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右军攻河北 小将动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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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榆关总兵许钦澹虽然是河北名将,对付奚人和契丹人的流寇很有些手段,可是面对渤海郡二万五千人马的进攻,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手中只有一万人马,要想以少胜多,必须出奇制胜。他紧张地思谋之后,决定坚守不出,以逸待劳。
许钦澹对子女吩咐道:敌军人马众多,来势汹汹,我军只可坚守,不可冒然出战。
儿子许之开却对渤海郡的人马有些不服,说道:他人马虽多,却是三国联军,不过是乌合之众。父亲何不乘他立足未稳,将他一举击溃。
许钦澹道:他虽然是乌合之众,来攻关的却是巯勇善战的渤海骑兵。海东有名俗话,说渤海铁骑一上万,排山倒海无阻拦。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万一他破关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凭借坚城优势,坚守不出,天常日久他三国人马必有分歧。那时再用奇兵出击,可大获全胜。
女儿许之元说道:父亲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两军对阵,不出城交锋,怎知对方虚实。请父亲让女儿去打头阵。
许钦澹道:你不要急于出战。此战一开,必然旷日持久,十分残酷,一定会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大乙夏率领人马来到榆关挑战,只见城上壁垒森严,却不见有人出来应战,料定许钦澹是想凭借坚城固垒以逸待劳。他想,我军骑兵虽然骁勇,坚城之下也很难施展,必须设法引他出关来战。
大乙夏对两个弟弟吩咐道:我料定许钦澹只想坚守,不想出战。你们在这里指挥攻城,大造声势,形成震慑。我去设法弄清他关上情况。
大胡雅和大琳堂就指挥人马呐喊攻城。
大乙夏带了儿子大元义和十几名亲兵来到关前山村中,捉来十几名村民,就在村边询问关上情况。那些村民常年遭受契丹人和奚人骚扰,却从来没有见到渤海人来烧杀,原本只痛恨奚人和契丹人,对渤海人一向有好感,这时就争先恐后地把自已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大乙夏很快就把榆关的兵力和地形问了个一清二楚。
大乙夏回到军前,纵马在关前转来转去,一会儿驱马到关前看看雄关,一会驱马到海边看看大海,苦思对策。他心想,许钦澹虽然只有一万人马,如果凭借坚城固垒,死守榆关城,就能以一当十。而我军要想速战速决,不能硬拼,必须智取。他不出关来战,我就要想办法进关去扰。大乙夏转了许多时,突然抬手一拍前额,暗暗叫道:有了!我只要如此这般,取榆关易如反掌。
大乙夏把儿子大元义叫来吩咐道:榆关易守难攻,必须智取。我想出一条海底捞月之计。
大元义初次上阵,既好奇又好胜,这时已猜到父亲要说什么,就不等父亲说完便抢先说道:派一支部队从海上绕到榆关背后,悄悄登陆,伺机夺开城关,迎接大部队进城。
大乙夏见儿子反应机敏,心中暗喜,却故意很严肃地说道:打仗不是靠小聪明。你虽然说对了,却末必能做得到。
大元义激动地说道:父亲不要小看了儿子,给我一千人马,保证给你捞回个大月亮。
大乙夏道:既然你主动请战,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带一千人马到榆关沿海渔民中征调十几条大船,明天乘我和许钦澹激战之时,从海上偷渡到榆关背后登陆,夜间就来奇袭他的关城,夺开城门,迎我进关。我和你两位叔叔会一直和许钦澹纠缠力战,让他首尾不能兼顾,等待你打开城门。
大元义是大乙夏的长子,这次随军出征,是头一次上战场,对打仗充满了浪漫的想象。这时得到父亲的命令,要独当一面去完成敌后偷袭的任务,心情十分激动,当即率兵出发,到海边征集渔船,夜间悄悄开船向榆关背后绕过去,一心要出其不意地立个大功。
第二天,大乙夏三兄弟率一万四千人马向榆关杀去。许钦澹早已在榆关城头严阵以待。
大乙夏挥军来到榆关城下,叫道:请许钦澹将军出来答话!
许钦澹在城上应道:本总兵在此,你有何话说?
大乙夏道:渤海郡王要与大唐皇帝论是非,你个小小总兵不要自寻烦恼。快快打开城门放我大军过去,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钦澹骂道:渤海小儿你听着,本总兵许钦澹奉大唐皇帝之命镇守榆关,别说放你大队人马,就算是一只鸟儿也休想飞过去。
大乙夏道:许将军也是大唐名将,为什么不懂人情道理?大唐皇帝失信在先,天理难容。本将奉武王之命来取榆关,只想向大唐皇帝讨个公道,并不想伤你这边将性命。你若不识好歹,胆敢负隅顽抗,必是死路一条。
许钦澹道:大乙夏你听着,这榆关是铁打的城池,不要说你只来了二万多人马,就是你渤海军倾剿出动,也休想从这里通过。你若知趣,及早收兵。若再纠缠不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乙夏道:许钦澹你自已找死,本将军也只好送你去上黄泉路了。
大乙夏传令攻城。渤海军在城下架起掷石架,向城上投掷石块,战鼓敲得震天响,碗大的石块不继向城上抛去,却迟迟没有登城的行动。
许钦澹虽然有坚城做屏障,却也不敢轻敌,命令军兵在城垛后隐敝,有节奏的放箭。双方就这样胶着地对峙着。
到了天黑,渤海军依然掷石不止,并且渐渐增强了攻势。许钦澹在城上观察,见渤海军杀声虽震天,掷石如蝗,却不见有云梯架出,细看渤海军后队,也看不到云梯踪影。许钦澹心中纳闷,正在苦思瞑想,忽有探子来报,说渤海军夺了渔民三十余艘大船,不知去向。许钦澹闻报大吃一惊,说道:不好,险些让他诡计得逞。
儿子许之开问道:父亲为何惊慌?大乙夏能有何诡计?
许钦澹道:他抢了大船,一定是要乘关前激战之际,分兵去抄我后路。难怪他虚张声势,并没有登城迹象。你兄妹二人可撤下二千人马去截杀他绕海路来偷袭我后方的小股部队。
女儿许之元很赞同父亲的判断,却不放心父亲一个人留下守城,当即禀道:眼见大乙夏二万五千人马全部拥在关前,就算有小股偷袭部队,也不会超过千把百人马,有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将他消灭,哥哥留下来和父亲一起防他攻城,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许之开道:不如我去截杀他偷袭部队,妹妹留下来协助父亲拒敌。
许钦澹道:不要争了。之元带二千人马去吧。不管敌军是否来偷袭,你都不要急于回来,就在后方沿海巡逻,以防万一。
许之元带着二千人马,从榆关往南沿着海岸巡逻去了。
大元义按照父亲的计谋,带着一千人马,乘渔船从海上神不知鬼地绕到榆关背后十里之遥,在海上缓缓移动,挨到天黑后成功登陆,迅速向榆关背后杀来。眼看榆关遥遥在望,黑夜里却突然杀出一支人马,拦住去路。火把中映出为首一员女将,银冠银甲,英姿疯爽,娥眉凤目,桃腮杏口,看似一个女娃娃,却是透着一身的杀气,手中一杆亮银枪在火把映照下闪闪发光,座下一匹白龙马怒目圆睁,人和马上下一团白,在夜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大元义正在惊异,那女将早已列队叫阵。

女将大喝道:贼将听着,你小姑在此等候多时了,你要想活命,赶快下马受缚。
大元义听那怒喝之声,竟象是燕歌莺啼,不仅暗暗发笑,纵马向前应道:对面的小女孩听着,我是渤海郡右先锋麾下冲锋杀敌的大将大元义。你是谁家的娃娃,敢不敢报上名来?
许之元看不清黑影中对手的面目,听那声音洪亮,想必是员猛将,就冲着黑影叫道:我是榆关总兵麾下女将许之元。不管你是什么大圆蚁还是大方蚁,赶快下马受缚,省得小姑动手。
大元义笑道:你既然姓许,想必是许总兵的女儿,怎么这样不懂礼貌,也不管面前是谁,张口自称小姑,你是谁的小姑?你就算不叫我一声大叔,也该叫我一声大哥吧?
许之元喝道为:少贫嘴,快下马投降!
大元义道:这话该我说才对。你那榆关转眼就要被我打破了,你此时投降,还可以从宽发落,要是让我打下马来,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许之元大叫一声:贼将休狂,看枪!
话音没落,许之元催动座下马,挥起手中银枪,嗖地一声就奔大元义咽喉剌来。大元义急忙举刀迎住。两人就在夜光下打斗起来。斗了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大元义心想,我要是连这么个小女孩都拿不下,还怎么能驰骋河北河南去攻洛阳。父亲正在等我打开城门,要是在这里卡住,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父亲。他心中一急,手里的大刀就加了几分力,可是心急之下招数却有些混乱了。许之元这时也很着急,她想,这个大元义只不过是大乙夏手下的一个偏将,竟这样难缠,再斗下去,只怕是让他占了力气大的便宜,不如使个花招,把他打下马去。她左手抡枪,右手暗暗地按下袖箭的机关,乘大元义刀法出现破绽,把手一扬,一支小巧玲珑的短箭就从手腕下飞出,直奔大元义的面门。大元义见她抖了一下手腕,料定是有暗器打来,出于防御的本能,就把头向马鞍上一伏。许之元见袖箭虽然落空,对手却闷着头冲了过来,就把枪一收,乘势伸手去抓他的腰带,想要把他拉离马鞍,摔到地上。可是大元义毕竟是个身材魁伟的汉子,哪里会让她轻易抓起来。就在许之元拉住对手腰带的一瞬间,两匹战马挤在一起,大元义正弓着身低着头,就看到许之元踏着马蹬的脚伸到了面前,情不自禁地顺手揪住了那只脚,要把对手掀下马去。两人一个捉住对方腰带,一个揪住对方一只脚,都不肯放手,一齐用力,就双双离鞍,一齐摔在地上。两人各不相让,就地一滚,徒手格斗起来。
大元义从小跟父亲练的是祖父大祚荣传下来的擒虎搏熊功夫。现在两人徒手格斗当然是大元义要占上风,转眼就把许之元按在地上。可是双方的部下相差一倍,这时一齐往上拥来,形成两个唐兵打一个渤海兵的场面,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大元义带来的一千人,被许之元带来的二千唐军扭住的至少有八百,其余的四散逃开,却又不敢逃远,都远远地看着。大元义刚一落马时虽然按住了许之元,却没有来得及捆起来,就被拥上来的唐军反过来把大乙夏给反剪双背捆了起来。
许之元拾起枪重上战马,冲着那些躲在远处看着的二百来名渤海士兵叫道:你们往哪里逃?三天没有饭吃,你们就会爬在地上告饶。小姑今天也不逼迫你们,放你们乘一条船回去给大乙夏传个消息,让他知难而退,及早收兵。
许小元收起人马,押着大元义和八百俘兵,在海岸上一处旧营里安下营寨,派出快马向父亲报捷,再派出哨马在海岸上巡逻。
一切安排就绪,许之元对身边女兵叫道:把贼将大元义给我带上来!
在海边交锋时,许之元在夜色中没有看清大元义的真面目,这时军兵把俘虏押上堂来,才看清楚这个贼将原来是个英气勃发的青年,头上戴着虎皮帽,身上穿着鹿皮袄,脚上蹬着牛皮靴,虽然被绑了双臂,却挺胸昂首,浓眉大眼中露出一股不屈不服的傲气。许之元心中暗暗称赞道:这人还真有一股英雄气概,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还这样英气不减,他姓大,说不定是渤海郡大氏王族宗亲,我可要好好审审他。
许之元拍案喝道:手下败将,把你的来历报上来!
大元义虽然被她活捉了,心中一百个不服,本来憋了一肚子火要发泄,听她这娇声稚气的一叫,却又忍不住笑道:你这哪里是审问俘虏,简直就是小孩子玩家家。我求求你了,别开这玩笑行吗?我可受不了。
许之元把手一指,叫道:笑什么,不准笑!快说你是谁?鬼鬼祟祟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大元义反绑着双手笑弯了腰,道:好好好,你别叫,象小猫似的,叫得我心里真发痒,笑死我了,我可受不了。我告诉你,我叫大元义,是大乙夏的儿子。我是来偷袭山海关后路的。你满意了吧?
许之元故作威严状,问道:现在你已被我活捉了,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你是投降求生还是顽抗求死?
大元义昂然回道:好男儿上阵杀敌报国,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能死在一个美女手中,也还算幸运。你想杀就杀,只是折腾了半夜,我有些饿了,请你让我饱餐一饨,免得做个饿鬼。你想想,我堂堂一个渤海王子,到了阴曹地府却饿得弯腰叠肚,让别的鬼以为我是个穷光蛋,那多没面子。我要说出是你不让我吃饱饭,说你是个小气鬼,岂不是连你也脸上无光了。
许之元被他逗得只想笑,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三分喜欢,便故意问道:你死到临头了,还有心贫嘴,该不是个大傻瓜吧?
大元义把眼一瞪,喝道:你不要胡说!谁是傻瓜?我看你才是个傻瓜,净说些废话。
许之元笑道:看来你还没有傻透,能听懂我的话。既然不傻,现在死到临头了,怎么没有一点儿留恋亲人的感情,就算不留恋荣华富贵,也该留恋妻子儿女,不想给你的妻子留个话儿吗?我可以设法为你转达。
大元义笑道:多谢你的美意了,可惜我还没有娶妻,不能接受你的人情,真是可惜。
许之元见他没有妻室,心中就有五分欢喜,就有意逗引道:你还没成家,就要死了,不是很可惜么?你为什么不向我求饶呢?
大元义收起笑脸,严肃说道:如果你主动放了我,我会向你道声谢。要是向你求饶,就算你肯放我,我还能有脸面再活在世上吗?
许之元假作发怒,把眼一瞪,叫道:哼,我偏不信!是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今天只要你肯求饶,我就放你回去。不肯求饶,就不给你饭吃,看你能挺几天!
大元义挣着被绑的双臂叫道:我凭什么向你求饶?你用暗器伤人算什么本事?本来你已经被我捉住了,却让你依仗人多反而把我给绑了,我岂能服你?你要是不怕死,就给我松绑,咱们单打独斗,再刀对刀枪对枪地比试一下,看谁是谁的手下败将?
许之元拍案跺脚,莺声怪叫,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抽出腰间宝剑就向大元义头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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