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阻亲政国舅杀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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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国右相大宏森之子大延真奉命入唐为定王大元瑜讨封。使臣入唐,要有随员或护卫。张才华就为大延真选了两名禁卫军武士做护卫。大延真并不知这两个护卫的真实面目,还以为这是国舅对他的关心,就带上了两名护卫高高兴兴地上路了。大延真万万没有料到,这两名护卫在长安擅闯寺院骚扰和尚,差一点要了使臣的命。
大延真到达长安时正是七月盛夏季节。宪宗皇帝李纯到骊山避暑去了。渤海国定王讨封的表章耽搁了两个多月才得到批复。宪宗皇帝没有颁布诏书,也没有派钦差大臣去宣抚,只是在定王大元瑜的讨封表文上写了一行朱批红字:准大元瑜承袭左骁卫大将军忽汗州都督渤海国王。
鸿胪寺就依照皇帝的批复写了个文书,让大延真归国复命。大延真就要归国了。两名护卫还没有查到贞素的消息,就焦急起来,跑到礼泉寺向应公长老威胁道:交出贞素,饶你不死,如敢藏匿,就烧你寺院。
应公道:贞素不在本寺。你骚扰寺院,必遭报应。
护卫不肯罢休,竟然把礼泉寺翻了个底朝天。应公长老忍无可忍,就命令护寺武僧奋起护法。两名护卫顿时被打得狼猾逃窜。
护卫不敢再查下去,也只好跟着大延真回国向张才华交差。张才华和大白翎这时更关心的是如何控制住定王,渐渐地也就把贞素忘掉了。
定王大元瑜在太妃摄政和国舅辅政的阴影下渐渐长大。这个年轻国王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亲理朝政。他的对手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国舅张才华。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正在悄悄的展开。三位相国是定王的老师,早就厌恶张才华的独裁,就在暗中鼓励定王亲政。这样一朝勾心斗角的君臣,必然要把渤海国引向灾难。
这天定王早朝,大内相乌士元奏道:怀远府都督田正平送来急报,说黑龙江中游发生叛乱,贼首完颜罗支率三千叛军占了沿江二城,重建黑水部,正沿着黑龙江向前推进。请求朝廷派兵进剿。
定王道:卿等可有对应之策?
大内相奏道:三相合议的建议是,可命安远府都督大忠和挂帅,聚北方三府联兵就近征讨。
国舅张才华道:大忠和素有异心,绝不让他捞到兵权。传令下去,命熊罴卫大将军张才智率一万人马前去征讨。
定王道:乱兵不过是乌合之众,上京发兵劳师远征,未必是上策。不如让北方三府起兵讨之。
张才华道: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岂是凡夫孺子可以裁断的?智部卿速传本大臣命令,命张才智火速进兵。
智部卿徐志广应道:臣遵教。
散朝之后,定王怒气冲冲来到太妃宫中,说道:国舅太霸道了,不让大臣说话,也不让我说话,这国王难道是他不成?我要亲政,请母妃作主。
太妃张春梅劝道:国王当然是你,亲政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祖上有个规矩,国王要纳了妃才算**,你也要等到纳妃之后才能亲政。
定王道:我都十九岁了,可是国舅却不准我纳妃,这要让我等到何年何月?
太妃道:国舅去年不同意你纳妃,是因为他的女儿还小。今年就不同了,他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可以让你们成亲了。
定王道:世上女孩多得很,为何非要等他的女儿?
太妃笑道:这也是祖上的规矩,贵妃必须出自张家。
定王道:那就快让我纳妃吧!今天就接他女儿进宫。
太妃笑道:好说好说,我这就召国舅来商议。
张才华夫妇应召进宫,问道:不知太妃有何要紧事?
太妃现在也不是从前那般畏首畏尾了,当即以不容商议的口气说道:定王十九岁了,你家婷婷也十五岁了。他们的婚事不能再拖,要抓紧办!
大白翎笑道:这事是要抓紧办了,我还急着抱外孙呢!就让萨满大巫师择个吉日吧!
张才华夫妇走后,太妃召定王来,说道:国舅那边已经说好了,你让萨满大巫师择个吉日,举行纳妃大典。
定王回到上书房,立即把三相召来,说道:孤王要纳张国舅女儿为贵妃,你们让萨满大巫师择个就近的吉日,尽快举行大典。礼成之日,你三人立即上表,敦请国王亲政。
大内相乌士元兴奋道:我来联络百官,一起上表。
左相张仙寿欢喜道:撤掉辅国大臣,是百官求之不得的,一定会响应。
右相大宏森道:国王亲政,百官振奋,中兴可期了。
张才华府中的情形却是另一番景象。张才华从太妃宫回来,一直心事重重,不言不语。按说女儿做贵妃是应该高兴的事,可是张才华却高兴不起来。他已经预感到定王要剥夺他的辅国大权。
大白翎问道:女儿要做贵妃了,你为何闷闷不乐?
张才华道:女儿做了贵妃,我这个辅国大臣可就要失权了。
大白翎道:现在你是国舅,以后你是国丈,谁敢和你争权?
张才华道:不是有人和我争权,而是有人要我交权。
大白翎道:你是说定王不能容你吗?
张才华道:这小子恨不得我早死。他急着纳妃就是要剥夺我的权力。他一旦亲政,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
大白翎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是这样,就要认真对付了。我们可不能陪了女儿又丢权。

张才华道:我早已感觉到他和我是水火不能相容。
大白翎恶狠狠地说道:那还犹豫什么,给他吃青鳝!
张才华叹息道:可是他从来不吃鱼。
大白翎道:你可真笨!也不是一定要给他吃青鳝,而是要达到吃青鳝的效果。
张才华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时机一到,我要亲自动手。
萨满大巫师得到三相的暗示,就择定三日后为国王纳妃大吉之日。王廷上下就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
两天过去了,定王大元瑜没有对新婚的期待和渴望,只是感觉到和国舅摊牌是时间迫在眉睫了。他尽量装得若无其事,暗中准备好了亲政圣教的腹稿。
明天就要送女儿进宫了,张府却是无声无息。张才华压根就没有送女儿进宫的打算。他必须在女儿进宫之前除掉定王。他进出王宫如同进出自家府门,随时可以进宫行凶。可是他毕竟做贼心虚,迟迟不敢下手。
也许是定王命该当绝,这时有个内侍来张府询问送亲准备情况。张才华就乘机向他打听定王动向。
张才华问道:定王现在在做什么?
内侍道:这两天正忙着和太妃商议亲政的事。
张才华道:都议论些什么?
内侍道:这可不是奴才敢说的。不过国舅问到了,奴才也不敢不答。太妃说先纳妃后亲政,定王就说纳妃即亲政,还让太妃看了亲政诏书。
内侍走后,张才华坐不住了。定王说纳妃即亲政,就是要同时进行了,也就是明天就要颁布亲政诏书了。诏书一颁,我就不是辅国大臣了,就没有随时进宫的特权了,再想除掉定王就没那么容易了。张才华理清了头绪,感到弑君保权大事已经刻不容缓,决定今夜动手。
子夜时分,张才华揣了一张新剥的貂皮进宫。禁卫军见了他,不敢过问。内侍见了他,也不敢阻拦。他径直走到定王寝宫门前,才有值宿的内侍小六子上前禀道:基下已经睡着了。
张才华道:我有机密大事,必须立奏。你退下吧!
小六子不敢再说话。张才华进入寝宫,见定王睡得正香,就悄悄走上去,把新鲜貂皮抻开,往定王头上一蒙,两手死死按住。那新鲜貂皮十分柔软,立时就把定王的嘴脸捂了个严密无缝。定王虽然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可是睡梦中突然被窒息了,也是没有能力挣脱,仅仅挣扎了十几下,就再也不挣了。
张才华数到二百数,才把手松开。再看定王,早已经死透了。张才华坐在炕边,等到定王手脚冰凉了,才用锦被把他盖好,悄悄离开。
小六子迎上来问道:基下睡了吗?
张才华道:我已侍候他睡下了,不叫你不准进去打扰。
这一夜,王宫出奇的安静。可是寅时刚过,定王寝宫里突然爆发出凄惨的叫声,惊恐万状的小六子疯狂地奔跑着,边跑边叫:不好了,基下睡过去了!快来人哪,基下叫不醒了!
王宫顿时大乱。内务人员都涌向定王寝宫,接着又涌向太妃寝宫。太妃惊慌地走出寝宫,喝道:是谁在乱叫?出了什么事?
内侍总管哀告道:基下睡过去了。太妃快去看看吧!
太妃惊得腿脚发软,被宫女搀扶着向定王寝宫急走,边走边吩咐道:快去召国舅进宫!
张才华夫妇一夜没睡,早就穿戴好了等着内侍来唤。他们应召来到定王寝宫,见太医和内侍挤满宫室,太常司的官员正在给定王更换寿衣,太妃呆呆地坐在一边,脸色死灰,好像十天没有睡觉。
大白翎明知故问道:定王怎么了?
内侍总管回道:也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张才华道:睡过去了就睡过去了,这样乱哄哄地成何体统?内侍和太常司的人留下,其余人全都退下。
其余人只有太医。太医们立即遵命退了出去。
张才华向身边的禁卫军都尉下令道:王宫立即戒严!
都尉应声而去。王宫内外就传来禁卫军跑动声和呦喝声。
张才华问道:值宿的内侍是谁?
内侍总管回道:是小六子。
张才华喝道:禁卫军立即把小六子监禁起来!
禁卫军冲上来把缩在墙脚浑身发抖的小六子拖走了。
太常司卿过来问道:要不要鸣丧钟?
张才华道:一切按例,该鸣就鸣!
太常司卿不知这时是该鸣还是不该鸣,又不敢再问,急得团团转。这时大白翎扶着睡眼猩松的十六岁的二王爷大言义走来。
太常司卿迎上去问道:请问国舅夫人,要不要鸣丧钟?
大白翎道:乱问什么?去等命令吧!
太常司卿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多亏刚才没鸣丧钟,否则可就吃罪不起了。
大白翎向太妃说道:早朝时刻就要到了,我们扶大言义上朝吧!
太妃心中涌上一阵凄凉,不能理解国舅夫妇面对定王之死竟能如此镇定自若无动于衷,他也是你们的内侄啊,还差一点就做了你们的女婿,怎么可以这样冷酷无情呢?可是太妃只能在心里悄悄地想一下,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太妃在四年的摄政经历中,早已看得清清楚楚,这国家,这朝政,甚至太妃母子们的性命,都操持在国舅夫妇手掌之中。现在只能听从他夫妇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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