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右军夺雄关 左军掳皇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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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义见许之元被三叔掠去,顿时心急如焚。又见许钦澹被团团包围,关前一片混战,深感对不起许家父女,就急中生智,纵马追上挟持许之元的队伍,也不和三叔打招呼,用刀拔开亲兵,伸手拉过许之元的马缰,喊一声快跑,就双双落荒而走。大琳堂没料到侄儿会来夺人,骂了一声这小子重色轻叔了,放马追了一程,突然觉得好笑,就拔马而回。他想,许钦澹已经入网,何必再捉许之元,把她交给大元义岂不是正好吗?
大元义拉着许之元的战马跑出十余里,见身后没有追兵,就勒住马,问道:之元,你没事吧?
许之元怒斥道:你好没良心,居然设下圈套来捉我!
大元义急忙辩解道:这不能怪我,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许之元焦急地说道:我好心出关来见你一面,你却这样忘恩负义。这样一闹,父亲肯定要出关来救我,万一有个闪失,岂不要坏了大事。
大元义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父亲已经冲出关来,双方正在混战。你赶紧回到关上去,否则真要闹出大祸了。
许之元恨恨地说道:大元义你听着,我父亲要是有失,我绝不饶你!
许之元说罢,拨马就走。
大元义纵马追上去,叫道:你的枪没了,把我的刀带上。接着!
许之元接过大元义抛过来的长刀,哼了一声,打马飞跑。到了关前,见渤海军正把父亲和哥哥团团围住,就冲进垓心,大叫道:爹爹,哥哥,我回来了!
许钦澹见女儿平安归来,压在心上的石头落了地,对儿子和女儿叫道:之开之元,不能恋战,赶快撤退!
父子三人三骑把三杆刀枪舞得风车一般,就从乱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向关上退去。城上军兵见自家主将要进关,立刻把城门打开。父子三骑就向城内退去。不料身后的渤海军蜂涌而来,大乙夏一马当先,追着许钦澹的马尾就杀进关来。许家父子既不能立足,更不能停留,只好穿城而过,丢了榆关,丢了家人,丢了部下,三骑人马一路向平州逃去。
大乙夏夺了榆关,派快马向辽阳中军大营报捷。恰在这时,左路军张文休的捷报也送到辽阳。
前面说过,大唐玄宗皇帝十分重视手足亲情,让五位亲王兄弟住在皇宫外面的五王府中,几乎每天都到皇宫中来聚会。时间长了,大臣们提出意见,说五位亲王每天在宫中出入不合体制,应该让各位亲王到自已的封地上去为国效力。玄宗皇帝知道大臣们说的有理有据,不好再坚持已见,不得不把五兄弟派到外地去担任剌史,堂兄李守礼是齐王,就被派到山东做了登州剌史。
张文休攻破登州催马入城之际,先期潜入城中做内应的张文凯上前来报告:城中有剌史府,是齐王李守礼的官邸。
张文休立即传令:将剌史府包围起来,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违令者斩!
军兵立刻把剌史府团团包围起来。
张文休亲自带着五名亲兵进入府中,在庭院中高声叫道:请剌史王爷出来说话。
一名老管家战战竞竞地走出来应道:王爷不在府中,三日前到长安去了。
原来玄宗皇帝虽然把兄弟们派到各地当官,却不愿意长时间和兄弟们分离,常常让他们把州府的事务委托给长史或司马,以便他们仍能经常进京来相聚。张文休大军攻占登州这天,李守礼恰好带着家人进京去了。
张文休原以为能活捉个王爷,没想到让他溜了,便追问道:府中还有什么人?
老管家回道:王爷的家人大部跟王爷进京去了,只有一位侧妃和一个少王子留在府中主事,还有五十多名家丁奴仆,我是府中的总管。
张文休听说有一名少王子在府中,不禁大喜,当即吩咐道:你把少王子请出来,我有话说。
老总管进去不多时,领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小青年出来,说道:这就是王子殿下。
张文休向前施礼道:末将是渤海郡左路先锋张文休。
王子镇定地应道:我叫李琳,是齐王第七子。渤海郡也是大唐藩属,张将军兴兵来犯登州,攻城杀人,形同海盗,这可是死罪。
张文休见李琳言辞犀利,心中暗暗称奇,便平和地说道:渤海郡王与大唐皇帝有些纠纷,派我来取登州。我只是奉命行事。王子殿下有什么话,可以去向我家郡王说。
李琳有些吃惊,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挟持我吗?
张文休道:请殿下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兵荒马乱,这座王府很不安全,请殿下随我到营中暂住。
李琳慷慨应道:我要是不肯,就有胆怯之嫌,况且也挡不住你来强迫。我可以随你去。只是要求你不许伤害我府中人员。
张文休道:殿下请放心,我保证王府不受惊扰。
张文休把李琳**王府,对弟弟张文凯说道:这个小王子李琳是个非常重要的战俘,你立即驾船渡海护送他到敖东城,献给武王基下发落。
张文凯接了军令,把李琳带上船,立即启锚,向都里镇开去。一行人马连夜乘大船渡过渤海,在都里镇上了岸,再快马加鞭,经辽阳奔向敖东城。李琳是个少年王子,没有吃过苦,没有经过难,经受不住劳累颠波。见劫持者带着他渡过汪洋大海,又带着他奔过平原山峦,也不知要把他带到哪里去,只知道这是要到遥远的蛮荒地域,要成为野蛮胡人手中的囚徒,以为此去凶多吉少,再也不能重返中原大地,再也见不到爹娘亲人,一路上惊恐万状,凄凄惨惨,哭哭啼啼。
张文凯带着李琳路经辽阳,来不及向父帅张雨生报告,打马从元帅中军大营边绕过。回到敖东城,立即到王宫报捷。
张文凯在王宫前下马,向王宫侍卫说道:左路先锋张文休有重大捷报,送回大唐齐王的儿子一名,请速报基下。
侍卫报告到值殿将军,将军再报告内侍总管,总管再报告武王:张文休有重大捷报,派张文凯送回大唐王子一名,正在宫外候教。
武王闻报大喜道: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快传张文凯带小王子进宫。
张文凯带着李琳进宫,向武王叩头禀道:末将张文凯,奉左路先锋张文休之命,向基下禀报山东大捷,在登州俘获齐王之子李琳,专程送来献给基下。
武王欢快说道:张将军辛苦了。快起来吧。
张文凯起身,拉着李琳衣袖,说道:李琳快给基下叩头。
李琳把手一甩,不肯就范。
武王微笑道:张将军不要吓着他。请王子入座。李琳殿下,你多大了?
李琳怯怯地回道:回大王的话,本王子十八岁。
武王笑道:我不是山贼草寇,是渤海郡王,你应该称我为基下。你不要害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你父亲是大唐齐王,我是大唐渤海郡王。无论是论爵位,还是论年龄,我都象你父亲一样。我会象待儿子一样待你。
李琳转忧为喜,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叫你一声叔叔,请叔叔立刻送我回长安去和父母团聚。侄儿给你叩头了。
武王扶起李琳,大笑道:哈哈哈,你说话做事都很有趣,真象我的二儿子大钦茂。他和你一样,也是十八岁,正在长安入侍,也没有和父母在一起。
李琳道:那就正好,你送我回长安,我请皇帝叔叔放你儿子回国,大家都可以团团圆圆了。

武王笑道:我是自愿送儿子到长安求学的,并不想让他回来。你怎么办呢?
李琳道: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替你办到。
武王道:我想让皇帝把一个叫大门艺的坏人送回来。你能做到吗?
李琳道:大门艺是谁,他为什么是坏人,怎么会跑到中原去?
武王道:大门艺是我的亲弟弟,也是背叛我的反贼,畏罪潜逃到洛阳去了。
李琳道:他回来之后,你会杀他吗?
武王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当然要杀他。
李琳道:这就不好办了。我那皇帝叔叔最不愿看到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恐怕不会同意。我就不明白,你们是亲兄弟,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呢?
武王道:你还是个孩子,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我让人带你去后宫,你也很困乏了,先休息一下,我们以后再谈。
内侍带李琳到后宫去休息。
武王对张文凯道:左路军俘获这个小王子,是最大的胜利。捉了这个李琳,大唐皇帝就不敢不送回大门艺。孤王要给驸马张文休将军记大功。你速返前线,传达教意,激励将士,奋勇向前。
张文凯道:末将即刻返回前线。
张文凯带着李琳返回敖东城时,路过辽阳大营,没有来得及和父帅张雨生详细禀报山东战况,重返前线时再路经辽阳大营,就急忙来见父帅。
张雨生不等儿子开口,就抢先说道:你送李琳回来,我已料定左路军进展顺利。现在右路军已经夺下榆关,正向幽州逼近。左路军务必加快前进,所过州府城池,能绕则绕,不可恋战。军情紧急,你不能耽搁,赶快上路吧!
张文凯拜别父帅,快马加鞭,重返前线。
再说张文休占了登州,清除残余的唐军武装,张榜安民,全军撤出城外。送走李琳之后,便立即向纵深腹地推进。大唐自玄宗皇帝登位以来,各镇都抚大帅久享和平,对战争毫无准备。大唐与渤海郡因为大门艺事件纠缠数年,虽然笔墨官司愈演愈烈,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大武艺最终会用战争来解决,朝廷没有向山东的督抚大帅发出任何警告,各府州县的官兵没有任何作战准备。当渤海郡大军突然出现在城下,就象天兵从天而降,州县官员纷纷弃城逃跑。
张文休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糜,连下威海、烟台、栖霞、莱州、胶州、青州等十余城,把齐州以东全部拿下。
这天大军正向西推进,有探马来报:前方五十里就是齐州。
张文休当即传令:只要一鼓作气拿下齐州,就可以直扑洛阳了。命令部队加速前进!
又前进了三十余里,探马再来报告:前方有一个骑驴的白毛道士,挡住我军去路,指名要和张文休将军说话。
张文休道:既然是老年道士,就是道家前辈。老人家要和我说话,我们要以礼相待,不可撒野动粗。
张文休催马来到前边,只见一位老翁,身披道袍,仙风道骨,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神色严峻,手持一支桦木杖,正骑着毛驴挡在路上。
张文休纵马上前,向老翁施礼道:我是渤海郡左路先锋大将张文休。请问前辈是哪位?
老翁道:原来你就是张文休。是你到长安把大都利的灵柩运回渤海郡的。我是太华山的道士,正要经山东渡海去敖东城去找你,不想却在这里相遇。
张文休问道:不知仙长有何指教?
老翁道:我要告诉你,那大都利在太华山不是自已坠崖身亡,而是被齐殿逢谋杀致死。现在齐殿逢在庙尔府做黑水军监军长史。你不去捉拿齐殿逢替大都利报仇雪恨,却来山东屠杀无辜官民百姓,岂不是本末倒置,黑白不分,伤天害理吗?
张文休道:多谢仙长指点。原来副王殿下竟是被齐殿逢谋害而死。我对天发誓,一定要生擒齐殿逢来为副王祭灵。我军来攻山东,是为了追捕罪臣大门艺,向大唐皇帝讨回公道,绝非颠倒黑白,伤天害理。
老翁道:冤仇宜解不宜结,冤怨相报何时了。大门艺妻儿老小全都没了,还不能放过他吗?就算大门艺该死,与山东官民有何相干?你从登州杀到青州,已经造成数万冤鬼,于心何忍?我劝你原路返回,就此罢兵。
张文休道:军令如山,非同儿戏。我的任务是杀到洛阳逮捕大门艺归案,岂能半途而废?请仙长让开道路。
老翁道:你不听劝,执意进军,真是作孽。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凭什么要我让开?
张文休道:我军急于赶路,仙长不肯相让,就休怪我部下无理了。
张文休向后一招手,就有十名亲兵冲上来推拉老翁的驴。哪知那头驴居然象生了根一般,牢牢地钉在地上,任凭十个关东大汉扳头扯尾,抱腿掀腰,拼命摇撼,却是毫不动摇。
张文休见此情景,知道遇到高人了,就喝退亲兵,向老翁施礼道:请问仙长,如何才能让我大军开过去?
老翁道:那很简单,或是把我杀了,或是把我搬开。
张文休心想,我不能无端杀你,搬开你总还可以。我自幼跟父亲学得一身神功,擒虎捕熊都不在话下,搬走一个枯干如柴的老道士还不是易如反掌。就说道:仙长如果不介意,我可就要动手了。
老翁把头一扬,说道:悉听尊便。
张文休就纵马上前,弯腰伸手抓住老道的腰带,要把老道提起来。可是提了两下,就象提的是千吨巨石,万年老树,竟然纹丝不动。
张文休知道这老道不是等闲之辈,就放开手,对老道说道:我知道你使的是仙功道法,这功法没有五十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不过你蒙得了别人却蒙不了我。我家的武功也是道家仙师丁令威的真传,我自然会有办法破了你的法术,只要泼一盆污血就够了。追根溯源,我们的老祖师都是原始天尊。我不忍心坏了你修练几十年的仙功,是为了感谢你通报齐殿逢谋杀副王的消息。我不能破坏你的法术,只是要恳请你让开道路。
老翁劝道:你既然承认我们都是道家弟子,应该懂得遵循道义,豁达忍让,无为而治。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何必对大门艺赶尽杀绝呢?你张家父子深受大祚荣恩泽,为什么却要毁灭大祚荣的子孙呢?你杀到洛阳去,不知要伤害多少人命;你就此罢兵,不过是担个败军之将的骂名。你听我一言,不要前进了。
张文休坚定地说道:前辈之言,都是善意。可是,我张家父子誓死维护渤海国的千秋大业,只能听从渤海国王的号令,任何危害渤海国安全的人,都是我们的死敌。不把大门艺捉拿归案我誓不罢休。请前辈让开道路。
老翁仰天叹道:我拦不住你向前进军,就象当初拦不住大都利登太华山一样,这都是天意呀。天意如此,人能奈何?请你看在道门同宗的份上,听我一句劝,不要攻打齐州城池,不要伤害齐州百姓。你不是一心要活捉大门艺吗?如果在齐州耗费时间,就可能让大乙夏抢了头功。你可以绕道而过,直奔洛阳。我已经把话说尽了,听不听在你。
老翁说罢,口念无量天尊,催座下驴往泰山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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