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芳草无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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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速穿过小花园返回前院,怜侍敏感的发现闪进成步堂房门的黑影。抢进门去,白光一闪,怜侍念动咒语,灵犀已经挥出格开刺向步堂的匕首,左手拍出一掌,刺客闷哼一声竟然从窗棂飞将出去。怜侍心中起疑,立刻跳出门去,月光均匀的铺洒在地上,一个犹在颤抖的身躯,看清了那人,怜侍大惊失色:“素商姑娘?!”
素商从地上挣扎起来,冷冷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冰凉,紧握匕首的右手垂在身侧,静静的对着怜侍。难道素商竟然是尘门的杀手?思忖间,素商已经挥舞着匕首上前,怜侍持剑防御,只见素商动作凌乱,没有章法,更谈不上掩护自己,这般光景分明是被人控制了,打掉匕首,怜侍左手飞出银针点住她的**位。只僵持了一瞬,素商一声惨叫,银针生生的被逼出体外,怜侍大惊失色,素商适才中了一掌,没有武功的她竟把银针逼出,这究竟是什么控制人心的法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怜侍闪到素商身旁,一个手刀砍下,素商终于翻着白眼倒下。
刚刚的打斗早惊醒了前院的人,抢出门外的楚延章看到素商血迹斑斑的被怜侍打晕在眼前,血先凉了一半:“你在做什么?!”双足一顿,飞身上前就取怜侍胸口,怜侍双手均环在素商身侧,呼吸之间,剑尖已经到了眼前,避无可避。只听“峥”的一声,墨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替怜侍挡过致命一击,反手扯过素商,一柄匕首横在她脖子上:“都不要动。”眼睛却望着怜侍,怜侍知道他此言与其说是威胁对面严阵以待的楚延章三人,不如说是在威胁他,当下收了灵犀,默默的立着,看墨尘究竟要做什么。
“怜侍……这是怎么回事?”成步堂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正在一场噩梦当中。
“怜侍是他十年前抛弃的名字,现在他是我尘门的血月。”墨尘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尘门在道上的确声名远播,说起这个训练有素的暗杀组织,没人不会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血月的名字也是近几年才传开,传闻中的他拥有惊人的容貌和身手,常常被称为泣血罗刹。看着成步堂苍白的面容,怜侍张了张嘴,可是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终究是不可抹杀,他的确就是血月,只好别过头,不去看那双受伤的眼睛。
墨尘继续微笑着继续说:“把龙镜拿出来给血月,我就放了这个女人。我想逍遥剑楚大侠一定会对这个人的命很感兴趣吧。”姬枚冷冷的声音响起:“原来尘门这次瞄准的目标是龙镜,怪不得无论付出什么惨重代价,血月也要把龙镜拿到手。”此前种种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他竟然还以为是出于对公子的一片深情。就此放弃也不是姬枚的作风:“可是那龙镜早就让血月拿走,怎么,他不曾上呈门主你?”
话音未落,墨尘倒是先笑了起来:“逍遥书姬枚是吧,你真是很有趣的人。血月如果不想把龙镜给我,绝对不会瞒我,而是会直接要我放弃。血月对我,可是没有丝毫隐瞒的。”匕首向往里送了送,素商的脖子上渗透出血迹,怜侍站的最近,瞧的分明,终于出声,声音无比低沉,听在旁人耳朵里都是一颤:“如果不想素商姑娘送命的话,还是把龙镜拿出来吧。”
姬枚咬了咬牙,取出龙镜朝怜侍脚下一扔,咚的一声,仿佛敲在怜侍和成步堂的心上。成步堂紧紧握住拳头,无视手心传来的刺痛,看着怜侍一字一顿的说:“怜侍,血月什么的无所谓,龙镜什么的也无所谓,但是不要伤害素商。”否则,我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怜侍望着步堂,突然想哭,点点头,压抑住身体的颤抖,拾起龙镜:“龙镜在这了,把素商姑娘放了吧。”墨尘伸手拉住怜侍的手腕,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扣住他的脉门,一掌把素商推了出去,同时施展尘门的无上轻功“杳无音信”,身影已在众人视线之外。
被墨尘拉着,怜侍也没有反抗,甫一落地,便把镜子塞在他怀里,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墨尘喝住他:“你不会以为我和那些笨蛋一样,认为这面镜子本身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吧。”顿了一下,怜侍并不回头:“本来就是你们的幻想,愿不愿意相信,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救我的命,我帮你杀人,你教我武功,我把龙镜给你,可以两清了吗?”还要走时,被墨尘拉住了衣袖:“我带你去见个人。”

日夜兼程,竟是三日之内就返回了诸余总舵。不待怜侍休息,墨尘已经带着他来到尘门禁地。几番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之后,终于来到一处独立的院落。推开房门,一个清俊的男子静静的靠在床上,听到人走进来的声音,缓缓的回头,怜侍首先看见的便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紧接着才看见那人如同梦游一般的神情。“永吉?”那人的声音很好听,很飘渺,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听在怜侍的耳朵里,却如同惊天霹雳。永吉是怜侍母亲的名字,怜侍僵硬的看向墨尘,只见他点点头,便觉得天旋地转。
正在眩晕间,那人从床上挣扎跳下,抢前几步扯住怜侍的衣衫,仔细打量他:“你是怜侍?”伸手扶住他,怜侍此刻悲喜交加,立刻双膝跪下:“爹,怜侍不知您尚在人世,孩儿……”话未能说完,眼泪已经冲走了说话的力量。墨尘走过来扶起他:“你爹不能经寒,还是让他上床你们再叙。”
躺回床上,那人猛烈的咳嗽,惊得怜侍担忧万分。看那人眼睑沉沉的坠下去,手却抓着怜侍的衣角不肯放开,墨尘摸上他的脉搏:“你爹刚刚挣扎下床已经到了极限,先让他休息一下。”对上怜侍怒意的目光,两人逼视良久,怜侍先收回了眼刀:“到底怎么回事?”
龙镜并不是什么预测未来的神器,而是一件威力无穷的武器,只有龙族才知道如何找到它和使用它。这个所谓龙镜的秘密,在四国各王室中,均是王与王储之间口耳相传。五年前,诸余和齐越争先恐后的攻打百奚,是因为这个叫御晴宵的人是龙族,而且是龙镜继承人的秘密泄露了出去。诸余抢先攻破百奚都城,御晴宵由此落入尘门之手。御晴宵被找到之时,早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肯说出龙镜的下落。
“你爹身上被下了毒,叫禁龙。这种毒药对于龙族而言,有着禁锢法力、侵蚀身体的作用,他中毒至少在二十年前,年深日久,毒入五脏。当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本已是油尽灯枯,这几年一直想方设法,也只多争了五年寿命。我不过是为了得知龙镜的下落,如今龙镜到手,我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墨尘平静的叙述着,无视怜侍可怕的表情。听到床上人一声轻哼,墨尘便敛衣站起:“你们父子叙旧,我不听。”
目送墨尘走出房去关上门,晴宵伸手抚上怜侍的脸颊,心中千言万语,竟是不知从何说起。怜侍握住那枯瘦的双手:“爹,你好好休息,不要多说话,孩儿无论如何也要解掉你身上的毒。”晴宵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极限,时间不多,我有话要告诉你。”
深深的看向怜侍的眼睛,晴宵集中了一下精力:“龙镜是龙族的至宝,同时也是人间的至害。只要上一任继承人一死,下个继承人马上就会知道龙镜的所在和所有秘密。”言至此,晴宵突然别有意味的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些年这些人苦苦相逼,是不知道这层关系,否则恐怕早已杀了我去为难你。可惜一切都是命定,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还是将它带到了这个世上。墨尘带你来见我,我就猜到龙镜已落入他的手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晴宵已是气力不济,不停的喘息了起来。怜侍赶紧递上一杯温茶:“不用心急,爹慢慢说,孩儿会一直陪着爹。”
晴宵极力平抚呼吸:“二十三年前你娘自尽的时候,我就想随她而去,只是害怕他们逼迫于你,才强撑至今。怜侍,你和你娘好像,能够在有生之年再次看到这副容貌,我死也瞑目。”言毕,微笑闭目,怜侍赶紧为他输送真气,却已经发觉这身体如石壁一般,不再活络,颤抖着搭上晴宵的脉搏,已是阖然而逝。
好不容易见到父亲,又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再度失去。抱着晴宵的渐渐冰冷的尸体,怜侍只觉得胸口憋闷异常,无法言喻的痛楚在心下乱窜,想开口嘶喊,却生生的卡在嘴边,嗓子一甜,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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