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 §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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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丁、程昱和李厉赶到软卧六号包厢时,他们看见王大成正抱着王彬恸哭,小李和小张也在掩面嚎啕黄丁和程昱都为王大成他们的战友情深而感动、感怀和感慨万端,只有李厉知道王大成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至极、撕肝裂肺,他相信小李和小张的嚎啕有一部分是被王大成惊天动地的恸哭感染的。因为王彬其实就是王大成的亲人,是他亲侄子,他将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大哥大嫂。王彬去年警校毕业时本来是分到了哈市地方公安局的一个派出所工作,是王大成帮他调到路局公安处刑侦大队的,并且在业务上提携他,希望他尽快进步,好为他呼兰县的老王家争光上脸。如今真的光荣了,李厉相信王大成肯定后悔当初非要将他调到路局刑侦大队来。在李厉看来,王大成就是那种好大喜功、业务素质一般又善于在领导面前卖乖的警察,他不喜欢这种在政治上特出突出的年轻警察,甚至包括跟王大成关系很要好的魏处长。这不必更多的原因,可能就因为魏处长和王大成他们比他年纪轻、经验浅,如今都成为他的上司和平起平坐的警长了。
黄丁见王大成他们只顾为刑警小王的死悲伤去了,仍处在昏迷的王茜尔和高巍却没人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的鲁精明的死相也令人神伤。他走了过去先掐醒了王茜尔,同时程昱也用同样的方法掐醒了高巍。黄丁看见醒过来的王茜尔脸色很是苍白,他问她,“你好点了吗?”王茜尔有些木呆呆地点点头,她没想到救醒他的是黄丁。她的脑子仍停留在王彬中枪倒地的那一刹拉,她拿眼睛绕过黄丁巨大身躯的阻挡去寻找王彬。王茜尔听到王大成撕心裂肺的恸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挣扎着起身走到王彬的身边,用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两行晶莹的眼泪冒出眼眶,滴落在王彬的脸上,她也嘤嘤地哭了起来。
黄丁则不可能陪着王茜尔去哭,他现在该去关心他的米袋子了。他从高魏面前走过的时候,对好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的高大帅说,“你醒了?让你保护我的安全,恐怕我被人杀了一百次你也没有什么反应。”高巍傻笑。黄丁走到被弄到地上的米袋子的旁边,他一眼就发现有人拆开过其中一个袋子封口,他是专门的工具和技巧封住米袋子封口的。一旦被人拆开了,无论怎样小心地归原的,他都能看出其中的破绽。是谁打开过这个米袋子?肯定是在这帮匪徒进来之前、在自己下午三点四十分打开这个米袋子拿出那捆钱之后这段时间里打开的。黄丁皱着眉头在想,到底还有谁也在打这个米袋子的主意。是刚才那个手持利刃对自己不利的乘务小姐?是警方?还是已经死去的鲁精明?或者是那个臭屎无用的高大帅?他一下子想到了好几条线索,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清纯的高个子姑娘王茜尔,在他看来她是最不可能做出此事的人。
李厉和程昱两人都走到了鲁精明的尸体旁去看个仔细,他们都很奇怪,这个人怎么会被人杀了两次呢?程昱认为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应该是在第二次遭“西瓜刀”枪击之前半个多小时就被插在他胸口上的匕首杀死了。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第一次被杀致命血都流得差不多了,所以第二次遭枪击时就没有血流了,他身上的两处枪伤处出几乎没有什么鲜血流出来。李厉同意程昱的看法,但他不同意两次刺杀之间的时间间隔有半个小时那么久。李厉特别强调这个人死得冤枉,他之必死无疑是因为他睡了黄丁的铺位。程昱问李厉黄丁为什么会遭到这么多人的追杀,李厉就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程昱。程昱说,如果黄丁有所防备,“西瓜刀”的人是杀不了黄丁的,但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被“西瓜刀”的人所杀,难道是“大马哈鱼”的人干的,他们跟“西瓜刀”的关系不一般。李厉问,“你是冲‘大马哈鱼’来的吧?”程昱没有直接做答,只说了一句“我们俩是一家人”的含糊话。李厉因此就将程昱当成了追查“大马哈鱼”贩毒案的便衣警察,他问程昱能不能帮助他们将这个案子破了。程昱说自己还有重要任务,恐怕帮不了他们。他反过来问李厉,有没有见到“大马哈鱼”。李厉说两个多钟头之前在硬座六车厢看到过他,程昱告诉李厉他现在不在六车厢了,已经逃出他们安排在六车厢侦察员的视线快一两个小时了。程昱还说,他往这边过来本来是寻找“大马哈鱼”踪迹的,不料碰到了王大成他们和“西瓜刀”的人在餐车里发生了冲突。他开始不明情况,以为是“大马哈鱼”的马仔跟警察交火了,他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没有马上出手援助他们,后来见那帮人不是“大马哈鱼”的人才出手帮助了王大成的人。他告诉李厉,为了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他要马上离开这里,“大马哈鱼”搞不好就在这软卧车厢的某处,一旦被他发现了自己,他们的跟踪任务就会前功尽弃了。
这时,黄丁又将米袋子弄到了行李架上并码好了行李,他转过身来请程昱和李厉去四号包厢去坐坐,他说他有些事想跟他们俩聊聊。王大成这时已经停止了恸哭,他将怀里抱着的王彬让给了王茜尔,又掏出了手枪换了个弹夹,要小李和小张跟他一起行动起来。他要尽快去十包厢看看,说不定“闪电手”还留在那里呢。李厉、程昱和黄丁都没有去拦他们,他们认为对整个软卧车厢迅速进行一次排查是必要的。于是,他们三个也参加了王大成的迟到了二十分钟的突袭计划。

十号包厢的门被王大成一脚踹开了,他带头冲了进去。然而情况就像十五分钟李厉所预料一样,里头空无一人,除了被弄得皱皱巴巴的被褥和床单之外,“闪电手”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程昱说,“我和老黄两个各守车厢的一头,你们几个彻底查一下这个车厢,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王大成和李厉点头称是。
软卧车厢只有十个包厢,十号包厢是最靠近十一车厢的包厢了。王大成和小李敲开了九号包厢,里面住着一男一女,吓得直哆嗦,见有警察进来问情况,他们要问警察外面情况的问题更多。李厉和小张敲开了一号包厢的门,里面有四个年轻男子,身着西服,说是从哈尔滨到上海总公司开会的公司销售经理。他们称都是一个公司的,出示的身份证地址也都是东北各地的。为了证明他们都是一个国际著名的食品公司的雇员,他们还出示了名片。但是他们四个人共用两个铺位的解释让李厉觉得可疑,仅仅为了尝试一下火车上最高档的铺位他们就愿意两个人睡一个床,除非他们搞同性恋。王大成和小李又敲开了八号包厢,里面是三个女的,年龄都在二十多岁,个子也都很高,说是业余模特儿队的,去长春电影制片厂参加了一次活动,现在返回上海,她们的身份比较分散,分别是云南、四川、陕西。她们不停地追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她们觉得能在火车上听到枪声大作是非常刺激的事情,尽管刚才她们害怕得都趴倒床底下去了。王大成看她们不像模特儿,倒像是有些档次的鸡婆。如今这些东西都跑到了一切高档消费场所,但他没有对她们做出任何不敬的表示。如今改革开放都二十年了,上边让他们对这些能够活跃经济刺激消费的新人类要知道尊重。李厉和小张弄开了二号包厢的门,里头的两个铺位空空荡荡,看来这间包厢是空铺,还没有被人消费掉。王大成和小李最后敲开了七号包厢,里面住着四个散客,他们互相不认识。他们都在自己铺上规规矩矩地睡着,被外面的枪声和噪杂声吵醒了之后他们仍没有下床,正躺在那里议论着火车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哩。就这样王大成还是让小李认真查验了他们的身份和职业。一个是东北的茶叶贩子,此行去杭州进茶叶,五十多岁。另一个是从上海往东三省贩海鲜的海鲜贩子,家住哈尔滨道里区,三十八岁。还有两个也都是贩子,一个是长春的衣服贩子,一个是沈阳的书贩子,都像是那种善于投资钻营的老手,但跟本次的案件显然不相关。李厉和小张敲了半天不见开门强行打开三号包厢发现里面又是空的再敲开四号包厢发现里头被黄丁搞得有些憔悴的张晓旻面色惊恐之后黄丁大声说那是我的包厢就不要查了之后也敲开了最后的一个豪华包厢,五号包厢,里面是本车厢的女乘务员,就是那个长得漂亮身材高大的乘务小姐,还有一个大块头男子被乘务小姐介绍为自己的男友。李厉和小张看不出这个包厢会比其它包厢更加不一般,恰恰相反,他们俩看见那男的着上身在悠闲自得抽着烟,反倒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的好事。刑警小张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休息了之后,他们很快就退出了包厢,连身份证都忘了让那乘务小姐和她的男友出示了。
黄丁和程昱站在车厢的两头抽着烟,看见王大成和李厉他们完成排查的表情就知道是一无所获。黄丁就招呼程昱和李厉到四号包厢里有事要商量,他对王大成说你要愿意也可以参加但要先安排好本车厢的警戒工作。王大成说他愿意参加,他马上就会安排好警戒工作,对了,小徐一个人负了伤要看管那六名案犯也是很不安全的。黄丁说我处理的那五个胳膊都被我弄断了别看我只是随便用他们的衣服绑了一下他们是挣不开的,程昱也说我处理的那个别说胳膊可能连大腿都骨折了你让他跑他也跑不了不过要留下活口好盘问情况得想办法赶快救治一下。王大成看着两位救命恩人什么也不说了,他跑过去张罗布置警戒去了,不过他的兵本来就不够一下子又损一折一伤一也就剩下一个全乎儿兵了。王大成正愁着没有兵好安排,李厉又在他面前卖起老资格摆起了和黄丁是战友的谱儿说十一车厢还有乘警老许也伤得很厉害让他也安排人去看看。王大成这会儿也在为自己的行动迟缓和好大喜功而自责,而且在刚才与“西瓜刀”的冲突中他恐怕是最窝囊的刑侦队长,他没有理由和资格反对李厉。
就在这时,大个子女列车长的乘务员队伍从十一车厢方向过来了,就像是七十年代的战斗片中那样等主要人物完成了主要战斗任务之后大部队就如期而至。尽管女列车长领导的这支大部队不是警察,而且绝大多数是女流之辈,但这时有一支英姿飒爽的穿着铁路乘务套装的队伍来到软卧车厢总比没有的好。女列车长的队伍还带来受伤的乘警老许,小何警探也跟了过来,王大成一下子就觉得兵强马壮了不少,底气也足了很多。他开始布置起警戒、保护现场和救治伤病的各项任务四则来,他对这个很在行。他首先安排女列车长带着几个人赶快赶到餐车去,那里有六个俘虏和一个受了重伤的刑警需要帮助。女列车长一听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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