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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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掉它。」
「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香喔!」她捧着小碟,凑近一闻。
「樱淬,一种毒药。」
「什么?你竟然教我喝毒?!人家身体里已经有九阴草毒了,再加上这一种,只怕一喝下去就命归黄泉了!」一听到又是毒药,她嫌恶地别开小脸,打算抵死不肯喝。
「不会,樱淬的毒正好是九阴草的死敌,它能够暂时抵抗九阴草的毒性发作,可以让妳多撑一段时日,希望能够撑到我替妳找到九龙草。」
「对不起……」她竟然教他担心了!一张小脸苦闷地皱起,淡淡的泪雾浮上了凝视着的瞳眸,凝视着他不放。
一阵久久的沉默,教双眼看不见的伏琥感到有些纳罕,她是他遇见过最聒噪的一只鸟儿,绝对不可能憋这么久不说话。
「怎么了?」他抚着她的小脸,爱煞了她柔嫩的触感。
「没、没什么。」她乖乖地仰头一口将毒饮尽,忍不住舔了舔舌,「好甜、好香,真教人难以相信它是一种毒药。」
「这才是此毒最可怕的地方,能够教人死在它的手里而不知不觉。」他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再度伸手点住了她身上两大**道,把毒封住。
「琥哥哥,我……」她欲上.口又止。
「妳想说什么?」他却已经听出了她有一堆话想说。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死了,应该会有人难过吧!比如我忘掉的爹娘,他们搞不好还在人世间,又比如伺候我的那些小姊姊们,还有马房的小哥哥,最重要的是,要是我死了,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就没人理了……」
「妳说错了,如果妳死了,没有人会比我更痛苦。」他苦笑,低沉的嗓音近乎痛楚的叹息。
那天,在她近乎胡闹地吞下那小瓶毒药时,剎那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疼痛得接近死亡边缘,才发现她虽然不按牌理出牌行事,她的一切却早已深入他的心。
「琥哥哥,你说什么?」
虽然听不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话,她虽然看不见他眼底的神采,却仍旧被他紧锁的双眉,以及痛苦的表情给深深震撼了。
「没什么,咱们成亲吧!」他求亲的语气彷佛谈论天气般自然,没教人发现他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成……成亲?你在开我玩笑吗?」她被他的话吓得手忙脚乱。
「妳以为呢?」光听她惊叫的嗓音,他就可以知道她现在肯定乱成一团,不知所措,他迷人的薄唇为此泛起了一丝浅笑。
「可……我失去了记忆……不知道爹娘,更不知道家在何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
「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来历不明,妳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吗?」他抱住了她的纤腰,眉梢一挑,邪佞地取笑道。
「啊!你好坏!」她一双小粉拳立刻朝他的胸口飞舞过去。
「我不在乎。」他笑着避开她不关痛痒的攻势,低沉的嗓音极温柔。
「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虽然没有真切地听清楚,然而,她却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儿悴跳如雷鸣。

「我说,我不在乎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儿,而且,没有来历岂不更好?那样一来,妳永远都是我的翼儿上他用指尖感受着她小脸上生动的表情,并且逗留在她柔嫩的唇上久久。
「我随时会死掉,这你是知道的。」
「妳已经服下了樱淬,它能够暂时抑制住九阴草的毒性,而且,我不会让妳轻易死去,在我还没有允许之前,就连阎罗王都不能从我身边夺走妳。」
「你好霸道,反正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可以先下去黄泉路上等你,你可以活久一点,慢点来……没关系。」
她贪恋地望着他凝肃的脸庞,忍不住扁起了小嘴,红了眼眶,心想:虽然想要在他面前逞强,可要是她在黄泉路上想他怎么办?想他,却见不到他,那会教她非常难过的。
他从她哽咽的语气里,听出了她此刻的心思,他低咆道:「我不要!反正妳一定要活着,我不准妳死上。」
「你真的好霸道喔!」她微微地笑了,眼角的泪水恍惚成了亮光。
「一定要活着,平安活到我找到九龙草救妳,答应我,嗯?」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吻上了她的唇,久久方歇。
「嗯,琥哥哥,我答应你,可是,要是我不幸真的死了……」她急急地安抚着他因恼怒而变得紧绷的脸庞,「你先别生气,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不认得你了,要是我真的忘了你……要是这样,那你一定要找到我,提醒我曾经答应过绝对不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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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自己身上有着天下神医都难解的至毒时,她也同时知道了为什么他总是唤她翼儿!
中毒是会死的,可是,这件事情并不令她害怕,而是教她伤心,因为,她也同时知道了这六年来,他日夜守候着她归来的一往情深,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用一种非常悲伤的眼神看她。
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一整天,她抱着伏琥,赖在他身上,死都不肯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虽然她娇小的身子完全不会造成他任何的负担,但令天的她实在是太奇怪了,伏琥不禁停下手里捻药的动作,把她从身上抱下来,放在怀里细细呵护。
「不……我很好。」她摇头,继续往他身上爬。
他不允许她逃避,再度将她从身上剥下来,紧紧地把她抱住,这次绝对不让她爬到他身上去,「既然没有地方不舒服,那为什么哭了呢?」
她扬起泪湿的长睫,直直地盯着他俊美的脸庞,细细的抽噎声不断地从喉头冒出,看起来一副难得的楚楚可怜。
「我只是想到……想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你却一直记得我,这六年来,你一直在找我,只怕也是想过我的吧!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想过你,连一丁点想念都没有为你而生,我就觉得自己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原来只不过是为了这种小事情,有什么好哭的?」
「这才不是小事情!人家不是常说两情相悦吗?可是,这六年来,你只有孤单一个人,而我却过得像没事的人一样,光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亏欠你好多……」更多的抽泣声从她的喉头冒出。
「那是因为我的六年只等于妳短暂的一年。」
他终于真正相信当年天官所说的话,只因他已经从各方消息得知,她曾经在一年一前失踪,而在归来之后失去了记忆,就算他原本对这件事情再有疑问,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他两片迷人的薄历在她的耳畔吹气低喃,「而且妳说错了,小东西,我不是『只怕』想过妳,而是没有一天、没有一刻忘掉过妳。」
闻言,阮步步扁起了小嘴,却忍不住盈眶的泪意,「对不起……我真的记不起来……真的记不起来!」
「那妳就在洞房花烛夜好好补偿我就行了。」他邪气一笑,密密地封住了她娇嫩的唇瓣,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爱抚,提前索取一些报酬的利息,不片刻,她已是娇喘连连,无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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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这两个喜气洋洋的字眼,只怕一辈子都会烙印在伏琥的胸口,成为他永远的痛楚;令夜,又是良辰美景,红烛花灯,好不热闹。
一进洞房,伏琥几乎是立刻忘情地抱住她,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此刻怀中的女子已经是他的妻,而不再只是天空中飞翔的幻色羽翼,任凭他再努力,都捉摸不着。
「琥哥哥,你抱疼我了……」她怯怯地抬眸,纤细的膀子隐隐生疼,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激狂的他。
「对不起,我一时想事情,想出了神,没伤着妳吧?」他松放了力道,牵起红锦巾,步至红帐旁,两人相偕坐在暖炕上。
「没……琥哥哥,我身上的毒是不是快发作了?」她小脸羞红,问出了这两天悬在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会这么问?」一丝忧虑闪过他的眸心。
「这两天我心口闷闷的,浑身不对劲,不太舒服。」她皱着眉心,向他叙述身子的状况,「对了,还会有点反胃。」
「把妳的手伸过来。」他执起她纤细的手腕,并起修长的两指搁在她的脉心上,几乎是立刻地,他脸色变得铁育,冷不防地抢过她,吻住了她柔嫩的小嘴儿,一时之间,她头上的凤冠玉珠叮咚直响。
他吻得好深、好深,彷佛绝望般地探人她温热的唇间,激狂而且霸道,久久,他才放开了她,却仍旧深深凝视着地嫣红的小脸。老天!此刻的他宁愿自己是一个不仅医术的寻常庸夫。
「琥哥哥,我是胸口不舒服,嘴巴又没有生病。」他一边诊脉,一边吮弄着她的唇,把她的心跳弄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儿不知所措。
「妳没事,只不过是这些天忙成亲的事,让妳累着了。」他微微一笑,摘下她的头冠,顷刻间,她一头柔细的青丝披迤下来。
「是吗?」那她就放心了。
他微笑颔首,伸手从暗袋之中拿出一条金炼,执起她纤细的素腕,替她扣上,「还记着这条金锁吗?」
「啊!我还以为掉了呢!原来在你这儿。」她乍见失踪好久的宝贝,忍不住眉开眼笑。
「把它戴上,保平安。」
「没想到你」脸酷酷的样子,竟然这么迷信。」她朝他吐了吐红嫩的小舌,淘气地取笑道。
然而,他却只是苦涩一笑,抚着她纤腕上金锁一道道的起伏痕迹,「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希望它灵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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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步步成亲,身为她的堂姊,花欣欣当然也是座上佳宾,既然婚礼已经结束,她也就准备收拾一下,好再去叨扰那个戎怀天。
不过,因为将军府里的宝贝实在太多了,教她忍不住又多留了一日,因为伏琥的医术实在是太出名了,所以她想要偷学个几招,搞不好以后还可以拿来骗吃骗喝。
「欣欣姑娘。」一名小厮见到了她,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花欣欣眼尖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份药单,前往的方向也正好是存药房,她探头探脑,好奇问:「要去库房取药?谁生病了?」
「应该是将军要替夫人补身子的吧!花姑娘,咱们将军可真是疼爱夫人,他一身绝学全被她给独享了。」
「是吗?可不可以把药单给我瞧一瞧,传闻将军大人是天下第一神医,如果把他开出来的补药方子弄成卖单,一定会大赚钱的,放心吧!到时候我绝对会分你一份,绝不亏待你。」她的一双凤眸笑得只剩下两条细缝,嘿嘿,多留在这里一天果真是明智的抉择。
「不好吧!将军待我不薄……」小厮为难地摇头。
「放心吧!只不过是补药方子,好歹我也是你们夫人的堂姊,只不过偷瞄一眼,我想他们夫妻应该不会介意的。」
「好吧!只能让妳偷瞧一眼,再多就不行了。」小厮充满戒心地把药方子交到她手里。
「知道了。」花欣欣状似漫不经心地一览,其实,只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把上面的药名全给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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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毒下在她的身上,却喂进了他的心坎儿底,只消一想起,无时无刻都会教他的胸口抽疼欲裂,死不了人,却远比死亡更令他痛苦万分。
「琥哥哥上碗又是什么药?味道跟平常不太一样上阮步步捧着手里的汤碗,好奇地问。
「妳只管喝下就是了。」伏琥站在她的面前,锐眸注视着地的一举一动,俊美的脸庞阴沉至极。
「喔。」她点头,乖乖地捧起汤碗,准备一口仰尽。
那日,他替她诊脉之后,就知道她已经怀孕了,而喝下这碗药却会令她流掉孩子。
他知道,然而却只是静静地,冷眼看着事情发生;他并不想阻止,更甚至于他就是这整件事情的主谋。
「步步,不要喝!」花欣欣蓦地冲了进来,一手打翻她手里的汤碗。
「欣欣,妳怎么了?一脸着急的样子,瞧妳,把琥哥哥亲手熬给我的汤药不小心打翻了啦!」阮步步看着地上的碎片,谴责地说道。
「我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炎狼将军,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步步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狠心想要堕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花欣欣瞪着伏琥,任凭她再勇敢,有一瞬间,她却仍旧泛起一种接近死亡的胆怯。
「妳闭嘴!」伏琥沉声一喝,锐利的双眸充满杀气地瞪着花欣欣,大掌缓缓地握成拳头。
「欣欣,妳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句话都听不懂。」
「问妳的好相公吧!他太可怕了,他亲手开出的那帖药足以教长安城里所有的知名大夫都感到惊奇,不但可以干净地把孩子弄掉,还可以保护母体受到最少的伤害,炎狼将军,你生平不救人,却教人料想不到你的一身绝毕竟然是拿来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她拿着伏琥所开的药方到城里的药店去,准备问清楚药效,好大量制造,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伏琥冰冷的视线回到了步步身上,「我不需要对妳多作解释,花欣欣,趁我还有一点耐心之一刖,滚出这道房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琥哥哥,欣欣到底在说什么?真的是我……所想的那件事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孩子?」阮步步迷惑地摇头。
一瞬间,他冰冷的眼眸注满了柔情,却又在下一刻,戴上了一张更冷硬无情的面具,「没错,妳是怀孕了,可是,在妳体内的九阴之毒已经发作,它会让妳的身子承受不住怀孕之累,提早死亡脚步的来临,所以,我必须在孩子尚未造成祸根之前,令他消失。」
「我不要!」她抚着肚子,对他无情的处置感到震惊,迭步地后退,冷不防地转身,从他的眼前逃开。
「只要会伤害到妳的东西,我都会及早铲除,其中,也包括了……我们的孩子。」他在她的身后缓缓低语,只是,他的嗓音太沈、太冷,以致于没教人听出来停顿的那一瞬间,他神情中流露出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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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不要!
他怎么可以不要呢?好歹这也是他的骨血呀!
她是这么相信他,毫无怀疑地要喝下他给她的药汁,却没料到那药竟然是要堕掉他们的孩儿的!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步步想到这里,忍不住哽咽出声,她是如此相信他,却也因为她太相信了,所以就更感到伤心……
从今天一早,阮步步就站在炼丹房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找不到时机进去,她想把话问清楚,却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妳就是伏琥的新婚妻子?」皇甫狩从她的身后唤住了她。
阮步步回身,看见了眼一刖的男人,哪怕她是」个神经再迟钝的人,都可以感觉出他绝非泛泛之辈二嗯……你又是谁?」
「原来就是妳,让他连皇帝都不肯做。」皇甫狩并不回答她,一双锐利的双眸上下打量着她。
「皇帝?」这话教步步觉得熟悉,是了,韫王大人曾经对她说过,原本要当皇帝的人是伏琥。
「没错,难道妳不知道吗?为了妳曾经告诉过他的一句话,他宁愿一手将李世民拱上皇位,也不为自已坐大,妳知道他为此失去了多少珍贵的东西吗?」话一说完,皇甫狩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对伏琥而言,可能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得上眼前的女子来得珍贵宝贝。
「我对琥哥哥说过了什么?」条地,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教她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这时,皇甫狩极其俊美的脸庞透出了不悦,「妳曾经告诉他,在妳来的那个世界里,皇帝叫作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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