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四章 张文休舍孝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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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大钦茂梦见张文休率兵还朝,把敖东城团团围住。文王登上朱雀门向张文休打招呼。张文休没有答话,打马转身,扬长而去。转眼之间,张文休又策马回来,向文王一张手,亮出一面旗帜,上面是八个大字:君臣父子,不伦不类。
文王被孙力士惊醒,想着梦中情景,感到不可理解,就让孙力士去打听有没有张文休的战报。他想从战报上判断梦中有何警示。孙力士回来禀报说,没有张文休的战报。文王就费力地猜想着张文休此刻在做什么,几乎彻夜未眠。
大内相乌知古派出的快马驿差飞奔到南海府椒州中军大营的时候,张文休正在召集部将作南征之战的最后一次战前动员。六万大军早已枕戈待旦,势如弯刀出鞘,利箭上弦。
张文休端坐帐中,向两厢的先锋大将、骑兵大将、水军大将们庄严宣告:本帅奉渤海国武王基下敕命,携精兵六万,战将百员,南征新罗,扫荡半岛。现在兵马聚齐,粮草足备,按萨满神祖的指示,明日辰时祭旗,巳时开跋。左先锋大胡雅直取东路关口,右先锋大琳堂直取西路关口,中先锋大乙夏直取中路关口,务必一举捣毁新罗国长城关隘。海军先锋张文凯直取釜山,务必一举攻克新罗国海防要塞。先胜者立头功。
四位先锋接了令箭,一齐应道:末将遵命。
张文休正要退帐,忽见中军值日将军吕德信匆匆进帐,向上禀道:启禀大元帅,有京城快马驿差来传达王教。
张文休是久经沙场的大元帅,深知此时此刻军令如山,不能受到任何干扰,既使有王教到来,也不能当众听教。便向众将说道:众将各归本营,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众将就一齐说声遵命,各自离帐。
张文休向中军将吕德信说道:请京城驿差到密帐来见。
驿差见了张文休,捧出王教,说道:请张文休大元帅听教。
张文休叩头应道:臣张文休恭听王教。
驿差按照大内相乌知古的吩咐,把王教送到张文休手中,说道:此教事关重大,请大元帅自已展读。
张文休接过王教,起身对中军将吕德信说道:你们都退下。
吕德信说声遵命,带着卫士们退出帐外。
张文休展开王教,见那上面写道:渤海国文王大钦茂教,命征南大元帅张文休立即停止南征,原地待命。
张文休大吃一惊,心想怎么会是文王大钦茂教,难道武王禅位给副王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事先没有通报,既便王廷不发通报,父亲也该给我通个消息。难道是武王发生了意外,难道是大钦茂抢班夺权,难道是大内相假传王教,难道父亲一无所知,难道---。
张文休断定王廷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大事,不敢再想下去,却又把惊詑掩住,不动声色地向差官问道:是谁派你来送达这道王教?
驿差答道:是大内相乌知古。
张文休再问道:敖东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驿差答道:下官只知道大内相府一切正常。出城时看到禁卫军正在全城戒严,因为有公务在身,来不及打听,不知详情。
张文休心想,这个驿差肯定不知道详情,不问也罢,可是怎么给他回复呢?遵教就要停止南征,不遵教又犯下抗命之罪,现在不知道这王教是真是假,又怎能说遵与不遵?可是没有个回复,他回去如何交差?既然情况不明,又怎能放他回去?张文休紧张地思索着。他决定扣留差官,静观其变。
张文休不动声色,向帐外叫道:中军将何在?
吕德信进来来应道:末将在。
张文休传令道:带上差去休息。好生关照,不得疏忽。
驿差道:下官要回京交差,不敢耽搁。请张大帅给个回复文书,下官即刻告辞。
张文休道:任何人到了军营,都要按军令行事,上差也不能例外。请按本帅命令执行。
驿差无奈,只好跟着中军将到别帐休息。
张文休独自在密帐中焦急地踱步,他已经预感到有极其重大的事情发生,因为敖东城的禁卫军戒严是非同寻常的行动。他必须得到父亲的消息,才能对局势作出正确的判断。他深信,不管出现什么复杂的情况,父亲都会派人来通报。在这紧要关头,手握重兵的大元帅绝不能轻举妄动。他必须沉着镇定,耐心地等待。
中军将吕德信又匆匆地走进来报告:启禀大元帅,又有上差来了,是送达大内相府的公文。
张文休听说来的不是左相府的差人,立刻警觉起来,吩咐道:把他密秘带入密帐,对外封锁消息。
吕德信领命,把驿差带进密帐中。
驿差见了张文休,叩头道:大内相府差官叩见大元帅。
张文休道:上差请起。请出示公文。
驿差送上公文,说道:国中发生大不幸,请张大帅镇定。
张文休不想听他说,抓过公文,走进秘室,匆匆打开文书阅读。这是大内相乌知古的亲笔信,向张文休通报了三件大事,武王驾崩,左相猝死,文王继位。并且传达了文王的教示,请张文休视军前状况自主决定何时回京葬父。

张文休读了这信,立刻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分,张文休蒙胧中看见父亲张雨生满头流血,向他走来。他正要起身去迎接父亲,却见父亲把手一扬,丢下一纸。张文休急忙伸手去接那张纸,却不见了父亲踪影。他向那张纸上看去,上面有八个大字:君臣父子,不伦不类。
张文休苏醒过来。他按住椅子,顽强坐稳,定了定神,头脑中还浮现着那八个大字。他猜不出这八个字是何寓意,就把它忘在一边,开始紧张地思索着应付眼前局面的对策。武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驾崩?父亲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猝死?肯定是出了重大意外,会是什么样的意外呢?是天灾还是**,是暴病还是横死,是事故还是谋杀?真是不堪设想。不管怎样,武王和父亲肯定是遭遇到不幸,已经离开人世。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查询死因,而是正视眼前的局面。
老国王驾崩,驸马应该回去吊唁。父亲逝世,儿子应该回去送葬。文王登位,大臣应该回去祝贺。张文休有充足的理由立即回京。可是,文王没有明确地召他回京,而是让他自主决定,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文王对大元帅的尊重,还是故意设计的陷井?张文休疑虑重重,不敢做出回京的决定。他想到了大野勃当年无辜蒙冤的教训。大野勃就是因为急于回京为太妃高贞玉奔丧,匆忙之中带走了亲兵和帅印,无意之中触犯了国法,险些丧命。现在历史又要重演。我张文休绝不能造成擅自回京的事实,否则便会授人以柄。可是,转念一想,文王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给我设陷井,除非他怀疑我拥兵自重抗命不遵。如果文王真是对我生疑,我就更要用行动来表明忠诚让他释疑。放弃兵权,回京听命,这是一种选择。这样做可以明哲保身,可是对于国家不仅无益而且有害。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放弃为父亲送葬,坚持南征,征服新罗,向文王献礼。这样要冒极大风险,却于国有益。张文休反复地酙酌两种选择,仔细地权衡着利害,最终下定了继续南征的决心。
张文休连夜写下一封长长的奏折。大意有四。其一,先王驾崩,家父猝死,国之大悲,臣万分痛惜。人死不能复生。天降大难,非人力能拒。基下已承受巨大哀痛,臣不忍再询细节,家父一切后事悉听王教。其二,自古以来,为臣者忠孝不能两全。臣以为,当忠与孝相冲时,应以大忠为先,小孝为次。先王授臣以南征大任,六万人马已经踏上征程,不能因为主帅想做孝子而前功尽弃。其三,自古以来,为将者都不能拘泥小节,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王有教,停止南征。可是箭在弦上,不发则废。臣愿冒天下之大不讳,暂拒文王之教,行使自处之权,继续挥帅南征,完成两代先王未竟之大业,向文王基下贡献大礼。收兵之日,愿受重罚。其四,生不养,死不葬,是最大的不孝。臣不能回京葬父,实属无奈。所幸臣之长子张茂林已经十岁,能为祖父送葬。家父一生忠君报国,虽无孝子,却有贤孙,亦可瞑目。
次日天明时分,张文休把两位差官请到帐中,说道:请两位上差持本帅的奏拆,速速回京复命。
两位差官接过奏折,打马而去。
张文休把两道差官送来的消息全都封锁起来,对弟弟张文凯也严格保密,照原计划击鼓升帐,按时祭旗。四路先锋大将分头而去,六万人马陆海并进,向新罗国发起猛烈进攻。
文王大钦茂接到张文休从前线送回来的奏折,被张文休的精忠大义深深地感动了。他激动地奔回后宫,把张文休的奏折拿给贵妃张凤仪看。
文王向贵妃大发感慨,说道:孤王今天才真正认识了张文休大哥,他的忠肝义胆让孤王自愧自惭,悔不该生出用三爷爷来镇慑大舅哥的念头,空惹许多烦恼。
贵妃张凤仪开心地笑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亲哥,我只盼你们能同心合力,为国家谋个太平盛世。
文王又把张文休的奏折送到太妃宫中,请太妃陶美鸾看,激动地向太妃说道:国家有张文休这样的大贤大能之臣,如果不兴旺发达,必是国王无能,请太妃严厉监督儿子治国。
太妃陶美鸾笑道:这就对了。儿子做国王,女婿做相国,齐心协力,为民造福,我这个太妃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文王让大内相乌知古在朝会上宣读了张文休的奏折,然后向百官郑重宣布:张雨生按亲王之礼隆重安葬,准张茂林以孝孙身份继承张雨生爵位。加封张文休为左相,总揽军务。向南征大军提供充足粮草,一切征战进退奖罚处分悉听张文休大元帅将令。
百官兴奋地应道:臣等领教。
文王又向乌知古说道:大内相要把今天朝会的内容写成特别廷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大野勃手中,好让三爷爷放心颐养天年。
乌知古愉快地应道:臣即刻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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