某国货币的玩意,也眼神诚恳悲壮一眨不眨地回应道:“……党费?”
大叔立即颦死状吐血三升就要背过气去,又呼啦一声转过来一把扯住钟未空的领子,道:“方才打算转移到人家地窖里再爬上来,结果竟然,进了地牢……”
钟未空立即黑线:“这也行啊……真方便,都不用打进去了。”
“好你个头!我一出来就碰上五个黑衣变态男,其中一个一上来就想看我露胸,你看,都割开一个大口了!”说着,大叔低头一看,又猛叫,“哎呀坏了!”
“怎么?”钟未空疑惑地看着大叔从那破口里抽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来。

封面已经划开了一道很深的裂口,但还是可以清晰看到上头三分之一处的“一千零一夜”数字。
“完了,一定会被墨珠追杀的!!”大叔抱头。
钟未空失笑,随意抛着手中刚接过来的东西把玩,忽然想起还没好好看过,于是停下来捏在手里一看。
这样一看,视线,便凝固了。
这头大叔仍抱着那书碎碎念。
而钟未空的眼神已然改变。
“你果然,还没死。”他轻笑一声道。
“什么?”大叔抬头。
“你不是说,有人追你么?”
“是啊。”
“嗯那就对了。”钟未空云淡风清一笑,“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大叔往后一看,五道黑影。
“……”
“嗷嗷嗷嗷~~~~~~~”
钟未空轻身一跃,在高高的树杈上看着大叔手忙脚乱和那五人相继跑远。
这才转头,往那五人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手里捏着的圆形金属片,熠熠生辉。
——那是,发簪的一部分。
再联系大叔的话,钟未空便能串起来了。
大叔在地牢里遇见一个人,那人要大叔将这个东西转交钟未空。
也许并没有告诉大叔他叫钟未空干什么,但钟未空明白,是叫他,去救人。
那人就该是——
“叫我好找。”看守者装扮的一人一声低笑,站在了那个被架在刑架上,头发散乱血污满身的人身前,甚是暧昧地挑起那人的下巴,“都快认不出你了,朱雨君。”
“不愧是左鬼流焰,果然好速度。”朱雨君也一笑,声音嘶哑。
“怎么变得这么难听,真是可惜了原来那副好嗓子。”钟未空继续奚落,伸手撩起刑架上人挡在额前的乱发,等看到那双依旧沉静如水的眼睛,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何所谓惊艳?
一出现便艳惊四座的人,可称惊艳。
而另一种惊艳,便是平时不觉得特别漂亮,而在某些时刻却突然耀眼炫目得叫人神思晃荡。
左鬼流焰自然属于前一种。
而朱雨君,显然属于后一种。
所以当钟未空看见那双叫整张脸都生动摇曳快要闪烁起来的笑眼时,终于肯定,朱雨君的确还能撑住。
“为了找你还特地去了趟梁府,结果被追杀得甚是头疼。”钟未空道,“以为你已不在此地,没想到,还是找到了。”
“你来找我?”朱雨君讶道。
“嗯,也可以说是找‘清河郡主’,是吧?”
朱雨君看着钟未空了然的笑脸,低头一笑:“是。我倒是以为,你没认出我来。”
“与清河,我也只在那次祭祖大典上见过一面,自然是难以认出来。”
“那你是……”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好多事情,包括当时见你之前,那些侍者口中所说死去的那个郡主,叫做什么名字。”
“呵,那就是我当年让你教我易容成的,清河郡主。”
“……你易容成清河,原就是想帮他。之后带着莫誉津到战场,也是想给他撑把保护伞。再之后却拖他后腿帮了钟军,倒是让我想不通了。”钟未空的笑容缓下来,检视了一遍朱雨君身上的伤痕,大小遍布惨不忍睹,忍不住皱眉道,“只是莫秋阑待你,也够狠。”
“……因为他,停不下来。一直在做着他明明不喜欢做的事情,做着明明不是他的自己,却停不下来。所以我要让他停下来。也许这样,他才知道,他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朱雨君咳嗽一声,满是喉音,“他倒是想这么待我已经很久了,只是还有可以利用我的地方,忍着而已。可惜九霄的身份揭穿,我的存在,也就没有必要了……”
钟未空听出其中必有隐情,却也不再问,只是摇头叹:“……那你,是终于决定离开他,所以才叫我来救你吧。”
“不。”朱雨君沉默片刻,看着钟未空,道,“他爱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吧。要杀我,也随便。”
“那你为何……”
“我只是怕他真杀了我,他要后悔。到时候,就来不及了。”朱雨君苦笑,“而我也很想试上一试,我究竟能不能,真的离开他。”
钟未空看着这个人半晌,忽然失笑道:“你遇上他他遇上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说着,已经手上使力,一把断开绑住朱雨君四肢的粗大锁链。
“谢了……”失去支撑颓然倒地的朱雨君半扑在钟未空身上,道,“此次一别,怕真的无缘再见。”
“耶噫,朋友自在天涯,自己多保重。”钟未空道,拍了拍朱雨君的肩,“有你这奇男子当朋友,也是甚有意思。”
“好。你也是多保重了,已经不能用奇来形容的人。”
“快走吧,外头的人都被我解决了,我留下来放了这地牢所有的人给他们添添乱。”
“好。”朱雨君笑。
看着朱雨君有些踉跄的身影消失,钟未空才回过头来,走向同一个牢房的另一个囚犯。
也是被帮在刑架上不得动弹。
钟未空走近,解开他的右手,刚要经过那人低垂的脑袋走过去解开左手时,冷不防,那人的下巴已经搁到了他的肩上。
“你这一身打扮,我也差点认不出你了,钟未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戏谑。
钟未空突然全身一震,寒意从头到脚急窜,刚要回避却已不及。
那人分明被捆紧的手脚嘣吭一声将那碗粗的铁链生生挣断,落地的同时一个转身,右手制住钟未空的后退,左手一甩,带着手中铁链往钟未空身上一绕。
角色,立换。
这回,看守者装束的钟未空被铁链束在了刑架上,而刑囚模样的那人就着那一绕的动作挨在了钟未空身上,有意无意的凑近过去,贴得严丝合缝。
“看来,朱雨君说错了。”钟未空苦笑,“有人比我更快呀,你说是不是,杨飞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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